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在此时,忽听得远远的兵刃相交之声,知是有人闯进林来。赵完立时示意朱雀儿,二人闪身躲在一株树后,向前望去。只见三五人长剑挥舞,愈来愈近,来至林中空地之上。原来是四个艳妆女子围攻一个白衣女子。那白衣女子手执一柄长剑,边打边退,剑招颇为吃紧。四个艳装女子各执长剑,招招进逼,不离那白衣女子一丈之外。
再看一阵,只见那白衣女子始终被围困垓心,剑招愈发散漫,额头汗水涔涔而下,只是手中一柄宝剑,秋水如虹,不似普通长剑,是以勉强支撑。四个艳装女子虽是步步紧逼,却不敢硬招相攻,一时倒也奈何不得,渐成僵持不下之势。
忽然一个艳装女子道:“结绣花阵法!”
四个女子微一停身,脚下步伐加快,围着白衣女子,忽地旋转起来,左冲右突,前进后退,将白衣女子团团围住。朱雀儿但见紫红黄绿四衣女子,衣袖飞舞,彩带飘扬,四柄长剑在彩袖掩映之下,趁隙进击,每一招都在不经意之间,递向白衣女子。
赵完悄声向朱雀儿说道:“她们是绣花涧芙蓉洞的,绣花阵法只有她们一个门派会使。”朱雀儿道:“绣花涧芙蓉洞是什么门派?”
赵完道:“有的师兄们说是我白鹤门的一个旁支,想是芙蓉洞主的上辈与白鹤门有些渊源,有的说是新近创建的一个小门派。”赵完寻思:“绣花涧既与万老贼亲近,那芙蓉洞主定不是什么好东西。”是以凝神观看场中形势,一颗心早盼着白衣女子获胜。
这绣花阵法真真如同绣花一般,但见彩袖飘飘之间,四柄长剑如穿针引线,一挑一刺,颇见章法。那白衣女子一剑难挡四剑,左挡右搁之际,颇见势弱,忽然双手一摆,立时便有两道白色绸带,从腰间窜出,径直攻向身前二人。二人闪身避开,另两名女子手挥长剑,趁机刺向白衣女子后肩。白衣女子斜剑格挡,身前白绸却被前方二女绞住。
绿装女子叫道:“王师妹,跑得了吗?”
那白衣女子用力之下,不能脱身,忽地一剑削出,嗤的一声,已将自身白绸斩断。四人挥剑直进,攻势更见凌厉。白衣女子却已不敢贸然出击,只将宝剑左挥右格,见招拆招。
四人左刺一剑,右刺一剑,只听“嗤嗤”声中,已将白色绸带绞个粉碎,但对她手中宝剑颇为忌惮,不得立胜。
为首的紫衣女子见状,脚下一停,道:“姊妹们,先让她把话说个明白!”
红黄绿三衣女子立时停步,剑尖齐齐指向白衣女子,怒目而视。
紫衣女子道:“王师妹,洞主待你不薄罢?你何以吃里扒外,如此下贱,想要背叛洞主?”
白衣女子道:“师姊,人各有志,我不愿在芙蓉洞待了,难道这也不行吗?”
紫衣女子道:“哼!你想脱离芙蓉洞,另攀高枝,却也没那么容易。洞主将你收入门中,传你法术,你不思感恩戴德,反而下贱到与邪派妖人勾结,令洞主因你伤心。你可知罪?”
白衣女子弱弱地道:“师姊,大家都是修道之人,岂能轻易便说别人是邪派妖人?”声音听来又细又轻,还带着几分稚嫩的童音。
黄衣女子忽然道:“王师妹,你这娇滴滴的贱样,给谁看来!东方白此时此刻可帮不了你,趁早收起来罢!”
朱雀儿偷眼看去,只见那白衣女子身材削瘦,眉目细腻,头发漆黑,面色白皙,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当真是楚楚可怜。
紫衣女子向白衣女子怒道:“你还嘴硬!我问你,你与那东方白见过几次,便要叛出洞主座下?”
白衣女子道:“师姊,与东方哥哥来往,是我个人之事,难道这也与洞主有关吗?”
紫衣女子喝道:“东方白这个妖人,是我芙蓉洞的宿敌。你不与正道之人来往,何以偏偏要与我芙蓉洞的敌人相交?今天若不是看在洞主的面上,早将你这贱人一剑杀了!”
白衣女子道:“师姊,洞主待我很好,只是我不愿在洞中待了。为何非要和东方哥哥扯上关联呢?”
紫衣女子冷哼一声,道:“要想投奔东方白,须将洞主传你的‘千蝶百花剑’留下,还得自废门中功力。你是洞主跟前的大红人,我等也不便行事,只有将你擒回洞中,交由洞主处理。”
白衣女子道:“师姊,你们非要如此吗?这‘千蝶百花剑’固然是洞主所传,但经我百年祭炼,早已与我身剑合一,即便留给你们,你们也用不了。”
紫衣女子道:“休要废话!背叛师门,还要卖乖!今天如不将你擒回,我等何以对得起洞主?”
朱雀儿这才听得明白,原来这白衣女子与那四名艳装女子,像是同门之人,只是这白衣女子爱上了一个叫东方白的,便要背叛师门,貌似那芙蓉洞主舍不得她走,便遣了四名女子来擒她回去。
朱雀儿于这小门小派中的私事并不想管,只想赶紧脱身,去寻大师兄林虚子。斜眼看向赵完时,只见他表情甚是关切,紧紧盯着场中诸人,不知何故。
紫衣女子方要下令动手,忽然鼻中闻得一股淡淡的馨香,便知不好。只见白衣女子手中宝剑,发出淡粉色的一层晕光,初始极为细微,但只过得片刻,剑上光芒愈发显现出来,馨香之味也愈发浓烈。
朱雀儿心知邪派中的法宝,样式不一,并非正宗道法所炼。那白衣女子手中千蝶百花剑,只怕是功力祭练不够,是以若要发挥威力,须得有所凭借方可,并不能立用立发。
朱雀儿看那千蝶百花剑,裹着一层粉光,缓缓祭起空中,像是经仙草灵药所炼一般,心道:“左道之人偏有这么多周章。”
四名艳装女子一怔之间,只听窸窸窣窣声响,不一时,从林外四面八方,飞涌着卷进一队又一队的彩蝶。那彩蝶五色斑斓,双翅蹁跹,像雁阵一般,足足有四五队之多,每一队都是成千成百,不可胜数。
只见那四五队彩蝶,飞至林中,围着‘千蝶百花剑’翩翩起舞,似是十分欢悦样子。那白衣女子法诀一引,突然间,空中彩蝶一个一个得,从剑体上擦身而过,立时便换了一副模样,个个似是大火燎过似的,翅上带了微微的彩霓灵光,像惊怒的蝙蝠,双翅急切舞动,猛然冲向四名艳装女子。
四名艳装女子大吃一惊,连忙彩袖飞起,长剑递出,只听啪啪啪啪啪几声之后,袖剑所到之处,便有几只彩蝶应声而落。只是百千彩蝶,飞舞翩跹,连绵不断,无穷无尽,片刻间便在空中将四人团团包围。
四人但见偌大一个彩蝶形成的漩涡,在头顶盘绕,十分威猛凶恶,只得一招一式地应对。那为首的几只彩蝶,来势劲急,四人提剑之间,已斩下数只。即便如此,彩蝶形成的漩涡,呼呼盘旋,四人也不免顾此失彼,相形见绌。忽有一只彩蝶,个头甚大,挥着火一样的双翅,从空中袭来,势头颇猛,径直冲向黄衣女子。
紫衣女子听得声响,立将长袖飞击。那火蝶一个旋身,已然避开,翻身在那衣袖上一捺,借力回身。紫衣女子正待再击,忽然火蝶所触的衣袖之上,燃起一团烈火,已将半截衣袖燃成灰烬,烈火瞬间而熄。
黄衣女子急切道:“大师姊,‘玄影兜’此时不出,更待何时?”
那紫衣女子经她一提醒,忽从怀中取出一件物事,向空一抛,立时便有一团绿影,迎风招展,弥漫开来。赵完侧头一看,只见绿影化成一片渔网般的东西,布在身前,威力立时大增。呼呼声中,一队彩蝶撞将上去,只听嗤嗤声响,彩蝶触到绿网,已然落了一地。余下彩蝶却已不敢飞击,只在绿网左近飞舞徘徊不止。
赵完向朱雀儿轻声道:“这是‘奇门千幻叠云玄影兜’,不知怎会到了她们手中?”
朱雀儿道:“奇门千幻叠云玄影兜?这时哪里的法宝?你怎知道?”赵完道:“是当年忘仙峰洞上真人赠给碧云山庄的镇山之宝。难道是万老贼借与他们的?”
紫衣女子见玄影兜发挥效用,阻住妖蝶,心中大喜,当下冷哼一声,忽地将手一引,玄影兜所化绿网,带着一股劲风,呼呼地向前冲击。玄影兜所到之处,噼里啪啦声中,彩蝶如遭电击,双翅焦黑,纷纷跌落。
白衣女子见状,吃了一惊,正待撤剑退避,忽见绿网已然飞来,只将千蝶百花剑一裹一绕,宝剑便已失了效用,如同废铁一般,当啷坠地,剑身嘶嘶嘶的,兀自发出几声轻响。
紫衣女子见千蝶百花剑的威力已失,右手一招,玄影兜倏然收合,回至手中。白衣女子站立当地,面色惨白,神情大怖,不知当进当退。
黄衣女子脸上得意非凡,向白衣女子道:“王师妹,这该回去了罢!”
为首的紫衣女子身材高大,额宽脸阔,方才忌惮千蝶百花剑的威力,对白衣女子颇为不忿,此时却面露微笑,柔声道:“仙瑶妹子,随为姊回去罢!到时大家一块向师傅跪求,师傅他老人家素来对你颇为爱护,只要你诚心悔过,师傅大人大量,定然待你像从前一般,不会计较的。”
那白衣女子王仙瑶轻轻低头,面上很是焦急,忽然抬头道:“大师姊,这千蝶百花剑,你们拿回去还给师傅罢!我……我只是想再去见上东方哥哥一面。”
黄衣女子怒道:“王师妹,这东方白先不说是好是坏,他既是我绣花涧的敌人,你又怎可去跟他来往?你这般作为,不是公然与我绣花涧为敌吗”
王仙瑶轻轻咬着嘴唇,双眉紧皱,道:“卢师姊,我怎敢与本门为敌?师傅待我很好,东方哥哥也待我甚好,可是这些天,我心里一直想着东方哥哥。我前去找他,并不是背叛师门啊!”说着眼中似要垂下泪来。
黄衣女子怒道:“你这小贱人!再要胡言乱语,我等必要将你生擒回去,交由师傅发落。”
紫衣女子道:“仙瑶妹子,师傅与东方白向来不和,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这样做,可知师傅会多伤心吗?”
王仙瑶道:“大家都是修道之人,师傅何曾与他不和?”
黄衣女子大声道:“师傅当然与她不和。上次万师傅相邀,前赴碧云山庄寿宴,师傅正在庄中坐定。后来东方白一到,见师傅也在其座,出言讥刺,说什么‘向不与姓名带木之人往来’,甩袖而去。当天晚上,师傅回来后,告诫我等,以后外出行事,只要见到缠蛇洞的人,便须远远避开。当时师傅说这番话时,你也在场,难道这时便忘了不成?”
王仙瑶道:“师傅说的话,我何曾忘记?只是仅凭这一件事,那也不能断定师傅和东方哥哥不和啊?”
黄衣女子怒道:“王师妹,你左一句东方哥哥,右一句东方哥哥,到底是何居心?难道师傅的百年教诲,你竟一点不放在心上吗?”
紫衣女子道:“仙瑶妹子,你到底喜欢东方白什么?师傅有哪一点比不上他的?”
便在此时,忽听得一个尖细的声音,从空中传来:“紫心姑娘,芙蓉洞主出身名门正派,剑法高强,邪魔外道东方白样样比不上,比不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