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你什么了?你一在家,没事儿就把音乐开那么大声,人家一看见我就说,一看见我就说,说了我好几次,我不得去跟人家道歉吗?我还能说什么呀!人家都老头儿老太太了,早睡早起的,你天天吵,天天吵,非得等人家找儿子来砸你门的时候,你才高兴吗?”</p>
“我听个音乐,也需要你帮我跟人家道歉吗。”</p>
“你那不是听音乐,你都快赶上演唱会了。”</p>
“又开始挑我错了,是吧,又开始挑我错了,是吧!觉得我有问题,你离婚呀。”</p>
“你别天天把离婚挂嘴上行吗。”</p>
“我不过是说出你想的事儿而已,干嘛不好意思。你天天这么故意挑我错儿,跟我抬杠,你不就是想离婚吗?”</p>
“我这是故意挑你错儿吗?你没错儿吗?你觉得你没错吗?”</p>
“我知道你累,我也想多给公司赚点儿钱呀!怎么了?”</p>
“对!然后让我更累,公司更赔钱,是吧?”</p>
“你又提钱!我早就知道!你就是觉得我光会花钱,不会赚钱!我早就知道,咱可以离婚呀!别你这么天天晒着我!你找会赚钱的去呀!”</p>
“是你先提钱的!你又开始不讲理了,是吧!每次你都找茬儿,然后吵架,然后开始不讲理。你就不能替我想想吗?你觉得我每天那么累是装出来的吗?你想我陪你逛街,我就得陪你逛街,你想我陪你看diàn yǐng,我就得陪你看diàn yǐng,你想干嘛,我不陪你干嘛,你就非要找出点儿事儿吗?”</p>
“你觉得我出来赚钱是没事儿找事儿了是吧!我在家里呆着,你嫌我音乐开太大,我出来赚钱你就觉得我没事儿找事儿,你这叫讲理是吧!”</p>
“这次赚着钱了吗?现在已经贴进去多少了?我当初不接这单子,就是因为他们钱给太少了,而且我也告诉你了,让你别接你别接,你不听,你非接,现在怎么样?”</p>
“你要是不多管闲事,这单子就是赚钱的!”</p>
“我要是‘不多管闲事’,你拿什么给人家当miàn jù当斗篷?这次是,上次也是,你非弄个什么破游园会,单子完了,人家拖着,不给结账,还发了你十条罪状来,差点儿向你索赔,现在钱都没要回来,值吗?好玩吗?你乐意了吗?你高兴了吗?”</p>
这时,一切声音都没有了,我背靠着墙,看着他们的影子靠在了一起,很快,影子又分开,然后又贴在一起,再分开。如果单看影子,有些像某种优雅的舞步,但我知道,实际远没有那么美,他们可能撕扯起来了。</p>
我不应该出现,但我只是不想张艳被欺负。当我看向他们两人的时候,动手打人的是张艳,她一只手抓着他的衣服,另一只手不停打向他,而他只是来回躲闪,想找一条路逃开,他边躲边用手挡。这与我想的不是很一样,我犹豫了,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应该上前阻止,如果我去了,又要阻止谁呢。</p>
终于,他自救了,他一步步向后退,就在要退到墙的时候,突然脱下外套,一闪,跑开了几米。然后,他回头看向张艳,张艳也怒视着他,似乎随时会再扑上来,但还是他先行动,快速走开了。</p>
张艳把衣服摔在地上,猛踩几脚后,蹲下哭了起来,肩膀颤抖着。我想这个时候,她更不希望见到我了吧。我继续背靠着墙,看着她的影子,或许她的影子有更多的悲伤才会颤抖得这么厉害。</p>
没有人在意已到午夜,我只看到会场暗了下来,周围的灯也已经不那么明亮,可以看清更多的星星,张艳的影子却已经模糊。</p>
星星一闪一闪,数也数不过来,当张艳的脚步声打破了这寂静时,我知道,我要登场了。我发出更大的声音,让她看到我在找她,然后,我发现了她。“你怎么在这儿呀,我找你半天了。”</p>
“刚刚打了几个diàn huà,没看时间,就晚了,我……我没事儿。”</p>
我看着她还有些肿的眼睛,“那好,他们都收拾完了,咱也走吧。”</p>
张艳没在说话,只是点点头。我们等了十五分钟,才在这个偏远的地方打到一辆出租车,我坚持先送她回家,她同意了。一路上,我们没有交流,只有司机师傅讲着各种听来的有趣段子使我们显得不那么陌生。</p>
我也不想多说,因为只要再多一句,我的表情一定会暴露之前的谎言。我也不想说谎,因为我不应该骗我的朋友,但如果我不说谎,又要怎样面对我的朋友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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