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女人的男人们》 ·As long as you love me（3）

    栽培了多年的龟背竹没有经得住去年冬天异乎寻常的严寒，原本再冷的天气也最多冻黄几片叶羽，以为零下七度的天也当能承受才是，而高估了龟背竹年年冬天的伤病，它的根茎已不能再经受住如此的天寒地冻了。即便那盆龟背竹死了，陈亮依旧天天清晨去浇水，不知道是多年养成的习惯还是期盼能复活的信仰驱使他。

    他点了一支烟，伏在阳台上，看着一束蓝烟袅袅地四散到空中，晕染着冬季灿烂熠样的斜阳，投影到阳台地板上的人影与花盆。想象着如果她在的话，会是什么样子。“不要抽烟了…”“把衣服晾在水斗上…”耳边不时会萦绕她所说的话，床头会浮现一双眼睛注视着他，观察他的一举一动。那双眼睛的主人是赵晓，岁月在她的脸上留下了年轮，精神也不像从前那样神采奕奕了。生活的齿轮夹杂在工作与家庭的链条间来回滚动，彼此无法替代，即使生锈了、磨损了。齿轮依旧“咿呀咿呀”地转动着，陈亮始终弄不明白，这盘齿轮到底围绕着什么在转？是自己还是自己周围的其他齿轮。如果是自己那倒简单了，他是一只围着自己轴线转的陀螺，可以去往任何地方，那如果是一台传送机的齿轮呢？问题会比较复杂，如果他这盘齿轮出了问题，传送机还会找到其他替代品依旧工作着，这就说明他是围绕着传送机转的，那他生活的意义又何在呢？在他的opm手册里，没有他这片齿轮，就没有这台机器。如果是机器围绕着齿轮转的，那不就是陀螺吗，只不过机器换作了周围眩晕颠倒的世界。但任何一个零部件都是由模版铸造的，自己也是众多模具里的一个，如何区分自己的不同。

    陈亮回头看了看阳台壁架上的书籍，也许那些不会说话的朋友会为我排忧解难，比如《解忧杂货店》里的克朗的口琴，《战争与hé píng》里的皮埃尔的转变…等等，这些思想的蛋白粉每天进化着大脑，一些新的观点充溢着似赫克里·波罗灰质的东西。当到一定程度后，会与世人的普遍观点不同甚至向左，比如赵晓的主张。可责任这种看不见的枷锁依然紧紧地缠绕着陈亮的心镜，在混乱黑暗的人性世界与传送机的履带中反射出混沌模糊。

    陈亮把烟掐灭了，望着远处的一对鸽子，在梭罗的《瓦尔登湖》里，作者着重描述了鸟类的生活习惯，它们因为没有晦暗的人性，所以按照一贯的生活方式进行，比如一夫一妻制，早起早归的生活作息，吃一些dna上固有的食谱，雄鸟们进化出美丽的羽毛争夺雌性，而雌鸟们负责照顾下一代，然后雄鸟捕食完给雌鸟和雏鸟喂食，如此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接着轮回继续，它们没有其他的齿轮。陈亮羡慕地看着这对鸽子，心想：动物比人活得简单，那种生活不要去破坏那样的画卷，动物是人类的朋友，有时候会教导人们该如何生活。

    陈亮回到卧室，在杂乱无章的床头柜上找着赵晓的diàn huà号码。啊，找到了，压在笔记本下面了，拨通后，于是diàn huà那头传来“嘟…嘟”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