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来的突然,雨夜来的惊天动地,新郑的夜空中伴随着一声炸雷,雨势加大……唰唰唰!。
韩桓惠王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之前的国事都假操于伍相之手,王后辅政。韩王在此刻发来文书,其中目的就是要在自己身前完成疲秦的计划,此计划他在八年前就开始施行,今夜雨夜来袭,时值二月,夜间湿气过重,无乃自知即难,夜雨起身想起昌文君如秦,自己病痛之身不可坏了大计,以韩王之尊下了遗令。
雨珠落在地面上,大珠小珠落玉盘,韩非望着今夜的雨,他语重心长的道:“过了今夜,韩非就……就要离开……开去往百圣庄。”
虞暴点点头道:“那也好。”
子安心里百味杂粮,他朝着韩非拜别道:“既然如此,子安先行告退。”
韩非见子安要走,想到他是住在成蟜那里来去不方便,为了不让成蟜起疑心让他知道来这里宿夜不归,反倒多事,韩非点头默许。
韩非让身后的妇人退下,另外道:“今日之事不……不可对外提起!”
那妇人唯诺道:“诺!”随即转身挪腰慢行而去。
韩非与虞暴复进房,他道:“此事尚未确定,虞大夫莫要胡乱猜测。”
此事甚大,不能因为虞暴的推测下结论,韩非半信半疑,但是在这个节骨眼上韩王逝世所有的计划都要被打乱,韩非自然是不愿意相信韩王薨的事实。
虞暴自嘲的笑了笑,“这还能有假,我在韩王身边多少年了,他的身体我又怎么不会明白!”
韩非不去理他,他径自走到一边做了下来,只见韩非两手紧握,虞暴见韩非有些紧张,冷笑了笑。
子安这时已经回到家了,那边成蟜府上应该是安静的,房门打开,雨势慢慢间停,稀稀落落的水滴从屋檐落下来,韩非望见天色,心里平静如水,忽然他道:“现在何时?”
虞暴看了天色,黑不黑白不白伸手可见五指,道:“寅时卯时交替之刻。”
这时候韩非走出来望向韩王宫的地方,只见日出之位隐隐有个高耸的楼影伫立在那,他曾经在那里不得重用,如今为了它殚思竭虑,那里是韩王宫,是他永远无法施展抱负的地方,是他无法保护韩国的地方。
虞暴一夜没睡,此刻心思繁杂,他跟着韩非走了出来,望着同样的方向,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影子。
只见他们在外站了十多分钟,新郑的居民这时候大多还在安睡阶段,韩非刚想笑,他摇了摇头,转身回房。
虞暴心中一顿,他继续望着西方,只见那里还没有丝毫动静,他怀疑自己的判断错了……
正这时,只见韩王宫点上了灯台,韩王宫殿一座一座亮了起来,犹如繁星点亮了半个天空,既而听见远方传来梆子声,“咚!”
声音传来的时候几近微弱,韩非站住了,这时陆续传来两声梆子声:“咚咚!”
韩王逝去的讯号发出却没发丧,韩非道:“虞大夫,我们进……进宫吧!”
虞暴道:“正合我意!”
韩非与虞暴穿过长长的廊道,两个人的身影不紧不慢的迈出大门,此时事情确定了韩非与虞暴反而淡定了,一名男仆见了韩非从大门里出来,过来道:“公子,车已经准备好了!”
韩非自己还来不及备车,谁知道呀要此时出行?
那仆人道:“妇人说公子今夜一定会需要车,让小人先备好车在这里等公子。”
韩非听是自己妻吩咐的,心里不说却心里嘉赏了一番,虞暴在后羡慕的说道:“公子好福气,有这样一位贤内助!”
韩非不做回答,上了前面的一辆车,虞暴冷笑了笑,便也坐上后面一辆车,身前驾车的仆人将车凳子放在车上然后坐在车前。两马骈驾,周围墨色蒙蒙,前面韩非的车驾的颇快,才一会便与他拉开距离。
虞暴侧身问道:“小子吾怎么见你眼熟?”
那小子卑顺道:“小子是昨日为大夫点灯的!”
虞暴哦道:“小子知道的越多活的越短!”
前面的小子手上的缰绳一抖,手中的绳子差点溜走,虞暴弹了弹衣服上的褶皱,道:“不过你也不必担心,你这等烂命之人谁会在意你们的话!哈哈!”
这话说的前面仆人背影一僵,那仆人被被人这等看不起加上人格辱骂心里忽然升起了一股异样的情感,他下意识的握紧手上的缰绳,拼命为他赶车,他越赶车心里的火气越大,一如他从月关邑出走的那天。
虞暴合缝眯眼,他反复感受到了驾车人心里的不平衡,想到自己现在正在为韩国的局面愁得一夜没眠,这些人整天只知道做完轻微的活计就可以领饭,百无一忧,哪像自己天天折腾来去。
虞暴闭眼道:“你们这小子生来低人一等,若没有一己作为便是老鼠的生活也不如,可怜人之人必有可恨之处,韩国就是有你们这些不事耕种的人又没有韩非之才,杀了也没有可信!”
仆人在前面听着,后面的人看不见他的表情,虞暴见他越不出声越是要出声,他冷冷的大笑道:“伤心了乎?皂隶者,贱也!”
皂隶者,贱也!
皂隶者,贱也!
啊!!!欺人太甚啊~
仆人心里狂怒,只见他肩膀气的抖动不已车照样在行走,男仆心里想着:“我若是贱!好,有一日我定把你们这些高贵的人踩在脚底下,让你们拌狗屎食也!”
他心里一直回荡着虞暴刚才那句话:“皂隶者,贱也!”贱,他是贱,他若不是贱为何还要替他们保守秘密,你不是要推翻秦王吗?这些你以为我没听到吗?他是贱,他若不是为了吃上一口饭会给人看管马厩,呼吸的都是粪堆的味道,老天待他不公平,连空气都不肯施舍给他。
车渐渐停在了韩国王室居住的地方,从宫外看不出有什么动静,韩非下了车正在对宫外的侍卫说话。
虞暴舒服的坐在车上,他见坐在自己前面的仆人身体抖动却始终不敢出言忤逆他,他不禁心里大烦,这样的骂他,连反驳都不会,一味的忍让,身为下三等之人无士人之气不成,士人无王侯之气不成,虞暴鄙视道:“狗彘之物!不登于室!滚吧!”
身为下等人,此人居然活的如此窝囊,虞暴不满意韩非为何招这等人入府,但是这等东西他也懒得管。
那仆人见虞暴当着韩非和侍卫的面当众轻慢于他,仆人脸上一红,他放开手上的缰绳跳了下来,他抬起头,阴冷的目光扫向虞暴,满脸憎恨,恨他不把他等人看,恨他的高贵。
虞暴见这仆人眼色阴狠,吓了一大跳,暗自惊讶道:“此人不出则已,出则祸乱四起。”
仆人低下头,与韩非的车夫蹲在一起,双手入袖躲避寒冷。
虞暴看他这窝囊样,转头不再看他,对侍卫道:“我们要见韩王!”
那侍卫自然是认识韩非和虞暴,他道:“韩王未召见二位,二位还是请回吧,韩王此刻也在睡觉,我等如何去打扰!”
虞暴听了他这么说,外面的人肯定还不知道韩王薨的事,虞暴道:“那就麻烦禀告韩王后,就说虞暴和韩非求见。”
侍卫道:“吾子别为难我了,你看天际未发白,吾子到底是为何事去叫醒王后!”
现在是没有天亮,正常的人都在睡觉,但是韩非知道现在韩世子的寝宫和韩王后的殿门口是灯火通明,这些消息被里面的人封锁,说不定,伍相早在他们之前一步入宫。
蹲在一旁的男仆见虞暴吃了闭门羹冷笑一声,洋洋得意,他阴冷的眼光望向那边,用手裹紧了单薄的衣服不住的往双手哈气。
且说成蟜这边受到从韩王宫传来的帛书后,心里觉得奇怪,他刚值入睡却有被家中的仆人叫醒起来迎接王令。
府中的仆人来敲门,成蟜被他惊醒从床榻上起身穿好衣服道:“何事?”
仆人道:“韩王宫来人,要见公子。”
成蟜心里感到怪异,现在还没天亮是什么事这么重要。他来到正厅前,见是宫中来的大阴人手上拿着帛书站在大厅里久久的等待自己。
他上去有礼道:“吾是成蟜。”
大阴人笑着将手上的帛书递交给成蟜,道:“这么晚来打扰吾子,实在不好意思,还望公子莫让之。”
成蟜见他脸色有悲伤之色,道:“无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