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游录》 第七章 赌命生涯

    夜已深，北门城口，那家面店，其他店面的灯火都熄了，就只剩下它还是敞亮着。

    两个灯笼挂在店门口，把一条街都点亮了，月光之下，那里反而要夺目一些。

    城门已经关了，守城的兵士开始换班，突然一个身影从城墙跃了进来，身法急快，貌似城墙的阻碍对他丝毫没有作用。

    躲开侍卫，周小陆从墙角一处现身，刚才那身影就是他的，他在极云观十年，这点fān qiáng的功夫还是有的。

    一进城，他便注意到了那家面馆，好奇着，大半夜怎么没关门，不知道夜里有狼妖出没吗？

    周小陆只是担心，他很明确自己这次来的目的，他猜想着，夜里师兄们一定会在这里出现。

    走在街道上，一股诡异的风在吹，这里像是一座死城，但千秋城就是如此，炼妖壶亮了。

    它说道“小道士，你说你是来找你师兄，可我们转悠了那么久，怎么还不见他们出现呐！”

    周小陆也奇怪，师兄们这几天应该会留在千秋城，就算把夜妖除了，他们也会赶着回极云观，可是他一路上就没碰到，这表明众师兄一定还在千秋城。

    周小陆耐心的多走了几遍，城里上下，都是寂静的，除了打更的人，几乎遇不到什么其他人。

    周小陆叹着气，感到很失望，一直不见师兄们的踪影，炼妖壶又亮了，说道“你师兄该不会已经离开了吧！”

    周小陆想了想，觉得不可能的事，他道“如果他们不在这，他们会去哪？”

    “而且，这里一点妖气都没有，我很奇怪？”周小陆说道。

    又走了一路，把城东西南都走了，只剩下中，那里晦气很重，周小陆隐约能感觉到。

    千秋的城中是最热闹的地方，而且不分昼夜，大多都是一些娱乐场所，赌场，妓院，夜里照样运营，人多混杂，不远处的城主府彻夜灯明。

    没有逢节，场面冷清了不少，不过还是能看见行人，有些贵公子，还醉着酒摇摇摆摆地走着。

    周小陆抬头一看，眼睛显得模糊，城中的晦气太重，污浊之气弥漫，不光是妓院，附近的赌场大大小小地喊着。

    周小陆想，师兄们应该不会出现在这种地方，他们是修道之人，自当远离世俗喧嚣，不过在城里都寻了差不多，不见师兄踪影，那也只能来这碰碰运气。

    决定了先去赌场，那里人最多，希望要大一些，存着一丝希冀，大步入了赌场。

    一进门，到处都是呼喊声，周小陆四处转了转，失心落魄的样子。

    “开，你开”赌徒门叫喊道。

    在楼上的一赌桌上，六七个人玩牌堵大。

    “龙头，龙头”一个小liú máng模样的男子闭着眼翻开手里的牌。

    他睁眼一看，瞬间人脸变了，原本还有期待，一看牌太小。

    坐庄的是个满脸胡子的大汗，他看着小liú máng，说道“你跟吗？”

    小liú máng呼了口气，说道“这么大的牌，我怎么不跟呢？”

    庄家斜视了他一眼，看他神色里充满了挑衅，他大喝一声“我继续”

    说着，庄家把筹码压大了，几个一起玩的，不敢继续跟，都把牌给扔了。

    剩下庄家和小liú máng，两人对峙，小liú máng胆大，表情看不出什么。

    庄家内心想了想，上一把被他骗了，这一把我就不信了。

    “继续”庄家大了口气。

    “跟”小liú máng面色无情，把自己所以的筹码都放了上去。

    庄家大汉见他心头凝重的样子，自己却一点开心不起来，反倒是有些怕了。

    “哼，你没筹码了，你还继续吗！不继续的话，牌就开了！”庄家大口气说道。

    小liú máng笑了笑，直接趴在桌上。

    “你这是做什么？”庄家看不明白。

    “我把我人头压上！”小liú máng说道。

    “哈哈”周围笑声一片，把人头当筹码，压人头的人真的赌博赌上命了。

    忽然有人说道“你一个liú máng痞子，值多少钱呀！”

    庄家也跟着笑，这赌博，赌出人命了都。

    “嘭”的一声，一把刀砍在桌上，霸气十足，庄家气势上压倒，刀一砍，桌子震动，趴在桌上的小liú máng抖了抖。

    他抬起头，脸上露出了虚汗，不过语气平稳，毫无畏惧之下。

    他对着恶煞一般的庄家道“我的命是不怎么值钱，就看庄家你敢不敢了！”

    小liú máng语气里满满的挑衅，故意激一下对方。

    对方果然怒了，庄家抛出自己所有筹码，拿起kǎn dāo，恶狠狠说道“好！今天，你的人头就给我留在这桌上！”

    “但愿如此吧！”小liú máng淡淡道。

    周小陆突然注意到了这一幕，他没想到，一副牌，就决定着一个人的生死，他不懂，为什么人活着偏要如此。

    庄家笑着脸皮，看着小liú máng，举起了刀说道“看牌吧！”

    小liú máng很放松，正准备翻开自己的牌，突然庄家叫住“等等”

    小liú máng定住了，脸色有那么一瞬间惨白。

    接着，庄家说道“我们一起开。”

    听这么一说，小liú máng笑了笑，两人一张一张的翻，周围气氛开始轰动，故装作很紧张的样子，小liú máng每翻出一张牌都会笑，看着庄家的脸色，他也是一副乐乐样子。

    场面越来越紧张，突然有人喊道“剩下两张牌了，两人必有一头，一尾。”

    小liú máng请示了一下，庄家笑着对众人说道“牌就不看了，来人，把他拖出去砍了”

    话音刚落，几个莽汉就从小门走出，看起来面色不善。

    周小陆为小liú máng担忧，看情况是小liú máng输了。

    小liú máng叫住“等等”说完之后，把他的牌直接亮了出来。

    “龙头”众人惊呼道。

    小liú máng出的是龙头，一副牌里是最大的，没有之一，龙头出了，两副牌相差无几，庄家必定是龙尾。

    小liú máng露了张笑脸，说道“我赢了！”

    庄家呆住了，他难以相信，这不可能，准备动手的莽汉立在那不敢出手，看着小liú máng拿着个袋子哗啦啦地把钱往里面灌。

    小liú máng嘴角溢出一丝诡异的笑容，庄家拿起大刀，一起一落，想说话，但又不知被什么压了回去，看得出他脸色非常不好，头上都冒出了青筋，怒气爆棚。

    看到这一幕，周小陆为小liú máng松了口气，真的是捏了把汗，虽然不满小liú máng这样做，不过他很佩服小liú máng的勇气，在这种场面都能镇定自若，不服不行，周围的人都是二十岁以上的成年，小liú máng也不过与周小陆差不多大。

    “你站住！”庄家握住刀，指着正准备离开的小liú máng道。

    抛开手里的牌，众人一看，立马乱了，大声的呼喊着“龙头，怎么是龙头。”

    只见庄家笑了笑，手里的刀闪出了一道光，光掠过小liú máng的眼睛，不禁让他咽了口口水。

    “你……出老千！”庄家语气沉重的说道。

    小liú máng居然还笑得出来，他看了身边的人，一个个都发出光一样的眼睛，看着他的面色，却自身满是疑问。

    “哈，出老千，恐怕出的是你吧！”小liú máng不慌不急，来了一招反间计。

    众人又把目光看向了庄家，庄家急了，匆忙道“是他，是他，小崽子，你出老千，别以为我看不出来。”

    两人的牌一模一样，谁真谁假，没有人能辨别，一时之下，众人看着两人互相推责，一开始准备动手的，却变成了口舌之争。

    周小陆察觉小liú máng危险了，这里是赌坊，是庄家的地盘，庄家不想在继续与他纠缠，小liú máng死不承认的样子让他看着难受，这里有他的人，他还会怕一个小小赌徒。

    “抓住他！”庄家下了令，周围的几个打手，立马抱住了小liú máng。

    小liú máng感到不妙，他一个小身子怎么是那么多人的对手，庄家强行把出老千的罪责压到了小liú máng身上，赌坊里的规矩是出老千的人断手断脚。

    “把他压到桌上，今夜我要宰了这头野猪！”庄家恶狠狠的说道。

    莽汉把他按在桌子上，扑倒了在桌子上的牌，小liú máng睁着眼，眼中冒出血丝，想反抗，但使不出力气。

    另一个莽汉抓住他装满钱的袋子，小liú máng死抓着不放，反抗的力气没有，抓钱袋的力气确实大得惊人，场上开始闹了起来，不敢靠近小liú máng，怕被误伤到。

    莽汉扯了几下，还是没扯开，庄家坐不住了，直接刀一挥，正对着小liú máng的脖子。

    “嘭”的一声响。

    小liú máng禁闭着眼睛，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周小陆踢开了砍往小liú máng的刀，刀瞬间飞到了一柱子上，刀口砍入了柱子，沾在了上面。

    小liú máng再睁开眼睛，突然感觉到有人在拉他，力气很大，他们是二楼，直接跳出了窗口。

    “他是谁，给我追！”庄家看到了一个道士装扮的人，身手极好，几个壮汉都没他迅速，力气也大，直接把人从他们手中给抢走了。

    小liú máng，重重地没摔在地上，周小陆笑了笑到“你没事吧！”

    “哎啊！”小liú máng疼痛的叫，抬头看一看楼上，他们已经从窗口离开了赌坊，不过这一摔很疼，他紧抓住的钱袋还好还在，心里窃喜。

    “给我追！”赌坊里传出了声音，小liú máng抓住周小陆。

    二话不说，直接开跑，小liú máng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小道士救了他，他拽着救命恩人道“恩人，快跑，他们追上来了可不好！”

    小道士回头看了看，几个壮汉凶神恶煞的出了赌坊，一个个不是那棍棒就是拿刀，来着不善。

    周小陆得罪了人，他自然知道被抓到没有什么好结果，转身跟着小liú máng一起跑路。

    追上来的人很快，周小陆是甩开了，可小liú máng，带着沉重的钱财跑起来有些缓慢。

    周小陆看他快不行了，抓住他的钱袋想帮他一把。

    突然，小liú máng把钱袋一甩，防止被拿走，怒叫道“动我东西干嘛！”

    周小陆看不懂，他只是想帮忙，没想到受到这样的冷眼。

    两人对视了片刻，小liú máng突然感到自己错了，不好意思地递给了恩人。

    小liú máng太敏感了，别人动他的东西，就以为是要与他抢，追上来的人看到他们在一个胡同里，周小陆带着钱直接翻了上去，等他上去，他又折回来拉小liú máng上来。

    “快快快”几个莽汉一个蹲着，一个接着上。

    “在城里是没有办法的，只有出城了！”周小陆对小liú máng道。

    “出城？”小liú máng不敢相信他的耳朵，现在夜里，城门关闭，怎么出得了城。

    不过看恩人身手不错，他就担心自己过不去。

    “你往哪走？”周小陆看着他走向了城南的方向，那里是城墙最高的地方，他都很难过得去。

    小liú máng翻了翻白眼，心想，这不是要出城吗？

    “走，这边！”周小陆提醒道。

    小liú máng紧跟着周小陆，到了城北处，那里看守松，城墙又是最低的，来到墙边，周小陆轻松跳了上去。

    “喂，我呢？”小liú máng在城墙下呼喊道。

    周小陆看了看他，才想起来他没有一点功夫。

    纵身跳了下去，直接抱住了小liú máng，一跃上了墙。

    周小陆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随即小liú máng怼他道“你看我干嘛，下去啊！”

    周小陆笑了笑，撑着他一起跳了下去。

    几个追上来的人真好看到这一幕，叫道“他们出城了”

    声音有些大，惊扰了正在睡觉的侍卫。

    侍卫极为不开心，看着几个不面善的想fān qiáng，大喊道“你们几个什么人，竟敢私自出城”

    不一会的功夫，几个追上来的人被死死盯住了。

    轻轻地落在了地上，小liú máng欣喜，转身就说道“我的钱袋。”

    周小陆不言，连命都快没有了，心里还想着钱。

    周小陆把钱递给了他，摇着头走了。

    小liú máng拿到钱之后十分高兴，看着小道士离他而去，便紧跟其后。

    周小陆一路走着，来到了一个休息的亭子里，直接坐了下来，一脸垂头丧气的样子。

    小liú máng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看着周小陆不开心，不敢靠太近，他说道“这次的事，谢谢啦！”

    小liú máng是该好好谢谢周小陆，要不是因为他，或许他就身首异处了。

    周小陆苦着一张脸，今天找了师兄们一个晚上，不见踪影，他真的有几分怕他们会和大师父一样，遭了百露山的人追杀。

    小liú máng觉得自己说的话周小陆没听进去，一直面无表情，神色有点悲伤。

    “你怎么了！”小liú máng问道。

    周小陆看了他一看，这才注意到，刚才还死里逃生的，他对小liú máng说道“你拿了钱不走，跟着我做什么？”

    “恩人，你救了我，我还没来得及感谢你呢？”小liú máng说道。

    “感谢的话，不用，你以后你少去那些地方，那里不干净！”周小陆提醒他到。

    “哦！”小liú máng低着头说道，这像是知道自己错了。

    不过小liú máng心里还是挺高兴的，因为恩人没有向他索要钱财，对他来说没有什么比这更可怕的了。

    “我问你，那个人说你出老千，你这算不义之财吧！”周小陆回想起来那一幕，要不是因为人命关天，周小陆也不会插手。

    “出老千，对，我不瞒恩人，不过他也出了！”小liú máng怄气道。

    “唉～这些都不重要，听我的！以后好好做人，拿着你的钱好好过日子吧！”周小陆起身，看着东方的一抹红，太阳要升了，他要离开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在千秋城寻不到师兄们，这真的可能是去了别的地方。

    “恩人，你这是要去哪？”小liú máng看周小陆起身又准备走，便问道。

    “唉～”长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我也不知道？”

    说完，周小陆便离开了，留下小liú máng站立在原地，目送他离去。

    小liú máng拿下帽子，秀发立马散开，整理了一下，又带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