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树洞显然曾经有人使用过的,甚至可能现在也还在使用中,也许在附近能寻到人家,问明所在,现在这样饥饿的状态是撑不了多久的。”
秦明月仔细地围绕着这颗大树转了一圈,牢牢记住了附近一些特有的标记。
万一天黑前寻不到出路还需要返回这里,至少这里还有能生火暂居的树洞。
被该死的兔子带着东拐西拐好一阵子,他已经分不清来时的具体方位,只好继续估摸着向北走。
不多时,从远处隐隐传来叮咚叮咚的水流声,秦明月精神大振,一瘸一拐的加快脚步沿着声音传来处赶去……
眼前出现一条狭窄的溪流,溪水汩汩的流向前方远处。
来到小溪跟前,但见水花四溅,那叮咚声原来是从一处山泉眼里流出的泉水落入小溪时所发出的声音。
此处竟然就是这小溪的源头……
秦明月来到溪水旁边,蹲下身来,拘一捧清澈冷冽的山泉水覆在脸上,许久不曾有过的痛快感觉让他舒服得shēn yín起来……
他低头对着水中倒影打算整理下狼狈的仪容,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清澈的水面上浮现出一张俊逸清秀的少年面孔。
秦明月急忙对着水面摸了把脸,他突然怪叫一声,“胡子去哪里了?这是什么情况?”
仔细打量水中倒影,这少年约摸十六七岁,俊逸清秀,忽然觉得有些似曾相识……
没错!正是少年时的自己!
这样诡异的事情秦明月从来没想过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他半晌方才清醒过来,蓦然发现挂在胸前的那块古铜镶边的玉佩在水中泛出翠绿的光芒。
秦明月立刻直起身来,摘下脖子上挂着的玉佩仔细查看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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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这块玉佩,还得牵扯到几年前的一桩往事……
投机这个行业戾气很重,一将功成万骨枯不光用来形容战场,形容股市其实更贴切。
长期的强势操盘手法,个人收获暴利的同时很自然伴随的就是无数小散户的血泪。
行内人并非不知道这些,只是身在赌场,规则并不由自己制定。
股票市场的大赢家经常会自我安慰:这样惨烈的后果虽然跟我有一定的关系,但毕竟合理合法,甚至还为国家的税收做出了巨大贡献。
多数市场中的顶级强者大多还是有些心魔的,他们中的一些人在功成名就后,会经常做些慈善捐款又或者上寺庙捐点香火钱给佛爷,以求得心安。
虽然多数人心中是不相信佛法神通的,但这样做还是能很好的抚慰躁动的心魔,对他们来说交易最大的风险就是心理状态不稳定。
秦明月参与市场多年,自然也有这个习惯。
大约两年前的一个夏日,在这一天有重大斩获的秦明月驱车来到了建安寺。
建安寺坐落于上海最繁华地段的静安区商业中心,旁边皆是久光百货,恒隆广场等高档商业场所。
说起来在这样的繁华商业地段保留一座寺庙确实是不容易的,建安寺平时基本是不接待游客和善信进寺礼佛烧香的,每逢初一十五才会开山门纳客。
这一天正好是初一,志得意满的秦明月施施然行入庙中,像往常大获全胜时一样往大殿旁的功德箱走去……
他正准备像往常一样填一张大额xiàn jīn支票做功德,眼见不远处一位小沙弥快步小跑过来,到他跟前微喘着道:“施主可是姓秦?”
“呃——怎么了——有问题吗?”
“方丈让我领施主去见一见他。”
“这里面有什么说法吗?”秦明月微皱眉头疑惑问道。
“方丈只让我说施主有善缘。”
“哦……那好吧。”稍稍犹豫片刻,秦明月便即答应下来,尾随小沙弥朝着大殿左侧的禅房走去。
“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你们这建安寺身处现代繁华闹市,可没了这样的景致,在这样的闹市修行佛法,到底算是入世还是出世?”秦明月边走边调侃着小沙弥。
那小沙弥却一言不发自顾往前带路,不一会儿,便来到禅房门前,秦明月尴尬的尾随他进入房内。
禅房内的装修并没有想象中古朴的感觉,两人来到房内左侧的隔间入口处,小沙弥低头垂手立于隔门外侧,示意秦明月自行进入。
里面空无一人,地板是古朴的原色橡木,一张深色长条原木茶几上摆着一套紫砂茶具,茶几前后分置两个竹编蒲团。
隔间一角置有一处简易的枯山水景观,正面墙上悬挂着一副用原木边框装裱好的书画,上面自右向左依扇形排列四个大字——“禅茶一味”,字体苍劲古朴。
这隔间里倒还真有几分中澹闲洁、韵高致静的意境了。
“贫僧来迟,施主勿怪。”一个身着huáng sè海青僧服的老和尚面无表情的进入隔间。
这老和尚约莫六十来岁年纪,容貌清癯,秦明月稍一打量,但见那老和尚左手持一挂佛珠,右手握着一个古色古香的木盒,来到他身前略抬右手微笑道:“施主请上座。”
“这老和尚说话用词还挺文雅!这在如今这个时代的佛门弟子中可不多见,看来应该学养深厚。”
秦明月与老和尚盘膝面对而坐。
他忽然注意到和尚手上的念珠并非普通的材质制作而成,看那念珠表面非金非石的珐琅光泽,应该便是传说中天台山才有的菩提子念珠,佛家谓之为天台菩提。
正宗菩提子产于西藏大雪山腹地,并非菩提树之果实,校量数珠功德经曰:“若用菩提子为数珠者,或用掏念,或但手持数诵一遍,其福无量。”秦明月还是在圈内另外一位知名游资发起的一次聚会上才得见此物。
“大师手持的可是雪山菩提子?”
“施主博文广识,此物是老衲的一位道友相赠,虽说弘法讲究静虑离妄念、持珠当心上,但贫僧还是很喜欢这件法器的。”
那老和尚放下念珠与木盒,一手提起桌上的紫砂壶微笑着开始为秦明月倒茶。
秦明月见他如此淡然,忍不住问道:“不知大师有何见教?”
“施主怕是想问贫僧是如何知道你的姓氏的?不急,请用茶。”老和尚说罢抬手做一请茶的手势。
秦明月只得按捺下心头疑问,双手捧起茶盏,细细品味起来……
“一年前的今天,贫僧到天台山参加交流法会,快到国清寺山门前时,有一中年道人忽然上前拦下了老衲……他与我叙了几句天机,随后赠了这串菩提子给贫僧,还让贫僧在一年后的今天务必要在建安寺等一位秦姓善信shàng mén,并把这个木盒交给他。”
老和尚平静的说着,秦明月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这几句话咋一听没有什么不对,但越想却越觉得匪夷所思。
他是无神论者,从来不相信未卜先知这回事,可是眼前发生的这一切又实在找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老衲初时也觉得诧异,这样的事情在我佛门中也是极少遇见的,那道人又与我郑重其事的说着‘龙象出界,乃是天机!大师务必帮我’,我看他说得恳切,姑且就先应承下来……”
“之后我便再未得见那位道人,回到建安寺后,贫僧越发觉得不对,但他并没有欺骗我这个出家人的可疑之处。”
“贫僧又想,天台山本就是道家南宗的发祥地,素以‘佛宗道源、山水神秀’享誉海内外,也许真有道家高人碰到为难事求助于我也未可知,老衲虽是方外之人,但举手之劳便能与人方便之事还是会勉力为之的。”
老和尚娓娓道来,脸上神情始终波澜不惊。
“今天来寺庙的善信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吧?大师怎么就能确定姓秦的只有我?也许您找的并不是我?”秦明月压下心头的震惊故作镇静道。
“施主希不希望老衲方才所说之人便是你?”老和尚现在脸上的表情就是一副山寨版的《蒙娜丽莎》……
“呃……好吧,就算是我,可这件事实在过于离奇,我现在对你这个木盒非常好奇,里面到底是什么宝贝?——呵呵呵,让大师见笑了。”
“施主且拿回去再细细观摩,贫僧也从未开启过这个木盒。当初我曾答应那道人绝不私下开启木盒,现在此物既已找到了它的主人,贫僧也算圆满了一桩俗事,施主不需要告知我盒子里到底是何物事。”老和尚说完就低头端起茶盏细细品味起来。
此处自然不是方便开启盒子的所在,既是一件神秘的东西落在自己的手里,任何人都不免有私下观摩的想法。
秦明月也不例外,他收下木盒放入随身携带的便携包内。
“这茶可是天台云雾?——敢问大师还有什么指教?在下洗耳恭听。”秦明月微笑着对老和尚道。
“施主既已无心品茶,又何必勉强?老衲观施主乃是福泽深厚、大富大贵之人,只希望施主日后能富贵不忘初心,多行善事,他日必有善缘。”
秦明月明白老和尚这是在下逐客令了。
“也对,本来便非相识之人,更何况对方还是方外之人,也勿需那些俗世客套。”念及于此他连忙起身告辞离去。
“敢问大师法号?——”临出隔间时秦明月回首问道。
“贫僧了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