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人迅疾如箭般朝二人追来,尚未至灵剑阁前,已然追上。
眼见他忽然伸出鹰爪一般的五指欲擒拿二人,云芷若头也未回右手于肋下反手便是一剑朝身后刺去,紧跟着转身又是一剑斜劈过去。
先前的那一刺,道人迅速退后三尺躲开了去,这斜劈的一剑却是杀气十足,一道剑气似乎要划开虚空,直奔道人而去……
秦明月眼见那道人将身后的包袱迅即扯下,不知何时手上多了一条大铁链挡于身前,那铁链一端甚是怪异,倒像是一支铁飞抓。
剑气触上铁链后,冒出一丛刺眼的火花。
“铮!”
一声金铁交击的刺耳巨响过后,剑气归于无形。
云芷若心知今夜想躲起来怕是不行了,她将秦明月轻轻放下后,持剑而上。
秦明月眼见二人眨眼间便已战至一处,心中焦急万分。
两人身法奇快,只能模糊的看出一黑一白两道身影。
月光下,两道身影伴随剑光和金铁交击声在空中急速穿行交击……
秦明月看得眼花缭乱,心下又为师姐深深担忧。
数个回合后,但见二人身形忽然静止,那道人周身气劲翻滚,双掌立于胸前奋力往前一击,云芷若左手单掌隔空抵住他的掌力,右手持剑欲刺向那道人。
只听那道人狞笑道:“二十年前,云凤眠云凤瑶二人合力使出拜月教的幻月神功时,我尚且能得以自保,今日你这小娃娃就算天纵之才也休想在我麒麟显圣手下逃生!”
云芷若渐感不支,那持剑的右手却是再无法递进半分。
那道人继续道:“你可知为何数月前我便追踪‘天机’来到出云峰下,却直到今日方才现身?多年之前我便已知晓你拜月教的幻月神功虽是厉害,却也有致命的缺陷。平常时候在月夜之下它能发挥至极限,月圆之夜却恰恰是它最弱的时刻。原本我想着要应付你们两个小妖精,为此刻意精心准备了一番,哪曾想今夜竟然只你一人,真是天助我也!哈哈哈……”
“你若是识相交出‘天机’,便饶你一命也是无妨,现下除掉你,凭着‘天眼’我照样能擒到他,却是留你不得了。”那道人继续狞笑道。
千钧一发之际,云芷若忽然檀口轻启,一枚微不可查的银针疾射那道人而去,那道人大惊,周身气劲一阵紊乱,云芷若趁此间隙疾速退回到秦明月身前,她拄剑于地,忽然俯身吐出一口殷红的鲜血。
那道人化解了银针之后并未继续向前,他暴怒到:“不知死活的女娃娃!你这一身修行来之不易,那‘天机’本就是祸乱天下之人,你将他交给我不但能保住你的性命,过得几年,凭你这身修为,天下还有几人是你敌手?你拜月为何几百年来偏偏要与我太平道作对?”
他越吼越怒,正要欺身上前,忽闻前方灵剑阁内众剑齐鸣,初始尚是嗡嗡之声,越到后来声音越发铿锵肃杀,周遭树木的叶子也跟着急速振动起来。
他惊恐的望向云芷若,忽然朝天癫狂大喊:“李玉!你个老贼!竟将万剑归一传给了云凤眠!”
他忽又瞪着云芷若怒吼:“小妖精!凭你的修为绝不可能催动此阵,你莫不是要焚化内丹与我同归于尽?”
秦明月大惊失色,他此时躺在地上,只能见到师姐的背影。
但见云芷若双手持剑立于胸前,剑尖朝天,身形摇摇欲坠。
他情急之下管不了那么多了,高声大喊:“师姐莫干傻事,贼道人!小爷我就是你说的‘天机’,你来擒我便是,切莫再伤我师姐分毫。”
那道人双眼如两道利箭般瞬间射向地上的秦明月,正要上前,忽然灵剑阁内众剑尖啸着破窗而出,霎时漫天剑雨直射向那道人而去。
那道人拼死催动内息全力抵挡,漫天剑雨渐渐汇聚成一道剑光瞬间刺入了他的护体罡气,那道人惨叫一声,口喷鲜血扑倒在地。
云芷若身形摇曳着转身朝着地上的秦明月灿然一笑,她嘴角满是鲜血,但那一刹那的芳华足以倾国倾城。
她抬手朝秦明月凌空一指,秦明月但觉周身束缚消失无踪,伊人却缓缓坐于他的身前,温柔道:“我都叫你莫怕了,咳……咳,”嘴角又继续溢出鲜血。
秦明月正要起身来抱师姐,突见前方那道人艰难的爬起身来。
但见那道人满身血污,形容恐怖,疯狂的将那飞爪朝着云芷若的后背投掷过来……
秦明月来不及多想,迅速窜到云芷若身后抱紧了她。
那飞爪来势甚快,堪堪击中秦明月之际被一剑击飞,却原来是云芷若奋起余力的最后一击。
她再次努力站起身来,反身望着远处那满是血污的道人,缓缓朝那道人走去,那道人犹豫片刻后转身跌跌撞撞的朝着林子里亡命奔逃而去……
待那道人的身影消失无踪,云芷若再也支撑不住身子,持剑的手松开,身子倒在了地上。
秦明月目眦欲裂,他冲过去,一把抱起了伊人的身子,满眼泪光冲云芷若笑道:“师姐,我抱你回去。”
“嗯……你抱我去灵剑阁二楼……”她气息奄奄的朝秦明月微微一笑。
秦明月紧了紧伊人的身子,朝灵剑阁飞奔而去……
二人来到灵堂前,云芷若轻声道:“师弟,你去将几案中央那方青铜香炉鼎转动一圈”
秦明月轻轻的放下云芷若的身子,来到几案边依言转动香炉鼎,片刻后,几案后的地面上缓缓开启,现出一个甬道来……
甬道很黑,不知往下有多少级石阶,秦明月抱着云芷若在黑暗中前行。
云芷若的声音细如蚊呐:“师弟,那道人怕是会去而复返,你切莫再自行离开……”说完不再发出半点声息。
秦明月发觉怀中伊人体温渐冷,他心中悲痛莫名,紧紧的抱着她继续前行。
不多时,前方豁然开朗,微弱摇曳的光线自上方传来,却是来到了一处石室。
那石室顶部有一处岩壁晶莹剔透,看着像云石材质,光线便是从这里照入石室内。
片刻后,眼前渐渐清晰起来,想来是眼睛适应了石室中的光线。
他将云芷若轻轻的放在室角的一张石床上,自己也合身躺下,将她紧紧的抱在怀中,轻声呼唤:“芷若……芷若……”怀中人半晌没有回应。
他心中忽然悲痛欲绝,泪流满面泣道:“芷若,你我二人好不容易方才逃离那贼道人的魔掌,难道你竟欲就此离我而去……”
“我前世孤苦无依,自小便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待到成年后,好不容易功成名就,自己一生守护爱护之人竟然又将我置于死地……老天爷将我遣来此地,我初见你时便已倾心,如今你却又要离我而去……这样的人生不是我想要的人生……”他断断续续的自言自语道。
怀中人微微的动了一下,幽幽道:“师弟,你莫伤心,我同你一样,自小便是无父无母跟随师尊上山修行。你来的这些日子,我甚是欢喜,我与你有数月同门之谊,已是不枉此生……”
听到云芷若的声音,秦明月心中欣喜异常,他忽然想起当日那树洞中的包裹里还有几个瓶瓶罐罐不知是些什么,既然那几本书都弥足珍贵,想来那几个瓶子里装的多半也是什么灵丹妙药。
抱着一线希望,秦明月起身将脸贴在云芷若的脸庞上,轻声道:“师姐先稍作休息,师弟去去就回。”说完快步离开了石室。
自茅屋内翻出那几个小瓶子,顺手将竹筒盛满清水,秦明月快速的返回了甬道内的石室。
他俯身低呼,不见伊人有回应,心下凉了半截,再探了一下云芷若的气息和脉搏,竟是毫无声息,心中悲痛莫名,大声哭泣道:“贼老天!你如此耍我,他日我必将这天下搅得民不聊生、战火纷飞。贼道人!我秦明月今日立誓,但有一日你落到我手里,我定要叫你生不如死……”
他悲愤的发泄了片刻后,忽然想起前世看武侠书的时候,里面经常有能起死回生的事情发生,此时也无它法可想,便将那几个瓶子中的丸子一股脑的塞入云芷若的口中,以清水灌服下去,然后就默默的守候在床边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一只冰冷的素手抚上了他的面庞,他蓦然惊醒,怀中躺着的伊人正睁眼凝视着他。见他醒转,轻声道:“师弟,我好些了,你可曾给我服食什么丹药?”
秦明月一把将她紧紧的抱在怀中,泪如泉涌:“那日我在树洞中还寻得几个瓶子,里面有好些丸子,我见你气息全无,心急之下便全都让你服下去了,若是你能自此好转,我便是即刻死了也心甘情愿。”
他本非无情之人,不管过去还是现在,他表面看似狡诈无赖,内里却从来都是至诚君子,此时大悲大喜之下,一时忘形表露心迹,却也是发乎真心。
怀中云芷若听得满面羞红,娇羞不胜,她轻声道:“师弟的心意我知晓了,师傅曾与我说过,若是我与那‘天机’情投意合,此生便委身于他,如今我却是不知往后还能否护佑于你……我这伤势怕也是不久于人世……”
说到此处,云芷若心下黯然,心中想着:“我此生第一次钟情于一男子,他也钟情于我。天意弄人,不久之后,我二人却要天人永隔……”她愈想愈伤心,竟是满脸泪珠滚滚而下……
秦明月听她含情脉脉的倾诉着心事,感受到她心中的凄苦,不忍她再继续说下去,忽然俯身吻上了她的樱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