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三)
临行前,王小二偷偷塞给将军一壶酒,然后低声在将军耳边道
“藏好了,千万别让老板看见,这可是藏了二十年的红蚁”
“你啊”将军啼笑皆非的说道
转身向酒馆深深一揖
王小二大眼瞪小眼,将军这是干嘛
酒馆里的老板嘴角扬起看不见的笑意,长长叹了口气
“小子,我都不怪你了,你还在纠结什么,我那女儿也算死得其所啊,你这样让老汉如何安心”
老板转身走向屋内,忽然怔在那儿
“我明白了,他是怕我没了牵挂,去寻死!”
老板像是想通了什么,仰天哈哈大笑,沧桑的脸上老泪纵横
王小二更加郁闷,狠狠的砸了砸脑袋
“疯了疯了,这一个老家伙,一个小家伙,都疯了”
“怎么样,乌骓,吃了这么多草,还是迎风草最合你的胃口吧”将军趴在马耳朵上轻声说道,像是对待一个故人一般
这么些年来,许将军不知道立了多少军功,受了多少奖赏,但是将军把自己的奖赏全部分给了自己的士卒们,他说,没有士卒,就没有他的军功
那些战场上死去的士卒,将军不仅多发给他们家里三个月的俸禄,还送去了一大笔体恤金。
所以,将军的家依旧是那个小院落,里面住着自己的老母亲。
老母亲一直不舍的从老院子里搬出来,说是害怕他的父亲回来找不到家
他的父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提着一柄长剑走了,这么些年来,一直没有消息,生死不知,但是自己的儿子现在早已闻名天下了,如果父亲还活着,一定也听到了吧,但是为什么还不回来?
没有人告诉他dá àn,他也不想知道
每个人对过客的定义都不一样,有些人认为那些只和自己擦肩而过的人才是过客,有些人认为过客就是那在自己人生一小段中扮演非常重要角色转身就生死无关的人,有人认为自己的父母就是自己的过客,而且不可多得。也没有选择。
自己那父亲走的时候自己才有多大,三岁还是四岁,将军忘记了。还唯一留下的对父亲的印象是那日父亲匆匆离去的背影,还有那日哭成泪人的母亲。
那年的雪下的很大,把院子里的琵琶树都压垮了,回荡在断裂声中的挽留成了那冬日里暖不化的雪,积压在将军心里多少年
唉,时光匆匆,转眼几十载,自己都三十多岁了,倒还好,自己算是功成名就了。成了这大宋最年轻功劳最大的将军
雨丝毫没有停下来的征兆,反而越来越大了,将军喝了口马鞍上酒壶里的红蚁酒
除了辣和苦,再也尝不出别的味道
但是自从不喝虚无之后,这红蚁成了最和自己口味的酒
正如自己的人生一样,自从她走后,除了思念还是思念
再也没了别的味道,再也没有什么可以闯进他的内心
将军抬眼望去,远处那女子似在像自己招手,多少年前,多少次自己出征回来那女子都在路口等待着自己,无论多大的雨雪,从未消失,就像一塑雕像,立在那儿,自己还取笑她都快成望夫石了
她朝他扮个鬼脸,轻轻拍去他甲胄上的尘土“这样你才能回来啊”
是啊,如果没有她,自己不知死在战场上多少次了,每每想到家中还有人等他,多重的伤,他都扛下来了。
最险的那次自己被敌将偷袭,箭头离心脏只差一毫,只要稍微晃一下,自己就命死当场。还是这乌骓马把自己拖回来的,马蹄上的伤也是那次落下的。女子在照顾躺在床上三个月的将军,没说过一句抱怨。
将军的眼竟有些模糊了
是因为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