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中那抹难以拭去的忧伤GL》 4.第四章 两个女人的较劲

    大约苏菀也没预料到她的这位朋友居然能与我单独交谈了这么久，在来之前苏菀对她这位朋友的简单表述就是自闭少话。当然这并不是眼前这个女人的本性，交谈中我获悉她原本是个外向开朗富有朝气的女人。人的性格转变一部分是受自身的思想变化，但能造成这种变化的必定是受外界环境影响。而这个女人恰恰就是如此，她化着得体的淡妆，却也难掩姣好面容上的憔悴。

    离开时，她握住我的手，带着一丝莫名的依赖，或许她真的压抑的太久了。她的弟弟瞧着姐姐对我的态度满是愕然，脱口而出道：“天啊，我姐姐她居然主动握你的手。”我瞧着她略显羞涩的面容，伸出手轻拍了几下她的手背。她的手带着一丝凉意，当我的手附上她的手背上时，她明显的一怔。我却当做不知的模样，温和地对她道：“如果有什么需要就给我打diàn huà。”她对我点了点头，脸上终于露出了好看的笑容，略略紧了紧握着我的手。

    在我们离开的时候，苏菀脸上的肌肉有些紧绷。直至坐进了她的座驾后，她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实际上那个时候她的这句叹气并不是很明显，但我被我通过她的脸部肌肉瞧出来了），我的嘴角跟着也多了一抹上翘的痕迹。

    “看来带你来是正确的。”苏菀一边驾车一边道，“之前她的父母很担心她的这段婚姻会造成她永远将自己束缚在自己的世界里。”我瞧了眼华灯初上的街道：“既然如此，他们当初就不应该违背她的意愿将她嫁给那个男人。”不自觉地带着一丝嘲讽的轻笑，“现在已经造成这样的局面便才想到要弥补。”听到我这样的话语，苏菀缄默不语，我想她的心里多少还是有些触动吧，也不知道这样的案子会不会让她容易代入到自己的婚姻当中。

    “还好，现在醒悟也不算太迟。好歹现在已经带他们的女儿离开那个男人了。”我说到这里，不禁回头又瞧了眼那个女人所在的楼层。后来苏菀和我说，我那个时候的眼神让她很是心疼，很想抱抱我。可是那个时候的她还是有所顾虑，嘴上说着淡忘和不介意我当初说喜欢她的话，心里却还是有些芥蒂。

    “可是齐姐很厉害啊，第一次见面就能让她对你敞开心扉的谈。”差点被我遗忘的李小澄忽然惊叹道，“齐姐，你是不是很能抓人的小心思啊？要不然，林瑜（刚刚的那个女人）就不会和你单独交谈这么久呢。”

    从她的话语中我捕捉出了一条信息，转过头看着后座上的李小澄，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说得好像你们已经找过很多心理医生似的。”李小澄因为我的这句话惊讶地睁大了眼，情绪有些激动，却顾忌苏菀在场，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却还是不难听出她话语中的激动：“你怎么知道的？”我却笑着不作答，转过头再次看向前方。

    “齐阙，你想吃点什么？”

    苏菀对我的称呼，我不找边际地掩饰住了自己的愣神，坐在副驾驶座上稍稍伸了个懒腰，斯条慢理地道：“比起吃东西，我现在更需要一杯咖啡。”

    “空腹喝咖啡很伤胃的。你以前可不这样。”当苏菀说完后半句时，她自己也不由愣了一下。我当做没看见地侧头看向路边人行道上的行人。

    空腹喝咖啡很伤胃的。这是我曾经常对她说的话，每当她要喝咖啡时，我都会给她准备一块垫肚子的甜饼干。车内的氛围忽然有了一丝尴尬，或许苏菀觉得自己刚刚失言了，于是又恢复了她清冷的性子闭口不言专心开车。我透过后视镜瞥了眼坐在后座的李小澄，这小丫头远不是她外表看上去的那么呆萌，她早就不知何时自己戴上了耳塞正听着shǒu jī里的歌曲，满是一副车内发生什么状况都与我无关的模样。

    恰巧这个时间，沈安媱的diàn huà拨入我的shǒu jī。diàn huà那头的她显得有些懒洋洋的：“阿阙，你现在在哪里？”我隐约听见她身旁有疑似莫颂的声音，不自觉地微微挑了下眉道：“您这是已经到了诊所了？看来早上那通diàn huà你果然是在国内转机了。”听我这么一说，沈安媱在那边嬉笑几声道：“你的耳朵还是尖得很。好了，不说别的了，我特地赶回来，你是不是该请我吃晚饭了？”也不知道驾驶座上的苏菀是否听见了diàn huà里沈安媱的笑声，她的目光悄悄往我这里瞥了一眼，虽然是匆匆一瞥，却让我捕捉到了一丝微妙的神色。我心里顿时起了一丝坏念头对diàn huà那头的沈安媱挑明道：“我现在和苏菀还有她的小助理一块，打算去吃晚饭。苏菀请客，你这个做姐姐都回国了，也不打算见见面？”我知道沈安媱知道我和苏菀在一起多少有些不高兴，但听见身旁还有个苏菀的小助理，大约也就不会去在意些什么了。

    “这样啊。”如我所料，沈安媱的语调平和，“那你们订好地点，短信我好了。嗯，那就先这样。”说完便挂断了diàn huà，侧过头透着后视镜与苏菀四目相对。不得不承认苏菀的那双眼眸即便是戴着黑框眼镜也着实迷人，聪明如苏菀，她大抵猜出刚刚那通diàn huà是谁给我打来的：“安媱回来了？”

    “嗯。现在吵着要吃晚饭，苏土豪，不介意的话，我们就赶紧订下吃饭的地方，然后通知她过去。”我半开玩笑地说道。苏菀的脸上露出一抹柔和的笑意：“需要这么麻烦嘛。既然你说了听我的。那我就全权做主了。”话音刚落，伸过白皙的柔夷取过自己的蓝牙耳机，将自己的shǒu jī用指纹快速解锁扔到我怀中，语调不容回绝地说道，“我现在开车不方便打diàn huà，你帮我拨一下安媱的号码。”待我用她的shǒu jī拨通了沈安媱的shǒu jī，她按下蓝牙耳机接听寥寥数语道：“安媱，今天晚上我们去那家云南餐馆。你每次回来不都是要吃那家的鱼片嘛。……嗯，那你赶紧过去吧。我们还有十来分钟就到了。”挂断diàn huà，干脆利落地摘掉了蓝牙耳机，随手扔回了它原来放置的位置。我瞧了眼那蓝牙耳机不由替它默哀半秒，可是脑子里不禁浮现出它拟人化露出痛并快乐着的表情。嘴角不由抽了抽再次觉得外貌党果然是无节操。

    进店之前，我瞧了眼这家餐馆里的客人，正预测着我们大概要排上几十分钟的队伍。只是没想到这měi nǚ效应今天我倒是见个真切，在这家餐馆的老板与苏菀照面之前，不，先别说老板便是负责接待的fú wù员见到苏菀都是抑制不住地热情招待：“苏xiǎo jiě，您来了啊。”

    “嗯，之前和你们老板打过招呼了。还有位置嘛？”相比较fú wù员的热情，苏菀的态度虽算不上冷淡，但也算不上亲切，倒有点公事公办的意味。但fú wù员似乎也是见惯不怪了地点头道：“老板之前就交代过。我们特意给苏xiǎo jiě留了位置。”说完转过头喊过来一名年纪二十左右的女fú wù员叮嘱道：“这是之前预定了的苏xiǎo jiě，你帮她们带到二十八桌。”女fú wù员听见预定这两个字时，不自觉地将目光投向苏菀，苏菀倒也没有冷着张脸，脸上带着一丝似有若无的微笑。女fú wù员目光触及苏菀的目光时，顿时红了脸怯怯地说道：“苏xiǎo jiě，你们几位随我来。”我不自觉地用手摸了摸鼻尖，也是啊。是个měi nǚ，不论男女都是挺吃香的。

    苏菀落座后，我推了一下李小澄让她坐在了苏菀身旁，我则面对这李小澄坐下。苏菀淡淡地瞧了我一眼，倒也没把我这样的举动放在心上。拿起菜单便开始行云流水地点单，然后递到我面前道：“齐阙，你看看想吃点什么。”我注意到她对我的称呼又换了回去，心底莫名起了一阵失落，却也端得住面子淡然接过菜单匆匆瞧了一眼：“就这样吧。要是一会安媱来了，她可以再补点。”苏菀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我又瞧了眼不说话的李小澄，李小澄当即明白我的意思笑道：“齐阙姐，苏菀姐已经点了我喜欢的了。”我浅笑不语，可借着李小澄的话不禁又浮想联翩。苏菀似乎很清楚李小澄的喜好，不自觉又多瞧了眼李小澄。随后在心底狠狠鄙夷了自己一把。即便她们两个人真的有点什么，又和我这个外人有什么关系？

    想到这里，心中便是一阵酸楚顿觉口干舌燥，端起水杯喝了一大口水。等锅底和菜品陆陆续续地上齐了，沈安媱这个女人才姗姗来迟。浅灰色的风衣，里面搭配着黑色胸口以上是雪纺质地的立领衬衫，藏蓝色包臀西裤裙，脚上踩着一双亮皮的高跟鞋。咖色大波浪的秀发透着一丝慵懒自然垂落，刻意露出来的右耳上戴着一只白金色的吊坠耳环。摸了红色的嘴唇透着成shú nǚ人的xìng gǎn，娇美的脸上那抹笑容中透着妩媚，踩着优雅的高跟鞋想我们走来，瞧见她的许多男人目光也满是贪婪，真是活脱脱一只魅惑人的妖精。而这只妖精极其自然地拉开我身旁的椅子落座时，我能清晰听见那些男人的窃窃私语，甚至有胆大者毫不忌讳地将苏菀和沈安媱两个风格不同的美人评头论足。而在坐的四个人除去我之外，剩下的三个人确实无愧美人的称呼。

    知性秀美的苏菀，娇美妩媚的沈安媱，清秀可人的李小澄。待瞧着李小澄之际，我不禁多停顿了半秒，李小澄虽稚气未脱但怕是再过个一两年也是活脱脱的一款御姐类型。然后被沈安媱的发言拉回了思绪：“小菀，你居然没有点竹虫和蝗虫？”

    我下意识地瞧了眼苏菀，她面上淡笑可笑容中多少透着一丝微妙，她清了清嗓子道：“这不是还不确定你要点那几样嘛。现在你来了就补点上吧。”她说完，沈安媱便招来fú wù员下了单子。然后用筷子夹起一片薄如蝉翼的鱼片，在沸腾的奶白色汤水中来回三下便捞了出来。只不过这片鱼片她沾了佐料没有送进自己的嘴里，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为之地竟用小碗接着，用筷子夹到了我的嘴旁。这一举动让我意外的同时，也让我们对面的李小澄满是惊讶，她睁大了眼睛，嘴巴都张开了。苏菀虽然面上没有什么变化，可我却发觉她原本上翘的唇角竟有了明显趋于直线的痕迹。

    当然让她们有次变化的始作俑者却毫不在意，甚至于还有些不悦于我不乖乖地张嘴接过她递过来的食物。而我在她开口责备责备之前，温顺地张开嘴接过那片鱼片，放在口中慢慢咀嚼。沈安媱心情顿时大好道：“阿阙，味道怎么样？”

    “嗯，挺鲜美的。难怪你每次回c市都要来吃。”我如实作答道。沈安媱心情愉悦地又夹了一片鱼片开始涮起来道：“那是，这要是不要好吃的话。小菀又怎么肯轻易带你来这里吃。”抽了一张餐纸抹去自己唇上的口红，这才将鱼片在佐料中狠狠沾了一把，塞入口中。

    我下意识地看向对面的两个人，李小澄开始自顾自地吃了起来。但是苏菀自从落座后便未见她动筷，甚至于她根本没有动筷的意思，拿着属于自己的那杯水斯条慢理不失气质地一小口一小口喝着，似乎是光喝水就能喝饱一般。我虽然对于她这样的举止有些诧异，但也还不会自恋到认为苏菀此刻是不满于刚刚沈安媱对我的亲昵举止。忽然她原本微低着头轻轻一抬，与我的目光产生了碰撞，我暗暗吞咽了一下，心里有了一丝慌张可还是举止自然地夹了一片鱼片，如法炮制地涮了三下，然后将鱼片放进了她那份佐料里。做出一副神态自诺的模样：“别顾着看我们吃。总不是非要等着那两份虫上齐了才动筷子吧。”

    苏菀对于我的举止略有一愣，随后唇角的弧线去而复返，朱唇轻启一句简单的谢谢便能轻易拨动我的心弦。我不找边际地瞥了眼身旁的沈安媱，她依旧是一副忙着吃美食的模样，可这玉手却早已在我的大腿上轻轻扭了一下。接着淡淡瞧了我一眼，那双桃花眼中就是一个情愫：“你个没出息的。”

    我置若罔闻继续涮着我的鱼片，不过这一片我也没急着放在自己调料碗里，而是放在了李小澄的调料碗中。她似乎完全没有想到我会涮鱼片给她，猛地抬头看着我，那双清澈水灵的眸子带着一丝受宠若惊。我轻笑一声道：“用不着这么紧张，这鱼片没刺，口感不错。”李小澄听后，露出一个略显羞涩的表情，朝我小声道了一声谢谢。

    没多久，fú wù员便将沈安媱点的那两盘虫端了上来。我没有看漏苏菀那瞬间蹙起的眉，即便很快便平缓下来。可我依旧能察觉到她面部神色中遗留下的不适。沈安媱倒是落落大方地将这两盘虫放在了我和她的面前，略带妩媚又毫不掩饰那挑衅姿态道：“这个呢，我知道一般的女孩子光是看见都瘆得慌，之前呢，俊枫那个臭小子自己不乐意吃总也不让我点。不过这次他没来，我可总算能好好尝尝了。”说完抬起纤纤玉手拿起筷子，轻轻夹起一条竹虫沾了些五香粉与胡椒粉的调和粉，不慌不忙地送到了唇边。坏心眼地微吐出舌头，满是□□地将竹虫放在舌头上再送入口中，阖上朱唇慢慢咀嚼拉长音道：“嗯，虽然很不错可比薯条好吃。”随后又带着狡黠意味地看着苏菀，那双眸中透着的满是你怎么也得给我个面子。

    偏生苏菀也是个倔强的主，沈安媱这么一挑衅，她的脾气便上来了。端着那往日清冷的姿态，没有丝毫地犹豫便也夹了一条竹虫送进了嘴。眉头丝毫没有蹙起的痕迹，这似乎是令沈安媱有些意外，却也让她目光中透着些觉得有趣的闪亮。

    坐在一旁瞧着这两个人莫名无声无硝烟的斗争，我也没打算去劝，只是招呼李小澄若是能接受这两盘别样的美食就不妨尝尝。李小澄点了点头也不过是浅尝辄止，而我虽是愿意多尝一些。谁又曾想到身旁坐着这两位佳人竟是较劲起来便无休止，这两盘东西悉数都被她二人送入腹中。沈安媱还好，我知晓她一向是真的喜欢吃这东西，可是……

    苏菀那看似平和暗透着倔强的面容，我暗暗叹气，低下头为她们各涮了一片鱼片又分别放入她们的碗中，故作无奈道：“我说你们两个就算很喜欢这两盘也用不着冷落那么美味的鱼片吧，这鱼片可没有得罪你们两位的地方吧？你们是瞧着它不顺眼了，居然各动过两片后这么默契地就都不吃了。”说到这里，我又露出一副可惜的模样，一口气夹了两三片鱼片放在汤锅里涮了涮，然后放进李小澄的碗中：“小澄啊，看来今天我们要替她们把她们那份鱼片给解决了。既然这样，我们两个就大口地吃。”我说着也给自己一次性涮了好几片鱼片放在碗中，抬头就发现沈安媱和苏菀的目光都投向了我。我浅笑一声：“却之不恭，你们继续。”随后将那几片鱼片尽数送入口中。

    经过我这么一个小插曲，这两位大xiǎo jiě算是暂时休战了。待吃完这顿我勉强觉得还在接受范围（指气氛）的晚饭，沈安媱便故意当着苏菀的面拉起我的手，笑得格外明媚：“苏菀，那么我和阿阙就先回去了。今晚谢谢你的招待。”说完也不管苏菀有没有下文就拉着我往她的那辆显眼的红色跑车走去，随手将车钥匙扔给我，“我累了，不想开车。”我笑而不语，替她拉开车门，用手护着她的头让她坐进了副驾驶座，再替她合上车门。在拉开驾驶座的车门还未坐进去时，我无意识地一抬头，苏菀和李小澄依旧站在那里。街道旁的路灯显得有些昏暗又有些许背光，我瞧不起苏菀脸上的表情。可即便看清楚了又能怎么样，我还在奢望从她的表情里获悉我想要的嘛？于是我对她们微微颌首便钻进了车里，阖上车门给自己系好安全带，插上车钥匙发动了引擎驱车往家的方向去。

    车内播放着的是沈安媱喜爱的民谣歌曲，我透过后视镜瞧见了沈安媱依旧有些冷峻着的脸。我能猜到她在别扭什么，也知道自己现在不适合开口。有些话不如就这么烂在肚子里，沈安媱的顾虑和担忧，我一直很清楚。我也知道她当着苏菀的面的一些举动，与其说她是为了让苏菀不舒服，更像是在向苏菀宣布苏菀对我早就没有了当年的重要性。

    “阿阙，你还爱她吗？”

    出乎我意料的是沈安媱竟开口问了我这么一句。我以为她至多只会问我对苏菀还有没有感觉，没想到她居然用了一个“爱”字。我的脑子里浮现起刚刚苏菀那看不清表情的面容，我想她多半是一种轻松释然吧。我暗暗长舒了口气，脑子里组织不出任何能够作答的词语，最终只能用那显得有些逃避的三个字来作答：“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