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女子到了路口却不再往前走,但见她二人来到路口左侧的一根立柱前,脱下脚上沾满泥水的草履挂在立柱上,那立柱之上有很多伸出的小枝杈。
秦明月正茫然间,二女已来到路口右侧的立柱前方,那柱子旁边的地面之上有一洼小水池,两人便就着池水清洗起芊芊玉足来……
“什么意思?不赶路倒先洗起脚来了?”秦明月心下不解。
“秦明月!快来浣足,前方不远便要到了。”谢心珏欢快的朝他挥手。
秦明月疑惑的依样脱下脚上木屐挂上,正准备洗脚,却见二女早已踏上奇形怪状的物件,踩着“高跷”沿黄土路欢快而上……
他取下挂在立柱上的“高跷”眉头紧拧:“这东西长相怪异,将两只并拢起来看着便似一个‘非’字形状,这壮寨到处皆是坑洼泥水,为何到了此处却要踩高跷前行?”
当下也管不了那许多,洗好脚便试着踩上高跷前行,尚未走两步,重心不稳,一个侧翻便摔倒在地……
前方传来二女“呵呵!哈哈!”的嘲笑声,秦明月狼狈不堪的爬起身来,却见前方谢心珏转过身来,踩着高跷蹦蹦跳跳的来到他的身前。
“秦明月,你真笨!嘻嘻,我第一次穿‘高跷鞋’便未摔倒。”谢心珏打趣笑道。
“这布壮家的习俗实在怪异,为何到此处却要踩着高跷前行?现下这般模样,还不如不避雨呢。”秦明月郁闷道。
“这你就不懂了吧?前方都是南溪洞的长辈生活的区域,壮家人素来爱洁,从来不会将泥土带进家门的,快!一会到了给你吃好吃的。”谢心珏鼓励道。
“哦……这还差不多。”
秦明月再次踩上高跷,这次他学乖了,小心谨慎的挪着步子,身体渐渐平稳起来,慢慢的开始胆大起来,步子越来越大,很快便要追上前方二女,他得意的哼道:“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哈哈,阿玉,这高跷也不难嘛!”
正得意间,一不留神步子太大,那高跷一滑,再次摔了个四脚朝天……
“噗嗤!”媞雅笑出声来,她强忍着笑意对谢心珏道:“这秦公子不似其它汉人严肃刻板,看着便教人想笑。”
“嗬嗬!媞雅阿姐也这样觉得?此人便是一个懂点诗文的泼皮无赖,你说他坏他又有点良心,你说他好,他干的事情却着实坏死了……嘻嘻!”谢心珏满心欢喜的数落着秦明月。
“这么坏的一个人,阿妹怎敢单独同他来南溪趁墟?只怕很快便要坏成你的小阿哥了吧?嗬嗬嗬!”媞雅打趣道。
“阿姐,你也坏死了!”谢心珏望着地上爬起来狼狈不堪的秦明月,心中忽然有种异样的感觉,酥酥的,软软的,飘忽不定,教人难以捉摸……
“喂!——二位měi nǚ!等等我,若是看不见你们的身影,怕是在下走着走着便要迷路被狼叼走了……”秦明月高呼远处的两位丽人。
这一通折腾下来,费时颇多,秦明月全身上下不但被雨淋透了,还满是泥水,好不容易方才来到一幢木屋前,这屋子虽也是吊脚楼,却全然不似此前在林中见到的树屋。
屋子最下层是半悬空的,以众多立柱支撑着上方的两层小楼,楼顶尚有向天飞檐,上盖青瓦,廊洞下雕龙画凤。
楼的主体大半都依着林间坡地而建,楼前方尚有个小院落,里面种植了好些凤尾竹、芭蕉和山茶花,还有许多秦明月叫不出名字的花草……
三人踩着高跷来到柱廊前方,入口处又有根立柱用来挂高跷……
“嘿!这壮家人还真是足不粘地便进到家门,从前倒是没听说过,想来屋内定然非常干净整洁……”秦明月心中好奇,当下光着脚便跟随二人走上底层廊道。
廊道地板是青石板打磨而成,踩着冰凉清爽,秦明月走了几步翻看脚底,居然一尘不染。
他瞧瞧自己全身上下,心下犯难:“这屋子主人怕是有洁癖,我这幅模样进去实在失礼之至,怕是不妥……”
媞雅看出他的心思,上前微笑道:“秦公子不必为难,稍后我将阿兄的衣裳借来一套与你换上,我壮家人素来好客,公子不必拘束。”
“那就……多谢媞雅了。”
秦明月心想:“兴许雨水很快便会过去,未必会打扰对方多久,玩了大半天也确实累了,歇息一下也好,她既是阿玉闺蜜,想来不会嫌弃我的。”
三人进入底层厅堂,厅堂两侧各有一木制楼梯通往二楼,厅堂正面便是神龛,墙上挂有壮家人信仰的众多神灵画像,其中有一幅画像上绘有一只头颅巨大的“猫头鹰”,秦明月细看之下,隐约在哪里曾经见过这怪物……
上到二楼,地面变成了原木地板,左右各有通往二楼走廊的门扇,厅堂前后左右各有木墙分隔而成的四个房间,秦明月心道:“这换衣服却不知道要去哪个房间换?”
“公子稍侯片刻,待我去取阿兄的衣裳来与你换上。”媞雅说完领着谢心珏自往一间房间而去,谢心珏回首冲他嫣然一笑:“乖乖候着,别乱跑唔。”言罢丢下他一人欢笑而去。
秦明月闲来无事,便走出厅堂来到二层悬挑的走廊上,那走廊皆是松木制成,廊顶挂着许多孔雀羽毛,栏杆却比较考究,四处皆是雕龙画凤的图案,有“双凤朝阳”,又有“喜鹊闹梅”,如此讲究,哪里是一户寻常人家?
秦明月绕着走廊转了一圈,四周皆是密林环抱,细雨濛濛,远处青山朦朦胧胧,林间传来的虫鸣鸟啼声清晰悦耳,不由感叹:“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随意春芳歇,王孙自可留。”
“秦明月,你又在吟诵你的神仙老师的大作了?此时尚是午间,哪里来的明月?南溪捕鱼却也勿需渔舟,不过……你的老师却是当世第一风流人物,实至名归!”
秦明月心下大汗:“怎么偷偷摸摸独自发表一下感慨也能被这丫头撞见?长此下去,岂非言论自由也没了?”当下调侃道:“明月自然有,你眼前不就是吗?至于那渔舟与壮家的竹筏也差不了多少,改成‘歌圩下南溪’可好?”
“嗯?——这样也行?你这不学无术的家伙,只知道剽窃尊师的诗歌,你自己就不能做几首应景的?眼下正好闲来无事,我洗耳恭听,可好?”谢心珏娇嗔道。
“啊?——还几首?一首我也没这个本事作出来,家师那是神仙中人,我一介凡夫俗子还是算了吧,不如我们继续那20棵树的玩法,可好?”秦明月恶汗,赶紧转移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