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与人真的是很奇妙的生物,许多时候我们都在跟许多人说着许多许多的话,天长日久的说着,却仍旧像是形同陌路,不会坦诚相见也不会寄托心事。而往往偶尔一次不经意的相遇,反倒觉得可以相濡以沫推心置腹。</p>
现在的我就是这种感觉。也许和我说话的老者也是这种感觉。在这个时候人与人之间似乎存在着一种很微妙的情丝,像是条纽带也像座桥梁,将彼此联系在了一起。心似乎就是像水一样的平和温润,似沙一样的细腻柔软,就像是我与我手中的棍子,摸起来就像是我自己最柔弱处的肌肤。</p>
其实我能说的并不多,大多数都是他在说,他果然是一个很有学问的长者,虽然很多很多的话我都没有听懂,但丝毫没有影响我有远离的感觉,反而我更想靠近。其实我更多的是在听,听他说的学问,听他说的语调,我现在唯一可以搞清他说的那么多学问里的一种,那就是算命,这让我觉得很骄傲,因为这让我明白他离我又近了一步。</p>
所以我决定让他给我算一卦,他也正有所意。他果然是有真本事的,因为他没有像大街上随便摆摊的那种,胡乱编造一种说法。他很认真的看了我的手相,然后面相,然后摸骨,别问我为什么我知道他很认真,因为一个瞎子的手感是不用眼睛来看的,我可以很清晰的感觉到,他苍老的手由轻抚一过慢慢变成了精雕细琢,由毫不在意变成了颤颤微微,那是一个人在冥想和思考下不经意流露出的认真和细腻,还有惊动。</p>
可惜这次没有得到dá àn,我示意他继续,因为我感觉到了他手心里居然有汗水的出现。一遍又一遍,再一遍,三遍过后,老者久久不语,我笑着说也许是我大难将至,血光难免,老者长长叹了口气,说他从没见过我的这个面相。他还不死心,让我等等他,然后回家取算卦的家什了,我倒是舒了一口气,还好,不是大灾就好,虽然我只是个瞎子,可能活着没人想死,虽然活着很难。</p>
很快,他就回来了,脚下很匆忙,我听的出来,他很迫切的摇了一卦,却没了下文,我等待好久,他才回过味来,告诉我,我卦象太混沌了,他看不出来。我笑着说没死就好,他告诉我说一半卦相上我已经死了好久了,一半卦象上我从来还没有出生,一半说我只是个要饭的,一半说我身份太难确定了,好到贵不可及坏到鸡狗牲畜,天机昏暗,没有定数!</p>
我笑了笑,还好,要不是他这么说,我差点就相信他了!他的认真让我以为我的命运奇特呢,还好我觉得是他被乱七八糟的写卦的人整迷糊了。我不是不信命,是太多写书的人太能胡扯了,书不是看的越多越好的,很多书都是为了混口饭吃,不是胡写一气,就是教人向恶,人生最好的书,应该是感悟,对岁月的感悟而成的书才是教人向善的好书,至于技巧和谋略只会使人越陷越深无法自拔。</p>
他还想再算,又放弃了,笑着说自己学艺不精,天数使然,人力不能为之。我也告诉他你还指望着从一个瞎子身上能得到什么宝贝么,费这么大劲,我还上顿吃了没下顿呢。说到吃,我的肚子果然是很灵敏的叫了,这一叫就咕噜起来没个停。老者笑了,他问我想吃什么,我说吃什么都可以吗,那我就想吃烧饼了,我印象里饼应该是最好吃的,大油饼或者是烧饼,都是美味,而且很经的住饿,比大米强多了,大米也很好吃,不过一吃就饱,一会就饿,比不了面食。其实我不奢求能吃到这些,给个野菜窝窝就很知足了,毕竟老百姓谁家也不会吃的很奢侈的,如果没有天灾**,日子是可以温饱的。能吃上一口对我来说就很知足了。</p>
老者大方的超出我的意料,不大工夫,居然就有人端出来一盘子糕点和一摞子烧饼,还有很香的茶水,我觉得幸福来的太意外了!也许老天爷真的有时候会太偏爱一个人了,比如现在的我,老者居然想要挽留我住上一段时间,让我住在他的宅子里,好在以后的日子和他见面,聊天,说话,算卦。</p>
我想拒绝,因为我实在给自己找不出留下的理由,太不合情理了,我觉得自己实在是没有什么值得别人留恋的价值,当然我很想留下,过着不用挨饿的日子。而他告诉我,人老了,总会孤单的,有一个不厌烦的人陪是很xìng yùn的事,他想很轻松的度过人老的岁月,不至于孤独和荒凉的看着每天落下的时光,何况他对刚才算我的这一卦百思不解,陪着他正好慢慢的解开。</p>
我觉得他实在是太好了,受宠若惊,他这么大的家业怎么会没有人陪伴呢,至于卜卦的事完全算不上借口,大街上算骨摸相的多了去了,没见谁会有解不出的卦,至于破卦的方法很简单,掏钱,我想老者也许是太可怜我了也许是经历了什么波折,也许他想有个人说说话总是好的,所以我同意留下来了。其实不仅仅是我觉得和他投缘,更重要的是我不用再担心自己的肚子,不过住人家家里是万万不行的,我觉得像我这么个残废会给人带来霉运的,老者最终还是同意了我的说法,将我安置到了不远的一处破房里,这是处牲畜的草料房,挺好的,比我想象的好得多。</p>
好吧,我就这样的安定了下来,日子一天天过去,我也渐渐习惯了不用流浪漂泊的生活,不用再考虑可以吃饱饭的问题,生活就给了我大把大把的时间。夜里可以很舒心的睡去,白天就来到这里坐在这个石碾上,等待刘基的出现,噢,那个老者叫刘基,一个很会闹着玩的老头,我们已经很熟悉了。</p>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个名字我就想笑了,我第一次问他你叫刘基吗?然后他爽朗的大笑着,我第一次问他你是刘基吧?然后我们都爽朗的大笑着!刘基一直要求我喊他刘笨,我觉得喊不出口,后来才知道原来不是刘笨是让我喊刘伯温,我告诉他我觉得还是刘基好,因为这个名字我比较好记!我不知道自己叫什么,他说叫老瞎子就挺好的,我竟无言以对,果断的承认他说的很正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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