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李指导员正在加格达奇学习,我立刻给李指导员打diàn huà,让他赶紧回来,否则我真怕张连长一怒之下跑到夏廷才老家去。</p>
张连长的暴脾气无人不知,当年张连长还是个副连长时,有一次上山伐道影,一个战士被倒下的大树砸断了腿血流不止,张连长指挥大家用担架抬着伤员到山下拦车去医院,结果拦住一个向山下运木柴的军车,好话说了一箩筐司机就是不同意运送伤员,说自己有任务,完不成任务会受处罚!眼看着伤员流血过多已经意识模糊,张连长心急如焚,他站在车前,掏出shǒu qiāng朝天开了一枪,然后用枪指着司机的脑袋撂下狠话说:今天要么你送伤员上医院,要么老子送你上西天!你自己选吧!司机哪见过这架势,吓得乖乖的把木柴卸了把伤员抬上车,最终伤员得救!张连长因此威名远扬得名张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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候营长说过一句话,他说张连长要是没来当兵肯定就是个土匪!于团长说的话更形象,他说张连长其实就是个穿着军装的土匪!</p>
张连长每次去营部,营长都皱着眉头对别人说:“张土匪又来劫道了!我看着他那张脸就会想起一句话‘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钱!”</p>
李指导员连夜赶回老金沟,听了夏廷才的叙述,第二天一早给营部挂了diàn huà,营长又请示了上级首长,最终决定派李指导员和我两个人去辽宁夏廷才的家乡把事实调查清楚。</p>
出发的前一天晚上,我坐在夏廷才的身边,问他有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他一开始摇摇头,马上又点点头握着我的双手说:“小郭,你一定要把这件事调查个水落石出,我相信我媳妇是清白的,一定是有人陷害她!”我听后默默地握了握他的手,说:“一定一定“,但心里酸酸的,艰苦的环境下,他的媳妇就是他的一切他的天,但他的媳妇是不是也能感同身受呢?</p>
坐在驶往辽宁的列车上我问指导员为啥要推荐我跟他一起去调查这件事,连里的老兵比我有经验的多多了,李指导员笑笑说:“这件事调查清楚后要向上级部门打报告,你高中生总比我这初中生强吧这是其一,其二是连部文书小田马上要转业了,我得为自己挑一个顺手的文书吧!小田是张连长挑的,小田虽然很勤快有眼力价但文化水平有限,我有他这个文书跟没有文书是一样的,所有的材料总结报告都得我亲自来,小田写的那个东西都没法看,语句不通错字连篇,替张连长给张连长ài rén写家信,把乌鲁木齐写成鸟鲁木齐,西大营子写成面大管子,托儿所写成打儿所,害的张连长被媳妇骂惨了!”李指导员刚一说完,周围的旅客笑死一片,我肚子都笑疼了。</p>
李指导员接着说:“就像巧儿说的那句话‘这回我可要自己找婆家’,我不找婆家,我要自己找个顺手的文书!”</p>
我心想合着指导员这次带我出来就是看我顺不顺手啊!</p>
随着列车向南行驶,车外的风景由北国冰封万里雪飘变成了一幅春意盎然的山水画,从荒无人烟的大兴安岭一下子来到车水马龙的城市,我有种野人进城的感觉,站在人群中局促不安手足无措。</p>
两天一夜的火车中途在锦州倒了一次车,在朝阳下火车是早晨八点多,下了火车坐qì chē,一个多小时的qì chē后,我们抵达了联合公社。</p>
联合公社前有一个大广场,广场周围是一排大瓦房,这些大瓦房是卖东西的供销社,每个进供销社买东西的社员胸前别着*主席像章,广场周围的青灰色墙上刷着“*主席万岁!”“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等等标语,广场上的大喇叭正在播放“大海航行靠舵手”,整个联合公社给我们一种精神抖擞斗志昂扬的感觉。</p>
我和李指导员拿着部队开的介绍信找到联合公社的负责人马良田,马良田是联合公社的书记兼革委会主任,五十多岁笑容满面和蔼可亲人大家都称他马主任或老马,老马很热情的接待了我们,当听说我们的来意时,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连连说道:“怎会这样?怎么会这样?韩学林是夏三家革委会小组的副组长,赵艳丽是夏三家大队的大队会计,都是有家室的人,尤其是小赵属于军属,她的对象夏廷才我认识,当年还是我给他带上大红花赶着驴车送他去的新兵站呢,这事太不应该了,请两位首长放心这件事咱们一定要调查清楚! “</p>
吃过午饭,稍作休息后,马主任让联合公社的副书记兼革委会副主任的齐勇给朝阳县武装部的于部长打diàn huà通报了此事,于部长很重视立刻驱车带我们来到了夏三家大队,在这里我们见到了一个四十多岁的汉子,身材魁梧浓眉大眼,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透出精明睿智,他穿着一身旧军装,上衣的最上面的一个口袋上别着一支钢笔,武装部的于部长向我们介绍:“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夏三家大队的队长兼革委会小组的组长张连升同志,张连升,这是铁道兵部队的李指导员和郭同志!“</p>
话音未落这位张连升一个健步冲上来热情的跟指导员和我握手,“解放军同志看见你们就觉得情切,看见你们我就想起了我的光荣岁月,二十年前我也是一名光荣的解放军!“</p>
于部长接着说:“张连升以前当过兵,参加过抗美援朝,还在朝鲜战场上冒着枪林弹雨救了一位老首长!“</p>
张连升连连摆手:“都过去了,光荣属于过去。”</p>
“张组长,我是夏廷才所在部队的领导,我这次来的目的是想调查一起破坏军婚的事情!”</p>
“破坏军婚?”</p>
“对,我们接到一封举报信,举报你们大队的韩学林与现役军人家属赵艳丽之间存在不正当的男女关系,韩学林现在涉嫌破坏军婚,我们要请他来协助调查!”</p>
“哎呀,韩学林是我们大队的副队长兼革委会的副组长,作为一个大队干部他怎么能干这种事情呢?不可思议,不可思议!”张连升连说了两个不可思议。</p>
在夏三家大队的会议室,我们见到了韩学林,韩学林中等身材,不胖不瘦,梳着当时流行的小队会计头,虽不英俊潇洒但也并不像夏廷才描述的那样尖嘴猴腮,他神态从容不卑不亢,在他的眼里看不出一丝的慌张。</p>
“韩学林,这两位是夏廷才部队的首长,介绍信我已经看过了,他们想调查一下你和赵艳丽同志的关系,请你配合调查。“马主任先开口了。</p>
“韩学林同志,我们接到一封举报信,举报你破坏现役军人夏廷才和赵艳丽的婚姻关系,请你就你和赵艳丽的关系做一下真实的陈述!你放心,我们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但也绝不会放过一个坏人!小郭你做一下笔录。”</p>
“是,连长”我拿出纸和笔。</p>
韩学林看了我和指导员一眼说道:想让我说出事情的真相可以,张连升需要回避,否则我拒绝回答一切问题!“</p>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但是张连升似乎早有预料,笑着说</p>
“也好我也正有此意,我们乡里乡亲的,我在他确实有顾虑,不方便交待问题,好,我去办公室等你们。”</p>
我们点点头,张连升推门而出。</p>
张连升走后,李指导员看着韩学林眼睛说:“现在可以开始了吧?“</p>
韩学林点点头,我拿出笔和纸问道:“被检举人姓名。”</p>
“韩学林,韩信的韩,学习的学,树林的林。”</p>
“年纪”</p>
“二十四”</p>
“政治面貌”</p>
“党员”</p>
“成分”</p>
“贫农”</p>
“民族”</p>
“汉”</p>
“文化程度”</p>
“初中”</p>
“籍贯”</p>
“辽宁省朝阳县联合乡夏三家大队二组”</p>
“你看看,材料上写的这些都对吗?”我把材料拿给韩学林。</p>
他很快看完并且点头说“对”</p>
“请你摁个手印”</p>
韩学林把右手食指伸进红色的印泥在姓名上重重的摁了一个手印。</p>
“开始吧!”</p>
韩学林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多年来不听党的话,不走社会主义道路,歪风邪气腐化堕落,我现在要把我所犯的错误跟两位首长做个彻底的交待!“</p>
我们又愣住了,这是他给我们的第二个意外,如果说第一个意外是韩学林把张连升轰出门外,第二个意外就是他怎么会这么轻易就交待问题呢?难道这背后还有什么隐情?</p>
“我开始走上错误的道路是一九六七年,在这一年我开始勾引我们队的女社员赵艳丽,我明知赵艳丽是现役军人的妻子,明知道她ài rén常年驻守边关不在家,利用她的空虚和寂寞用卑鄙无耻的手段跟赵艳丽乱搞liǎng xìng关系,我的自私和贪婪摧残了赵艳丽的身心和健康,破坏了她和夏廷才的夫妻关系,破坏了祖国的安定团结,我有罪!”</p>
尽管心中早有预料,但是听到韩学林亲口承认他和赵艳丽的关系时我还是一震,继而大脑一片空白。</p>
李指导员看到我的失态提醒道:“小郭,你都记下了?让韩学林同志签字摁个手印!”</p>
我尽管内心震怒表面上还是波澜不惊,我点点头,把材料拿给韩学林,他签了字摁了手印。</p>
我们以为他交待结束了,正在整理材料,但是韩学林说:“两位首长,我知道检举信是谁写的,我犯了错误我接受惩罚,但是写检举信检举我的这个人,他的罪行更大,他不但破坏军婚,他还qiáng jiān女知青!我要检举他!”</p>
闻听此言,在座的每一个人都瞪大了眼睛!什么桥段?检举与反检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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