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梦幻绮丽的画面,形成了蜿蜒的通道,在这通道的无尽延伸里,仿佛过了几个世纪一般久远,当我们出现在一片空旷的荒凉时,迦叶说,这里就是冥域与凡世的分界,而屹立在近前恢宏古朴的石门,就是冥域的泯灭之门,穿过它,便是广袤的死之地。
那石门之上,铭刻着奇形的符,那门楣央,嵌画着诡异的眼睛,而那门里迸射出的光似能穿透人心,震慑心魂。
“来者,是否摒弃希望进入此门。”
我说,不,我要带着希望进入冥域。
“那你必须闯过八狱之苦,才能去往通向轮回之地的走廊。”
天穹,是雾蒙蒙的灰,也许门后等待我的将是魄散魂飞,脑海里忽然浮现出歆姮往昔的微笑,一步迈出,我愿往……
冥域的天空是我从未见过的景象,这里没有白昼没有黑夜,有的只是永远的昏黄,就像行将就木的老者,没有一丝生的朝气。然而我的一个不经意撇脸,却看见不苟言笑的管奕,脸上似乎出现了那么一瞬的笑意。
我忽而记起祭司的话,我身边进入冥域的人都有着他们的目的,而歆姮便是我的执意。我不知道管奕、潇妃、邪影、梦瑶、迦叶他们的执念是什么,但我们却走在了一起,也许这便是天意——双星交汇六族齐聚。
脚下的路,是冰凉的青石古道,而道路的尽头居然是一条宽广无垠的河,它就像一条突兀横隔在旷野之上的蟒蛇,又似嵌在黄昏幔幕间的一根琴弦,淙淙流淌。
而那川流不息的潺潺水声,经年累月之后便淌成了一首压抑的歌,水色浑浊看不见底,恰如一面黑色的梳妆镜,与冥域昏暗的天空交相呼应,映射出了满目的诡异。
迦叶说,这是冥河,当他看见这条河的一瞬间,眼里混沌一片,是那么沉重黯淡,他说,这条没有航标的河流,是到不了对岸的孤魂沉溺而成,而整条河便如一头凶戾的魔怪,无声的匍匐在此,吞噬着落河的灵魂。
放眼望去,河岸不知何时聚集了无数游荡的魂,他们徘徊在河床的边缘,拥挤着想要过河,然而每一次落足,河面便会浊浪滔滔,将魂吞没,他们甚至连挣扎的会都没有,就悄无声息的沦为了一簇浪沫。
而即便如此,那些哀嚎着的魂依然前仆后继,这样的氛围逼的我几乎喘不过气,那凄迷的画面透进了骨缝钻进了血管,让我为之隐隐不安。
我不知道这样的一幕究竟重复上演了多少年,以至于这一切显得是那么自然而然。天空扑腾着一些黑糊糊的东西,像鸟的身影,它们张弛着巨大的翅,从河面一掠而过,留下依稀的影。
“他们要怎么才能过河?”
“等,每隔十年会有一艘从源头划来的船,将这些魂灵搭载。”
看着空旷无影的河,我知道十年并不是现在,而迦叶却说,即便此时是十年之期,也不是所有的魂灵都能搭乘那条船。
他说,划船之人叫卡农,是冥河摆渡者,他是一个贪婪的老者,凡是过河的魂灵都要向他缴纳一枚钱币,否则就只能永远徘徊在河岸亦或沉溺在河里。
关于卡农,迦叶提及他时,脸上浮现出了悲悯之色,他说,这里原没有这条河,也没有那个贪婪的摆渡者,一切都源于因和果。
一个久远到没有记忆的很久以前,这里是一望无际的荒原,荒原之上有一口甘甜的泉,名为忘忧,经过此地的魂灵只要饮上一口泉,便能将身前经历的一切忧伤忘却,带着剩下的快乐去往轮回。
然而当一男一女两个魂灵来到泉边,便注定要将泉化为河的源,男的便是卡农,女的是他的爱念,不知道他们身前到底经历了怎样的忧伤,竟让爱念如此贪念这泉,为此便失足掉进了忘忧之泉。
听到这里,我的眼眸起了薄雾,我能明白失去爱念便意味着孤独,那种生不能一起,死却依然别离的疼痛不会随着时光的流淌而减轻,反而会像深藏的酒变得浓醇。
为了爱念,卡农徒掘开了泉,那泛滥的甘甜就此汹涌成了河,便是冥河,千万年一直这样流着,成了轮回之前的一道横隔。而冥域的皇为了惩罚卡农,便期许了他一个美丽的谎言,只要他能攒够修复忘忧的钱,便能与爱念再见。
迦叶并没有告诉我们,他是如何知道这个谎言的,他只说,忘忧已逝不可修复,而关于卡农和冥河的美丽谎言让我们不要戳破,真相往往是躲在残酷背后的推,而一个失去了希望的冥河摆渡者,亦会因此船沉桨折,成为湮灭在这河里的又一个魂。
迦叶从袖里摸出一枚银质的钱币抛向河的上游,那钱币荡着水漂远去,消失在一团忽聚忽散迷雾里,而后不久,那迷雾深处便传来声声如铜铃般悦耳的击水之音,一叶轻舟挤开雾霭缓缓驶来。
这一幕,使我恍惚看见那无帆摇曳的船,就像飘落在湖面的轻羽悠悠徐徐的浮动而来,又似夜幕行进的旅人,显得那么小心翼翼,而那船上的老者,蓬头垢面,身形枯索得近乎经历了凡世的秋。
船桨的每一下划摆,都将水面拨弄出层层微荡的涟漪,我听见老者沙哑的嗓音响起,他说,可怜的魂灵啊,是否需要摆渡?
闻言,迦叶上前一步,他对着那佝偻的老者说,卡农,来自冥河的摆渡者,请渡我们过河。
老者拂开了遮颜的几缕蓬松,他不说,我便能看出凿在他苍老容颜之上的沟壑是多么孤独,他看向我们的眼神,是不带一丝感**彩的淡漠,他说,生者不能过河。于是,迦叶掏出了一枚六芒星坠饰,他说,卡农,你欠我一个情分,现在还我。
船,终究是近了岸,我看见卡农握着那枚坠饰呢喃低语,浑浊的眼眸里泛起了一丝清明之色,他居然在悄声的哭泣。
我们上了船,卡农在船头点燃了一盏灯,灯火幽幽,像嵌在迷雾帷幔之上的眼睛,暮然回望间,已看不到身后的岸,而听到的,也只是撩断柔弱心弦的划水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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