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离开冷宫之后,我将覃茹所说的事情转告了青墨,旋即那张满含悲恸之色的眸子忽而变得惊惧与不安,他说,梦瑶有事!
而一切,似乎都再次被那双无形的黑牵回了它所设定的轨迹行走,我们又要返回东夷,我隐约间看见那张网的背后,是一张阴谋得逞后的狰狞面容。
“钟楚离用一个生动而凄美的谎言蒙骗了我们。”
青墨自嘲一笑,他宁愿这个谎言永远也不要被拆穿,这样的话,没有悲伤的潘达尔草原将会成为一切终结,没有战事没有分离亦没有那么多的恩恩怨怨。
可惜,任何事情都不会朝着我们所希冀的轨迹运行,它就像是叛逆期的孩子,倔强的违背着人们的意愿,执拗的要站在对立面让人无可奈何。
因此,国师拆穿了这个谎言,那个整日将面容隐藏的男人,青墨第一次感到害怕,他怕战火燎原他怕失去梦瑶,他怕的是分分合合聚聚散散,最后剩下的只有他自己,所以青墨说必须赶回东夷。
而当我们再次临近喀什城时,城门禁闭而那高大的城楼之上,也满是身穿重甲的巡城兵士,还有那飘扬在风醒目的白色魂幡,无不透露着东夷发生了大事。
看到此番情景,青墨的身体不由自主的颤动了一下,那感觉,就像是内心的堤坝被抽走了一块砖石,形成了一个堵不上的缺口,而那支撑整个身体的力气也就一丝丝从这缺口流走,他呢喃自语,难道末路的尽头真的没有出口?
我们乔装混进了喀什,然而打听到的一个消息彻底将青墨推进黑暗无边的深渊,碎了,我能清晰听见他心房破裂的声音,曾经本以被淡去的不堪重负再一次压上他的肩头,而他似乎做出了什么觉悟,他说,他要摆脱穿过他生命那些漫无止境的孤寒与苦痛。
那一刻,我曾经见过他最柔情的面容与最温暖的笑意,都被这摇摆不定的俗世羁绊所苍凉,而对于钟楚离的死,亦让整个事态的发展走向了一个不可缓和的陡坡,也让这份苍凉进而加重了分量。
两年前的盛夏,东夷原来的太子因疾暴毙,而钟楚离作为夷王最后的子嗣继承了储位,也正是在这般顺理成章之下,钟楚离迎娶了西戎的公主,而今,梦瑶却成了行刺的凶!
战事已经是不可避免的了,军队集结的号角响遍苍穹,似乎是生灵涂炭前的哀乐,又似冥域索命的亡音,而锋芒却直指北狄。
这一切,就像是迎接黑暗来临前的祭祀,而真正令人恐惧与害怕的并不是黑暗本身,而是我们不知道黑暗过后还会不会有黎明!
梦瑶杀死了钟楚离,而这样的消息无疑是往黑暗投递了一块最肥实的养料,加剧着不安气氛吞噬一切的节奏。
我完全无法想象这样的消息在北狄会引发怎样的轩然大波,也搞不懂梦瑶为何会将这份获之不易的幸福亲葬送?我只记得国师给了她一支凤钗和一封信。
“梦瑶怎么可能混进守卫森严的王宫并且杀死钟楚离?”
青墨就像一个失了魂的木偶,嘴里不断重复着那句为什么,而束发的玉带也无端断了,蓬头散发遮蔽了他痛苦的容颜,遮蔽了容颜里那些难愈的伤,那每一道伤,都是隐隐的痛。
我说,北狄根本阻挡不了东夷和西戎两国的进攻,他艰难的点点头,必须先找到梦瑶,他想要找出所有源头,我不语,心一种隐隐的不安越来越强烈,它们不断侵吞着我的识海,我仿佛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生灵湮灭冥域将启,连接酆都另一边的桥梁,将由亡魂来搭建!”
黑沉沉的夜空,仿佛无边浓墨被涂抹在天际,看不到一点星光,看不到一点希冀,甚至连一点朦胧都不曾显现,我托着腮漫无目的的远眺,忽而发现夜空并不是真的黑,倒是那不可视的地方透着几许流光,一直延伸一直延伸,而我看见那流光之走出一人。
“皇妃,我来接你。”
竖琴环抱,金发流波,那张绝美的容颜薄唇轻启,我们又见面了,她说,她叫潇妃,我出神的看着她,自雨幕而来,莲步轻挪,就连空气也为之荡漾涟漪碧波,我记得了,她是潇妃,辉夜族最美丽也是最优秀的乐师。
然而,当一些零散的记忆即将复苏的时候,识海内似乎有一双无形的大,刻意又将他们抹去,我还是记不起那个呼唤我的声音。
“看来你的潜意识在阻止你恢复记忆。”
她让我跟她走,我只是摇摇头,因为梦瑶的事我不能丢下青墨,而后她告诉我,梦瑶就在郊外的小山头,然后她对我欠身一礼,她说,战事不可避免,日后她会来接我。
说完,又是一圈华丽的微波涟漪荡漾,潇妃消失在了夜里,而月光通过努力,终于透过缓慢移动的黑云,挣扎着露出了脸,在那不远处的巷道转角边,我依稀看见一个诡异的人影站在那里,国师!
虽然隔着很远,可我依然感觉到了他在看向我这边,我可以肯定那并不是错觉,他似乎能对上我记忆的某个人,而且是一个我所熟悉的人,他转身走了,消失在漫长寂静不见行人的街巷。
清晨,我们终是在郊外找到了藏身的梦瑶,当她看见青墨出现的那一刹,全然不顾的奋力扑进他的怀里,两人相拥无语,就像历轮回后的重逢。
那天的喀什下了暴雨,闪电好似一把金色的利剑,要把天与地强行分离,而梦瑶的哭泣混合着头顶的雷鸣,把整个茅屋的气氛渲染的让人喘不过气。
她说,当他把剑刺进熟睡的钟楚离身体时,其实他早就死了,而她之所以毫无阻碍的混进了王宫,是因为守卫空无一人,就像事前被人清理干净一般!
这无疑是一个阴谋,风雨消失,我恍惚听见隐约处悠悠响起的呼唤,我冲出屋外,看着远天的尽头,一道修长落寞的背影远走,那长及脚裸的银发肆意张扬,我竟破口而出,哥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