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影听到这个问题,有些出神,像是在回忆很久以前的事情,想了很久,她似乎不太愿意讲了。
安晴就不说话,静静地等。
半晌,沐影开始娓娓讲述当年的事情:“那一年,我应该是十二岁了,和几个朋友一起出发去yn玩儿。当时我还小,但我们几个都是爱玩儿的性子,飞机到了yn后,我们一路往深山里走。仗着年少轻狂,找了个当地的导游,我们还真就把车开进了人迹罕至的深山里。那时也是夏季,雨林里空气满是潮湿的味道,即使在层层密林遮掩下,我们依然被热的汗流浃背。车子已经没办法继续开,我们就背着旅行包继续往前走,谁也不知道前方究竟有什么,可谁都没停下。在那儿我看到了有我半个手掌那么大的蚊子,五彩斑斓的蛇,各种各样我没见过的生物就那么突兀的出现在我们面前。在向导的帮助下,我们并没有遇到什么生命危险,面对未知又充满危险的空间,大家都有些打退堂鼓。可更糟糕的是,还没等我们决定要继续走还是打道回府,就突然下起了大雨,我们被困在了大山里。雨下了两天两夜还没有停,储备的食物快要吃完了,我们终于开始慌乱。经过一番商议后,我们决定,趁着雨势变小的时候,分头出去,看看附近有没有什么村落,这并不是很明智的办法,尤其是在这样一个陌生的环境,我们的shǒu jī都没有xìn hào,遇到危险也没办法相互求救。我是最小的那个,所以大家决定让我看守营地。大家走后不久,雨就停了,可我从正午等到太阳快要落山,他们还是没有回来。我不认路,不知道他们现在身在何处,只凭着些微野外生存的经验走,走着走着,竟然走到了一条小路上。我顺着小路走,终于看到了村子,那是一个一个被泥沙掩埋了的村庄。
“泥沙泥泞,空气里充斥着雨后泥土混着朽木的味道,这是大自然的杀孽,他轻而易举的掩盖了他的罪行,法律无计可施,人亦无计可施。大自然屠戮了这个村庄,也屠戮了这里的村民,我能看到不远处倒塌的木梁下,土墙下,甚至混杂在泥沙中的断肢残臂。空气中闻不到血腥味,我都好奇如果不是我偶然间看到,是不是就没人知道这一幕。
“我转身想走,不想在这里再停留一分一秒,这时,我听到了一阵细微的呜咽声,虽然很声音很小,我却听得很清楚。我追寻着声音的来源,拼命地,我想救他,不管他是谁,我想救他,这不是我造的孽,可我却想至少让我来弥补一点。终于,我找了他,在泥石流最边缘的一处草房,墙壁已被冲塌,我小心翼翼的掀开本是作为房顶的那一层茅草,光一点一点照进去,慢慢露出一张男孩的脸。泥沙糊住他大半的样貌,却仍能看出清秀的轮廓。他大喜若狂,我看到他的眼睛,眼里闪着泛泪的光芒,那么纯净的一双眼眸,我有些惊叹,果然上天也会嫉妒,所以才让这个少年,经受这样的酷刑吗?他双手伸出欲抓住我的胳膊,我并没有躲开,我知道他碰不到我。下一秒,他已经疼的龇牙咧嘴,缩回手紧紧按着自己的大腿。我已经注意到他身上不仅有大大小小的伤痕,而且双腿已经被泥石流紧紧裹住。大腿周围的泥沙已经被血染变了颜色,那阵阵的腐臭味让我有些作呕,但我强忍住。他无助的看着我,眼神里带着祈求,嘴里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我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我知道他在求我救他。我转身走了。他拼命的呼喊,嗓子早已经喊哑了,可他还是不停地喊。我知道我要救他,但我必须先把这里的情况通知到外界,xìng yùn的,在这个村庄,我竟搜到了一格若有若无的xìn hào。借此,我终于联系到了外界,把这里的情况跟他们表明,他们知道后,立即出动解放军以及救援人员。挂了diàn huà,少年看到我又折返回来,激动地想要再次抓住我的胳膊,我按住他的手,没有多说什么,然后用手一点点的把挤压着少年腿上的泥沙挖走,泥沙夹杂着碎石,木屑,很快,我的双手也已经染上了斑斑血迹,但我没有停下,泥石流肯定是这场大雨造成的,我不知道他的腿被夹了多久,我不敢停下,因为一旦停下,他的腿可能就保不住了。就这样,一点一点,也不知挖了多长时间,他的腿竟然硬是被我给挖了出来。头顶上吹来的强大气流以及轰鸣的飞机马达声瞬间令我全身的肌肉都放松,随之而来的酸痛让我直接瘫坐在地上。救助人员检查了他的伤势,他的腿并没有骨折,但当时还是没办法动,我顾不得他想感谢我的救命之恩,也不管身下全是污泥浊水,躺倒在地上,大口的喘息。医生包扎了我的伤口,我的同伴也在搜救人员的帮助下都找到了。我们没能在这里留下什么壮志豪言,有的只是狼狈不堪,就连走的时候都是坐的救助人员的直升飞机。临走的时候,少年躺在担架上叫住我,我听不懂他在说什么,那是他们当地的语言。我想应该就是想谢我,我一边用手势一边告诉他我听不懂,他像是拼尽所有力气终于结结巴巴的吐出几个字:‘我……我……央——容——连——安,你……’‘我是沐影。’随后,我再没有管他,径直走回了营地。我从来就没有想到过,在几年后,我都已经快不记得那个少年的名字时,他竟又出现在了我的面前。他变了很多,我没有认出他来。他的眼睛,你一定觉得很好看吧,可是我初见他时,那双眼睛,干净的仿佛是净化这个世界的灵泉。”
“可惜已经被世俗玷污了。”安晴微眯着眼,双手环抱住沐影的腰际。
“这样也好,太过美好的东西是会受到老天爷的嫉妒的,比如你,总是有那么多人想跟你‘认识认识’。”
“呵呵呵呵呵……”柔媚的笑声在沐影的耳边传开来,像是小猫的爪子轻挠了一下沐影的心。
生活不会趋于平静,每天都会有新鲜的事情发生。何耀和夏野几个人在喧闹的酒吧宿醉。卓林跃约了几个兄弟在打球,白天受伤的地方还留有一片淤青。李允言在李允诺的帮助下偷偷从家里溜出来和男朋友私会。水仙儿看着电视机里男男女女,一会儿哭一会笑。连安好不容易有空闲的时间,看着shǒu jī屏幕里yn的美丽风光,回味着幼时家乡的记忆。史秋生在台灯下,安静地阅读着加西亚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他已经成为了父母眼中的失败者,没有人再像高考前那样时时刻刻监督着他学习……
他们在别人眼里不务正业,不思进取,可他们在活成自己想活得样子,只为了他们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