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色悠悠》 养狗

    已经乱成这样，发餐的时候可不能再出什么问题了。张艳也是这样想的，她把当时所有能用的人都叫去备餐，挑了一个比较宽敞的地方，找来十个人，二人一组，分为“主力”和“助手”，主力就管把餐给递给拿着餐券的人，助手管撤换空xiāng zǐ。张艳和我都是主力，还有比较仗义的盘子和另两个干活不惜力的人。一千多人就算分五队，每人也要应付超过二百人，不能找那些懒人了。乔玄是抽调不过来了，兑奖处估计还够她忙乱很久的。</p>

    快餐分两种，辣的和不辣的，经历了兑奖处的教训，我们临时做了两块大牌子，把两种餐写清楚，辣的两队在左边领，不辣的三队在右边，站错队了，就要重新再排，不给他们丝毫纠结的机会。</p>

    总体来说，发餐这个环节还算是顺利的，而直到我们的餐都发完了，兑奖处还在忙，一部分原因是之前的hr被撤走了，又只剩乔玄一个人，好在兑奖的人也不多了，我过去帮了一会忙，基本就没什么人来兑奖了。</p>

    “真他妈慌乱的一天！”乔玄看没什么人来了才说。</p>

    我觉得她也算是有权说这话的人了，因为一开始谁也没想到兑奖处会乱成这样，我只是觉得游乐区地方比较大，可能人会很多，如果我一早知道兑奖处乱，也不会让乔玄去守。</p>

    “这帮人素质也太差了吧，这都什么破玩艺儿的，还挑来挑去的，指着这个发家吗？”乔玄还在继续说，而且觉得还不够本，“这大姐找了多少人呀，明显人不够使呀，你没看刚刚那个乱呀，我kao，我一个人跟二百个人喊，你瞧他们把这桌子给挤的。”她边说边指了指搭兑奖台的折叠桌。“她是不是故意的呀，我喊那么半天支援，都不派人来，然后越来越乱，他们的hr叫来了那女的。”</p>

    “其实也是真没人，所以张艳才派来几个大学生来的。她自己还得去满场子给人结账。”</p>

    “别提了，那几个少爷千金，来了就问我干嘛，我让他们帮我递东西，结果比我自己拿还慢，他们先过手欣赏把玩一番，然后我跟他们说，‘一边儿坐着去吧’，‘别添乱了’，结果他们就高高兴兴坐那儿聊天了，也挺好，比在这儿添乱强多了。你可没看他们，拿着那奖品讨论的那叫一个开心，最次，也是要给大家举起来展示一下。我kao！干嘛呀，当自己是什么？走台呐！还有那哥们儿，丫有病吧，不干活也就算了，废话还那么多，他回去就要死呀怎么着，非得在这儿说够了本儿。还老闹小脾气，这人谁呀，我真应该把他介绍给老王，这真是个fù chóu必备之宝呀，动不动还就嘟嘴跺脚翻白眼儿，跟他那张苍老的脸完全不般配，他都长那样儿了，还卖萌呀，他就应该整成新世纪怨妇的模板……”</p>

    我看着她絮絮叨叨的，我觉得我有义务听她抱怨，她今天的遭遇有一部分是我造成的。我想起以前在老王公司，每次遇到这种大型huó dòng，都会有比较好的规划，流程也很细，还会有人员备份，今天确实乱得很。我又想起，这种写流程的活都是艾米丽做，她会把流程精确到分钟，人员精确到名字。而且艾米丽xiǎo jiě曾经非常自信地说，“所有人都得按流程上来，不要有人脱岗，就算是你的上级来找你，你也要告诉他，你现在有工作，只有一个人可以抽调你，就是现场总指挥，任何人找你有事，你都让他去和总指挥协调。如果你们脱岗，那是你们的责任，如果是工作上分配出了问题，那是我的责任。”相对比张艳写的这份流程，确实是有点无组织无纪律了。我看着远处，似乎见到了艾米丽，我想到她什么事情都计划那么好，不仅是在工作上，而是一切，自言自语似地说：“其实有计划是件挺好的事。”</p>

    乔玄不再抱怨，也随着我看着远处，仿佛也看到了艾米丽，笑了笑，“计划赶不上变化。”</p>

    我有点不服气，“有计划总比没计划强吧。”</p>

    乔玄转过头看着我，“如果计划好了，然后，明天世界末日了，怎么办？”</p>

    “哪儿那么容易世界末日？再说，今天这么乱，如果早计划好，也不至于这样吧。”</p>

    “今天不是计划问题，是智商问题，是她把这事儿想太简单了，才弄这么点儿人来。话说，你也觉得今天够乱的了吧。这大姐脑子里装的都什么呀，怎么能这样儿，还老神情晃乎的。”乔玄停了一下接着说，“还有，就算不世界末日，生命也是很脆弱的。”</p>

    “生命哪儿有那么脆弱。”我已经有点不耐烦了，今天这一天够烦的了。</p>

    “生命是相当脆弱的，遛狗还可能被车撞死呢。”</p>

    我已经跟她没共同语言了，她又一次成功地把我逼得无话可说，我更不想继续之前张艳那个话题，我本来还是有点同情她的，现在全没了，所以我也不想借耳朵给她听她抱怨了。我瞪了她一眼，不停在想，说点什么好，就算不快速扳回一局，结束此次谈话也行。似乎无果，我只能从牙缝里挤出一句，“那你怎么没被车撞死。”</p>

    这句话如果对别人，估计一定会怒，但乔玄不然，她会觉得我是在用我的方式要终止这个话题，她也用她的方式达成这个目标。“所以”，她笑着挥动着食指，“我到现在都不养狗。”说完就走开了。</p>

    这个话题终于在双方的努力下，成功被终止了。现场也已经进入了尾声，张艳在手台里喊我们，让我们去集合。看着乔玄的背影，我想起来，kao，我养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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