事情果然进行的非常顺利。史明仿佛三头六臂,处处话语暖心,刻刻举止有礼,说明来意后,大家客气一翻,也就选定了镖头马三、大嫂周氏和几个德高望重的老镖师去赴师兄弟的晚宴,马绰绰自然是跟着去的。整个镖局的氛围已经被史明营造的都知道她已经和薛钦相爱,并且感情极好极稳定的既成事实,她都不得不去了,大家本来对此事已经多少有所觉察,也觉得顺理成章。马绰绰的母亲周氏更是史明的重点对象,物质和精神上都对其轮番刺激,不断地勾起胃口又妥妥帖帖的满足愿望,因此出门时已然开心而激动的热泪涟涟。</p>
只有马骉骉冷冷的观察着大人们的举动,异常的冷静。他一身绛红色的着装,站在一旁也显得很突出。史明刚来的时候骉骉还有所期待,结果发现大家都很喜欢他,马骉骉就变得怏怏的了。</p>
“哎?!那个谁?……”史明朝马骉骉招招手:“那个……马六儿!红色的马六儿!就是你!来~来……”</p>
“谁叫马六!”骉骉虎视眈眈的大叫到。</p>
史明拿出两串硕大的糖葫芦。</p>
红色的马六儿慢慢推进过去,气呼呼的抢过那两串糖葫芦,加速后撤离开了人们的视线。</p>
“唉!这孩子!”马三忧虑的叹气。</p>
“没关系。这孩子很不错!”史明笑嘻嘻的说:“我觉得他以后一定会和我处的相当好。”</p>
一行人于是出发,来到薛钦与史明重逢的那家全城最贵的酒楼,史明招呼定下酒楼最大的“天字”号雅间,简单嘱咐几句,老板心领神会的去置办酒菜了。史明就来到雅间,与大家继续谈天说地。</p>
“史大侠久历四方,鲜衣怒马,快意江湖!真是一等一的江湖豪客!”一位镖师钦佩的赞颂到。</p>
“王师傅实在是过誉过誉!过誉甚矣!在下充其量称得上是浪迹江湖,略有薄名而已!”史明抱拳颔首,正色凛然:“只是仰慕江湖高士山高水长之遗风,武林宗师替天行道之侠踪,窃窃企望也能做个‘随心而动,动而无咎’的卫道之人罢了。”</p>
所有人都被史明这一身浩气所感染,面露凛然正色。</p>
薛钦砸着嘴巴,只好把夹起来的一大块冰糖元蹄又悄悄放下,转吃碗里的那片清蒸石斑。</p>
“哎哟喂!史大爷,您在这儿呐!”一声娇喊带着浪笑,只见一名身着斑斓艳丽绸缎的中年娇娘闯进雅间,脸上挂着职业的老鸨之笑。</p>
“史大爷!您要的金发碧眼脸像瓷儿的外族姑娘呀,我给您找来啦!”风韵犹存的老鸨稔熟的摇着史明的肩膀,另一只手伸出三根指头摇晃着,又是一句娇喊:“仨!!就没有我王大娘找不来的姑娘!”</p>
所有人的眼珠和下巴都自动的下脱,薛钦的鱼片也从筷子上滑落——大家震惊了。</p>
史明正襟危坐,岿然不动。</p>
王老鸨满座一看,脸上的笑也变成了喉咙里咕咕的余音——这怎么不是那群侠二代呀?</p>
“夫人!您找的是我们一行中的川北仁剑阁四公子史银邦,史大爷吧!”史明慢慢起身转向老鸨,肃然的脸上只有嘴巴在动:“史公子有如此的癖好,在下如今算是认得了。”</p>
老鸨被史明一脸的正气搞得很犹豫,不住的“嗯嗯”,想说些什么——</p>
“夫人!”史明突然高声一喝:“在下也姓史,但并非夫人找的人!史四公子用的是剑,而在下——”</p>
史明陡然欺身向前,逼近王老鸨,“苍朗”一声,随身的雁翎刀就鬼使神差的在中年妇女眼前出鞘了几寸,泛起清亮的寒光。</p>
“在下用的是刀!”史明的脸已经离得王老鸨很近很近,近到身后的一桌人不可能看到他的面目。</p>
王老鸨大惊失色,睁大眼睛盯着史明。</p>
史明那双目若朗星的眼睛透着凶恼的杀气,然而又不断的朝她眨动着。</p>
“我搞错了!妈呀我搞错了!妈呀,妈呀,我搞错了!”张老鸨语速飞快的说着,脚不沾地的张起双臂就向外跑去,一面继续语无伦次的喊着“搞错了”“妈呀”“天呐”……之类的感叹词,以极快的速度从楼上滚了下去。</p>
史明的鼻子哼哧了一声,回身入席,坐定后“唉”的长叹了一声,像是为世道人心和那位川北的史银邦公子深深的惋惜。</p>
大家于是恍然大悟,都“唉”的长叹了一声,像是为世道人心和那位川北的史银邦公子深深的惋惜。</p>
薛钦“唉”的长叹了一声,拿筷子戳了戳面前的葱爆羊肉:“这个皮也太厚了……”</p>
史明拿余光扫了一下他的师兄,端起酒杯,笑容可掬的离席走向周夫人祝词敬酒,大家热烈响应,又开始觥筹交错起来……</p>
月近中天的时候,这场吃喝才算结束。没醉的只有薛钦和马绰绰——一个不怎么喝,一个不喝。两人忙乱给众人准备热汤浓茶的暖胃解酒,照顾忙的团团打转。史明倒还好,虽然也大醉的胡言乱语,居然拒绝了他师兄的搀扶,自己跑到酒楼的客房去睡了。</p>
等到把众人送回镖局安排妥当。薛钦等了片刻,就转回酒楼来看他的师弟。</p>
薛钦慢慢踱着步子推开房门,只见二师弟史明正沏了一壶好茶在等他,脸色一如平常,神色自若——哪里有喝醉的影子?薛钦笑了一下推门进去——他是知道二师弟的酒量的。</p>
“刚弄好的泡茶,峨眉飘雪,蜀中带回来的。”史明笑嘻嘻的招呼到。</p>
“欧!好!”薛钦搓了搓手,颇为兴奋的坐到一边,取出一个反扣的瓷缸杯放正。史明眼睛弯成了两弯明月,笑眯眯的看着纯青通明的茶水慢慢注满茶杯,茶壶先平后陡,水量先小后大再慢慢变小,直到最后一滴翠绿的水珠摇晃了一下,正正的落入茶杯。史明轻轻的嘿了一声,像是对自己完成了一件艺术品的自我赞美的感叹,蠢笑的看着他的师兄,哪里还有半分晚宴时文饰做作的样子。</p>
薛钦深深的嗅了一气茶香,不觉的口中生津。一挑大拇哥,赞到:“好!”史明这才笑嘻嘻的给自己也倒上。</p>
“那女人跑来那下子,真是好险!”薛钦感叹到。</p>
“是啊,还好她反应倒也不笨。”史明也心有余悸。</p>
“史大侠是‘随心而动’……分明是‘随性而动’嘛!还金发碧眼的?仨?!耍的硬是高级呀!”薛钦呷了一口茶,揶揄的说:“二弟,你二十九了吧?是不是……”</p>
“大哥,罢了吧,我天生受不了羁绊。”史明盯着茶杯中一颗旋转不定的嫩芽,幽幽的打断薛钦。</p>
不受羁绊,却把师兄弟情谊看的比什么都重;看似滥情,其实是不敢专情,深怕一往而深,失去了自我。</p>
薛钦叹了口气:“行吧……师父说过,你是最聪明、天赋最高的那一个,你肯定能找到适合的日子去过。”</p>
史明瘪瘪嘴吧,不置可否的哼哧了一下鼻子。</p>
“准备什么时候走啊,你那群……队伍总要回去吧?”薛钦想起这个问题,连忙问到。</p>
“那个倒是没什么打紧的,好对付。”史明笑对着他的师兄,有些如释重负:“大哥,说实话,遵循师父遗愿,我们师兄弟四个下山,我一直是离你没有太远的——我实在是怕你会饿死。”</p>
薛钦一口茶呛在了喉咙里。</p>
“现在好了,我是真放心了!那我自然是要走的,等几天吧,我再多去几次金刀镖局沟通沟通。”讲到这里,史明的眼神突然有些玩味了起来,他右手轻轻画圈摇晃着茶杯,左臂曲肱而枕——</p>
“有些奇怪——仿佛有点问题——但又一下子说不上来……我再多去几次金刀镖局沟通……沟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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