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金平说都说大雪封山,你们知道能把山封住的雪有多大呢?这么跟你们说吧山上积雪最浅的地方有半人多深,悬崖山谷洼地山洞全都被雪覆盖,厚厚的积雪下危机四伏,你不知道哪里是路哪里是沟哪里是山崖,一个不留神一脚踩空人就会跌落山崖摔个粉身碎骨。</p>
在齐腰的积雪里人根本就不是用脚走而是手脚并用用身体趟,因为雪太深人的脚根本拔不出来,我们就用手拔出一只脚放到前面,然后再拔另一只脚,有的时候拔的太用力了,脚出来了鞋留在雪窝里了,还得爬进雪里找鞋,没多久大家的脚和袜子就都冻得粘在了一起,袜子跟鞋也粘在了一起,雪化了冻,冻了再化,不一会儿鞋里裤裆里手套里就都是冰碴子,但是不敢脱手套,因为手套和手冻成了一体,一脱手套就会扥下来一层皮!走在齐腰的雪地里,人就像个麻木的僵尸,身体僵硬动作迟缓脸色惨白,感觉手脚身体完全不听使唤。每过一个小时,连长就让我们用雪搓搓脸和手,原地跳一跳,怕我们的手脚冻掉。</p>
进山没多久连长就码着一行脚印打到了一只麋鹿,这麋鹿就是咱平时所说的“四不像” 头脸像马、角像鹿、颈像骆驼、尾像驴,第一次看到连长打的猎物,战友们都兴奋极了,大家都说兆头真好,果真没多久又一只傻狍子闯入了我们的埋伏,连长说等等,等它进入了我们的埋伏圈再开枪,结果这个看上去傻傻的家伙并不傻,它在埋伏圈里刚一探头就发现气氛不对,或者它嗅到了死亡的麋鹿的气味,它掉头就跑,我们就在后面追,用脚丫子想也能想到,两条腿的怎么能跑过四条腿的,我们在雪地里寸步难行,那狍子在林中健步如飞,结果追着追着,那狍子嗖的飞身钻进了一个山谷,没影了!</p>
我们这个沮丧啊,跑了那么远,鞋都快跑丢了,被这个傻狍子像猴一样的耍了,一个个咬牙切齿的发誓要是再遇到它,看爷不把它脑袋打出稀屎来!</p>
那个山谷有点怪,四面环山只有一条羊肠小路,山顶厚厚的积雪山上山下没有一棵树,山谷外一片晴空山谷内却阴云密布洋洋洒洒的下着鹅毛大雪,可能是四面环山的缘故,这个山谷非常拢音,轻轻咳嗽一声能反射回来好多声音,而且这些声音还大得吓人,能把山谷里的积雪震落,这地方不知为啥给人感觉阴森森的,我不知道是不是我小时候猪尾巴吃多了,总感觉后面有人,但是我回头一看却啥也没有。</p>
“没找到傻狍子我们就拖着麋鹿的尸体往回走,但是麋鹿的气味吸引来了山谷里一群野狼的注意,我这才知道原来预感中盯着我们看的不是人不是鬼是狼!那些狼不远不近的跟着我们,贪婪的眼睛紧紧盯着我们手里的麋鹿,我们快它们也快,我们慢它们也慢,眼看着狼群的包围圈越缩越小,连长命令我们丢下那只麋鹿吸引狼群的注意,但是狼群围着麋鹿只做了片刻的停留就又围了过来,眼看着大家就要被这群野狼咬断了脖子,说时迟那时快连长拿起冲锋枪朝狼群连放数枪,几只野狼嗷嗷叫着应声倒下,狼群正要反扑,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山谷里突然发出恐怖的轰轰声,狼群里一阵骚动,顷刻间狼群开始四处逃散,我们寻声看去只见四面的山顶积雪如雪球般滚落,原来是枪声引起了雪崩!</p>
幸亏谷底有一个天然的巨大的石洞,我们玩命似得跑进那个石洞,跑在最后面的我的头刚探进洞口积雪就到了,我的身体除了头全埋在了雪下,我憋得喘不上来气奄奄一息,连长和我班的同志们冒着扑扑飞落的雪花愣是用双手把我从一人多深的积雪里给挖出来了!我钻出来一看连长和战友们的手全都血肉模糊了!雪崩过后,我们正庆幸躲过了一劫,突然一个战士指着山洞里发出了尖叫。“</p>
“我们拿手电仔细一看,只见山洞的深处伸出一只人的手!”</p>
当时就把我们班好几个人吓哭了。</p>
“等我们走出山谷又碰到了那只狍子,人们说它傻它真傻,它听见山谷里的声响又跑回来看热闹,结果被我们逮个正着,一枪毙命。这时天已经擦黑了,连长说原始森林里天一旦黑了就死定了,因为即使不被野兽咬死也会冻死,刚才山洞里的人估计就是迷路了被冻死的,我们点着火把在森林里寻找我们做过的标记,但是我们追那只狍子走的太远了,根本就找不到标记,我们在森林里兜兜转转,就要绝望时发现了一个村庄,幸亏村民给我们指了路,否则我们现在早就见马克思去了!</p>
李金平停了一会儿若有所思道“但是当连长问送粮食的杜拉肯那个小村庄的名字时,杜拉肯竟然说这里是无人区,附近方圆百里根本就没有人也没有村庄!唯一的一个村庄,在二十多年前的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突然消失了!连同村庄一起神秘消失的还有数百个村民!”</p>
又是二十多年前,跟老金沟里的人神秘消失的时间惊人的巧合!还有二十年前遗留的那神秘的六百死士,这到底是巧合还是有某种必然的联系?</p>
“当时觉得在荒郊野岭能看到一个村庄是xìng yùn的,但是现在想想那个村庄我有点后怕,别的村庄都是鸡鸣狗叫,但那个村庄没有一只狗一只鸡,静的吓人,整个村庄一片漆黑一盏灯也不点,我们在村里转了一圈想找个人问路,却没找到一个人,虽然没看到一个人,但你总感觉周围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你,在村里敲了一圈门,最后有一个老伯开了门告诉我们老金沟的方向,他的声音很老但我们看不清他是不是真的有那么老,因为他人始终躲在门后,问他为啥不出来,他指指我们打死的狍子说怕血,有意思吧,山里以狩猎为生的村庄,村民竟然说怕血,但是那只伸出来的手真的惨不忍睹,长长的指甲又黑又脏,干瘪的皮肤上布满了赖疮散发着腐臭,他一再挽留我们要我们留宿一宿明早再赶路。“</p>
“连长感谢了他的盛情,说部队有规定不能私自在外留宿,等我们翻山越岭站在山岭最高处回望时,发现月光下刚才经过的那个村庄杂草丛生残破不堪,一人多高的荒草中若隐若现的是触目惊心的残垣断壁!整个村庄笼罩在一片诡异的蓝光中恍如鬼城。“</p>
“当我们历经千辛万苦走回营地,看到营地里一盏盏温暖的灯光时,我们班的战友们抱头痛哭,我们真的以为再也回不来了!”</p>
李金平说完这话,我们确实消停了几日,但没多久就又开始了套兔子和炸鱼的生活,饥饿最后总是会轻而易举的战胜恐惧,毕竟在这样一个极端艰苦的环境下活下去是我们最基本的需求。</p>
开凿胭脂山隧道的战役即将打响,运输连的战友们没日没夜的向工地上运输开凿隧道的机器设备和木料,在原始森林里最大的好处显现出来,所有的木料和器材只要堆在胭脂山附近的木棚里就好,根本就不用担心有人拿走,因为无人区,没有人,哪像在内地,一转身的功夫俩玉米饼子都能丢,唯一的担心就是胭脂山隧道的必经之路是呼玛尔河,而呼玛尔河上只有一座简易的浮桥,还好现在是冬天。</p>
好久没收到家信了,我们就强迫夏廷才把他的存货拿出来一封封给我们读,夏廷才小心翼翼的从枕头下的铁盒里拿出老婆的信,给我们读了一段,我们听了还不过瘾,就让他交待怎么追到老婆的,老夏坐在炕上一边擦枪一边给我们讲他的罗曼史。</p>
“我和赵艳丽我俩是初中同学,那时我是班长她是学习委员,艳丽人长得漂亮又活泼很多人都喜欢她,但明着追她的人就我和一个叫韩学林的,韩学林也是我们一个班的,这个人五短的身材尖嘴猴腮,见谁都满脸堆笑,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其实一肚子坏水,心机很深,反正我不喜欢他。我们俩暗暗较劲比着谁能追到赵艳丽,初中毕业后韩学林回家务农去了,我和艳丽当上了小队会计,近水楼台先得月这个时候我和艳丽就好上了,第一局我胜出;后来韩学林不知怎么搞的竟然当上了大队会计,并且对艳丽穷追不舍,艳丽就有些动摇了,也许她觉得大队会计比小队会计更有出息吧,就跟我提出了分手跟韩学林谈上了恋爱,第二局韩学林胜出;我因为失恋变得郁郁寡欢,后来部队到我们大队征兵,我心灰意冷后就报名了,没想到还真选上了,我们大队报名的适龄青年就我一个选上了,我由一个农村青年摇身一变成了最可爱的人!自从我选上兵之后,来我家提亲的都快把门槛踩破了,赵艳丽一看这形势着急了,有一天来我家找我,向我承认了错误,说她最喜欢的人还是我,希望我能原谅她,我心里还是喜欢她的,就在家里的催促下与她成了亲,最终我取得了这场战争的胜利,赵艳丽同志成了我的媳妇。”橘huáng sè的灯光下夏廷才的脸上洋溢着胜利的笑容,他还在娓娓道来与媳妇的恩爱,但是我听了这番话不知为啥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我没经历过爱情,也不懂爱情,但夏廷才的经历还是让我觉得哪里不对劲,那个嫂子赵艳丽她到底是爱老夏这个人呢还是爱他的身份呢?</p>
听完夏廷才的叙述,有战士起哄道“老夏你这一年四季都不着家,你那年轻漂亮的媳妇能守得住吗?别再给你戴绿帽子!我说最近看你这头上咋绿油油的呢!”</p>
“去去去,别瞎说,我和我媳妇的感情好着呢,不用你瞎操心!”</p>
我在心里默默祝福夏廷才,但愿他所爱的值得他爱,但愿他所付出的都能得到回报。</p>
熄灯了,三班的班长李金平来我班敲门,问我们他们班的三个战士曲新波、金亮、张进是不是来串门了,我们异口同声的告诉他没有,李金平就又到下一个班敲门去了,我心想哪里会有这么没心没肺的人都熄灯了还不赶紧回班,等着挨连长的呲吧!</p>
不过转念又一想,他们仨不违反纪律那才叫稀奇,三班这仨活宝违反纪律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他们仨仗着是城里兵见过世面竟然连连长都不放在眼里,大错不犯小错不断,干起活来偷奸取巧挑肥拣瘦,还经常当面顶撞连长,就连长这小暴脾气惯着过谁啊,连长说骑驴看唱本咱走着瞧,果真没多久机会来了,大雪封山粮草告急,连长要去打猎说了哪个班都不带,就带三班。</p>
李金平说其实峡谷一战后狼群并没有四散而逃,它们很快聚集到一起并且一直尾随着我们到了营地附近,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杀红了眼的狼群要为在峡谷里惨死的狼兄狼弟们报仇,三匹身强力壮的野狼把连长团团围住,其中一只领头的一看就是狼王,擒贼擒王!</p>
当时我们都吓傻了,连长青筋暴露大喊让我们靠后,他一手拿枪一手拿刀,三匹狼张着血盆大口同时冲上来,说时迟那时快只见连长左手一挥突突两枪打死两只,右手一挥一刀把狼王的头劈开,噗的一声狼血混合着脑浆喷向天空,大势已去群狼哀嚎着不甘心的退去,这就叫狭路相逢勇者胜!</p>
张连长瞪着血红的眼睛拿着滴血的kǎn dāo斜着眼睛盯着曲新波、金亮、张进,再看这仨怂包都吓尿了,跪在地上哭着大喊连长我们服了!从此以后这仨人见了连长大气都不敢喘,一个个毕恭毕敬比见了自己的亲爹还亲!</p>
李金平在连里找了一圈没找到报告了连长,连长连夜翻看了他们的个人物品,除了枪每个人的个人物品都在,摆放整齐,没有遗书。</p>
连长又问最后看见他们仨是啥时候,班长李金平说吃过晚饭,他们仨说到呼玛尔河边挑水去了,结果就消失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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