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长说:“今晚轮到我们班站岗!”</p>
大伙一听这话,差点昏过去。</p>
新营地,荒山野岭,野兽遍地,恐怖的传说,一人一岗一子弹,这就是铁道兵站岗的全部关键词。</p>
班长看大伙都不言语,就开始宣布站岗的顺序,我和滕重阳是第一岗,王大个子和夏廷才第二岗黄玉杰和高占魁第三岗赵宏瑞罗红利第四岗班长和崔福泉第五岗,班长宣布完站岗顺序,又嘱咐了我们这些新兵一些站岗的注意事项,熄灯前班长到连部领了口令和一颗子弹交给我,口令都是一问一答的形式,由连队下传,只传给站岗和巡逻的哨兵,其余人是不知道的,站岗时哨兵发现有人要先提问:“口令“,对方要马上回答,回答出口令的上句后要再问一句”口令“,哨兵要回答出口令的下句。</p>
熄灯后我和滕重阳就开始了新营地第一次站岗。</p>
铁道兵站岗跟别的兵种不一样,因为极寒铁道兵的哨兵都是一小时一换岗,哨位不固定,而且是两人一组,一人拿枪站岗一人不拿枪负责给全连的帐篷加柴。</p>
那个在脑海中浮现了无数次的画面,雄赳赳气昂昂手握钢枪为祖国站岗放哨的画面今天终于成为了现实,我努力寻找雄赳赳气昂昂的感觉,但脑海里狼精的画面就是挥之不去,我小声的对滕重阳说:都怪你,讲什么狼精,害得我现在满脑袋都是狼吃人的画面!看哪里都觉得有狼的影子。</p>
滕重阳说:怪我啊,我也是看大家到了新营地情绪不高,就想爆个猛料,为了娱乐大家我连**都不顾了,我容易吗?谁知道今天轮到咱班站岗,你以为我不害怕,我更害怕,你才听过几个鬼故事,你听过的鬼故事还不及我肚子里的十分之一,你知足吧,你还有枪,你看我除了木头还有啥?遇到狼你还能开枪,我呢?我只能扔柴禾,说完抱着柴禾走了。</p>
有枪?他咋不说说我就一颗子弹呢!他这一走,我就更害怕了,大兴安岭原本就冷,到了半夜还刮起了白毛旋风,呜咽的北风吹过就像无数个大嘴巴抽在人的脸上,刀割般疼痛,风吹雪落到处都是晃动的黑影,我感觉树林里草地上有很多绿球球在晃动,莫非这附近有狼群?</p>
最恐怖的是北风吹过,我总感觉听见的不是风声,而是呜呜咽咽的女人的哭声,我突然想起不久前滕重阳曾经给我讲过的一个故事,说旧社会有一个大户人家,家里有一大一小两个媳妇,大媳妇为人刁钻刻薄,家里人怕她却不爱她,小媳妇眉清目秀善良聪慧,深得丈夫和公婆的喜爱、下人的爱戴,有一天城里来了一伙土匪盯上了这家,这家人赶紧收拾细软匆匆逃亡,慌乱之中大媳妇趁人不备把这家的小媳妇一把抱住,头朝下扔进井里淹死了,土匪被赶走后,一家人回到家中,那害死人的大媳妇每日里胆战心惊寝食不安,每到半夜十分总是听见女子嘤嘤啼哭的声音,原来这女子被人害死后怨念极深,口中憋着一口怨气不愿投胎,化作厉鬼夜夜啼哭缠着这大媳妇。</p>
这荒山野岭的不会有什么冤魂野鬼在游荡吧?</p>
正这样想着,树林里传出悉悉索索的脚步声,一个巨大的黑影慢慢向我走来,我大喊:口令!那个黑影不说话继续靠近我,我又喊:口令!那个黑影还是没说话,“再不回答我开枪了!”我喊道,那个黑影从树林里跑出来,月光下我看到一匹大的异乎寻常的野狼!大大的耳朵,长长的嘴,一人多高,体重足有五匹狼那么重,我去,原始森林里的狼也太大了,莫非是成精了?我被吓得大喊:狼,快来人有狼!</p>
这时正在添柴的滕重阳迅速的向我跑来,一边跑一边喊:郭米多,快开枪!“我这才想起我还有一颗子弹呢,于是子弹上膛举枪瞄准,刚要开枪,身后又传来滕重阳的声音:”等等,别开枪!“</p>
滕重阳跑到我身后一把抱住我,大口喘着气说:别开枪!驴!驴!</p>
什么?驴?我揉揉眼睛拿起手电仔细一看竟然真的是一头驴!</p>
是营里送给我们的那头驴偷跑出来了!</p>
第二天,我差点把连队的驴当狼打死这事就传遍了整个连队,搞得我我每次吃那头驴磨得豆腐都很不好意思,觉得很对不起人家。</p>
炊事班做饭用的水大部分是给水营用车拉来的,但各班洗衣服洗脸和日常用水得自己解决,早饭后我们班的人拿着扁担麻袋和镐头钎子到林边的呼玛尔河去砸冰。</p>
去呼玛尔河的路上经过一个桦树搭建的尖顶的小木头房子,密林中的这神秘的小木屋引起了我们浓厚的兴趣,这是唯一一个可以证明这里曾经有人类huó dòng的依据,它是谁建的?它是做什么用的?它里面有没有宝藏?大家禁不住好奇都想看看那里面有什么,几个人蹑手蹑脚的走近那个小木屋,推开桦树皮做的门,所有人都被眼前的一幕吓得魂飞魄散。</p>
杂乱无章的小木屋的墙角一个黑黢黢的洞口伸出一双干枯的手!</p>
我们被眼前的一幕吓得目瞪口呆,好几分钟过后,胆大的夏廷才走过去用脚踢踢扒在洞口的那双手,没动,老夏小声说:是个死人!</p>
我们几个拖着麻袋迅速回到班里,从连队走到小木屋用了半个多小时,从小木屋走回连队连十分钟都没用上,看来人的潜能是无限的,如果屁股后面有只大狼是不是人人都能攀上珠穆朗玛峰呢?我们把小木屋里看到的一幕报给班长,班长一刻也没敢耽误赶紧报告给了张连长和李指导员,李指导员说;“这地方冻死个人很正常,正常来讲铁道兵在原始森林里修铁路遇到冻死饿死被野兽咬死的人很多,我们是不会管的,也没时间和精力管,除非是我们挖地基或打山洞挖出来的人,根据情况我们或报请上级派考古专家实地考察,或根据情况就地掩埋,但是死人出现在营地附近就不得不处理了…”</p>
李指导员话还没说完,张连长已经戴好皮帽子皮手套把shǒu qiāng别在腰里走出去了十多米,一边走还一边嘟囔:“奶奶个球,我看看这是何方妖孽。“</p>
各个班的战友们一听说小木屋发现死尸了,纷纷跑来看热闹,七八十人把个十多平米的小屋围得水泄不通,人挨人人挤人,一个个伸着脖子踮着脚,完全忘了这看的是尸体不是姑娘,我们这个地方缺水缺电缺姑娘,唯一不缺看热闹的,我把这归结为空虚寂寞冷的典型症状。</p>
那个死人被战友们拉上来,连长让人把他抬到雪地上,他身穿狍皮衣裤头戴狍皮帽,双腿前伸,眼睛微睁,还保持着生前向上攀登的姿势,如果不是他的衣服上落满了灰尘、帽子上结满了蜘蛛网、脸上、睫毛和胡子上全是冰晶,我们还真以为他还活着。</p>
张连长和李指导员看完这个死人,猜测这可能是一个被冻死的当地的老猎人,但是他身下的那个嘶嘶冒着凉气幽深黑暗的地洞又是咋回事呢?这大兴安岭原始森林冬长夏短,好多地方地下两三米终年是冻土,想要挖个坑都难,是谁要大费周章的挖这么深个地洞呢?</p>
“你们说这洞里会不会有金子啊?我听说小鬼子在老金沟抢了很多金子还没来得及运走,挖了个坑都埋起来了。“</p>
“哼,那你听没听说小鬼子在老金沟还杀了很多人,这些死尸也都挖了个坑埋起来了没运走啊?“周围的几个小战士小声的议论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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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排长你带几个战士下去看看。”张连长一手拿着手电一手掐腰皱皱眉冲着史大权喊道。</p>
“是,连长!”排长史大权打了个立正。</p>
“六班跟我来!”</p>
“是”</p>
我们班的战友们拿着手电身背钢枪一个接着一个顺着绳子溜下那个黑漆漆冒着寒气的洞口,王大个子磨磨蹭蹭,最后是班长给他绑上绳子一脚给踢下来的。</p>
下落了十多米深脚终于探到底了,我们一个个解开身上的绳子,打开手电向四处看,电光所到之处到处都是厚厚的灰尘蜘蛛网和白色的霜花,空气中似乎隐隐的飘着一股奇怪的味道,我使劲闭了闭眼睛再睁开,几秒钟后,等我的眼睛能够适应这样的黑暗环境后,扑扑飞舞的灰尘中,首先映入我的眼帘的是地上两只颜色鲜艳的绣花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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