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为什么那男的不要她呢,想想,大学恋爱,男的理性,认为现在不是他们在一起最好的时候,本想解释,可是阴差阳错,方默并不知道,他出国,回来断了联系,一次他回校时见到方默,知道,可是他已结婚,又不想放开她。方默一开始不知道他结婚了,可是又舍不得他,便纠结下来。
他走之前回来找过她,她不在,只交代了别人的事,中间许是误会了。
后来时间过去,她到了结婚的年龄,结婚,遇到了她。
心里空了,怀里实了总能是弥补些的。
二
方默到楼下的时候,习惯性的抬头看了看家的窗台。一片昏暗,象是黑洞漩涡一般,直把人给吸进去。明知道不该有什么期待,可是还是失望。这是第几次了,希望变成失望,会不会有一天就绝望了,她不敢想下去。
方默苦笑,按密码,开门,上楼。
一室清冷。
收拾好行李,将家里里外清理一遍,方默愣是在浴池泡了两个多小时,皮肤发红起皱了才出来。
方默看到站在客厅的徐思言一点惊讶也没有,走过去,双手紧紧抱着他。结实的腰腹,熟悉的味道,令人心安,埋在他颈项的她,声音有些闷闷哑哑的。
“徐思言,我想你!”
徐思言的手臂紧了紧,“嗯”了声。
两人皆不再言语,享受这难得两人安静温情的拥抱。
徐思言做了些红枣粥,两个人静静地吃了晚饭。吃完晚饭,两人抢着去洗碗。
“喂,你好歹让我表现一下,贤妻良母的品质啊!”
徐思言见方默脸色无异,嘴角上挑些,神色愉悦。
“又没有外人在,表现给谁看。你不是最讨厌弄得手油腻腻的吗?刚回来去休息吧。”
方默偏偏不走,两个人挤在窄窄的厨房,一个转身,都能碰到。徐思言拍了拍搂着自己腰上的手,心情明显很好。
“不要闹,待会你想休息都不行了。”
方默绕过徐思言肩膀,伸出头来。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闪烁着笑意,扎起的马尾在空中一荡一起。眨着眼睛,装无辜道:“什么啊?”
可是一双手却已经从徐思言米色的针织外套里溜进去,缓缓在他小腹上滑动。徐思言眯了眯眼睛,肌肉一僵,手中的碗差点扔进水池里。所有的精力伴随着那个软绵绵的“啊”的尾音,集中到正在挑拨自己的那只手上。方默觉着徐思言不对,立马吐着舌头。
“开下玩笑不要当真,不要当真。”说着进了卧室。
站直了身体,冷静有条理的洗好碗,擦干净放进消毒柜。瞥了眼关着的门,眼里的笑意像是要溢出来,心里叹了口气。算了,可怜她刚出差回来,这次先放过她。
把自己放在卑微的后头。
三
第二天本是出差的,加上周末。方默这次能休息上三天。
好巧不巧的,尔竹diàn huà说当天晚上到家。志泽也跟着diàn huà来,话语中喜悦显然。志泽也听出方默情绪不高。跟着沉默下来。
方默不想自己影响到志泽,于是说:“那正好,我们明天聚聚吧,好久没见尔竹了。”
两人约好时间,再次陷入沉默。
方默挂上diàn huà前的话,决定去超市买些食物回来。就像志泽说的,“不管怎么样,别苦着自己。”自己再怎么痛苦,反正那人看不见也不会心疼。
方默所在的社区算是城市里高档的了,社区临湖,环境优美,而且几百米处就有家大型超市。方默拎着两大袋东西,缓缓朝家走去。
现在正是黄昏夏日天气最好时候,出来散步的孩子老人情侣,到处都是。夕阳下,到处是畅怀的笑声。
方默此刻看着不远处,一个三口之家和乐温馨的样子,心里嫉妒羡慕的酸水直冒个不停。想想自己也没什么事,索性在旁边的长椅上坐了下来,势要将这风景给看完。
妻子穿着件黑色开衫,黑色长靴,身形窈窕。男的面容冷峻,此刻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眼角眉梢俱是温柔,正凝望着蹲在地上玩耍的小孩。小孩背对着方默,看不见容貌,不过大概也是一个可爱的小天使,人见人爱。
方默想,自己还真是找虐型,看着别人美满幸福,再对比自己的影单影只。可是能怪谁呢,谁让自己爱上的男人是个有妇之夫呢。要是让家里人知道,指不定,她就被父亲扫地出门了。方默不愿再想,拍了拍屁股,拿上几大袋东西,回了家。
四
方默一直属于比较被动的那种人,别人拿着鞭子在后面抽抽,才会爬上几步的那种人。就象是她和徐思言的关系,父母家人不知道,自是无从管起,尔竹一整个随性的人,根本不在意虚无名声。志泽倒是说过几次,奈何他和尔竹,都是一团乱麻。跟别说来管方默了,于是方默放纵自己的心这么混着。
徐思言,徐思言说过什么呢?方默左想右想,还是没什么记忆,似乎他一直就是这样可有可无的态度,你在也好,不在也好。你生气冷战都行,他永远都是不发一言,只给她一个沉默寂静的身影,方默能怎么办,她永远舍不得让他为难。那只能,让自己一次次后退,将底线一降再降。当真如歌里唱的,把自己放在卑微的后头。
女人,你的名字叫傻子。
三人在常聚的酒吧。
方默见到尔竹,只一眼,便红了眼眶。
“怎么晒这样黑!”两人紧紧相拥。
尔竹拨了拨头发,丝毫不在意。
“高原么,太阳强了点。嘿嘿,你不觉得,我现在这样,又多了几分狂野的女人味吗?我还以为更有魅力了呢!”
“你的皮肤,这些年可一直是我们嫉妒怨念的对象,好好的,让你给糟蹋的。”
两人相视一笑,酒杯相碰,发出清脆的声音。
志泽在一旁,一直是笑盈盈的。眼角眉梢的喜悦象是做了新郎官外带升级为人父的高兴劲。对着尔竹温言软语,体贴解意。尔竹一个眼神递过去,志泽东西也忙拿过来了。
“都这些年了,志泽你丢不丢人啊!”
孙志泽挠了挠头,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眼神瞅了瞅尔竹,又低头一笑。尔竹也是缓缓瞥了他一眼,波光潋滟,缠绵缱绻。
方默看着眼前一对,眉目传情的恋人,而现在的志泽哪有平常沉默压抑的半分影子。反倒是自己,说是有个男友,可是真正的大小聚会,她哪敢和一个有妇之夫出双入对,即使他愿意,她也不能让自己影响到他半分。
面对爱情,女人啊,你的名字叫傻子。
强忍下眼眶的涩意,和尔竹聊起种种。
最后,三个人只有方默醉倒。尔竹说话时,方默一边听,一边杯酒不断。志泽刚想劝上几句,尔竹一个眼神,只得讪讪笑,咳了下以做掩饰。
“你们怎么还要欺负我,还要欺负我……欺负我……”
尔竹听出方默的哭腔,将倒在沙发上的她,扶起,径直往门外走去。
一路上方默很是闹腾,非逼着尔竹说爱她,尔竹说完换志泽,志泽说完,又非说他在撒谎,他爱的是尔竹,搞的两人很是无奈。
尔竹心疼看着方默,沉声说:“他们怎么了?”
“还能怎么,还是那样,方默要分,徐思言不同意,两人僵着。这些年,苦了方默了。”话到最后,语中的涩然疲惫显而易见。
尔竹心思一动,歉然道:“对不起……”
“我们和他们不一样,道歉不必。早点给咱妈生个白胖孙子就行了。”
尔竹没答话,车厢气氛顿时有些压抑。这次志泽也没有再说,一路安静到了方默楼下。
“今晚我留下来陪默默,你先回去吧!我明天再走。”
志泽说声好,叮嘱了几句,上车离开。
尔竹叹了一声,扶好方默往电梯走去。这时徐思言从一旁灯光暗处走出,有力的臂膀,一下将方默大半的重量分到他身上,另一只手,牢牢搂紧方默肩。
朝尔竹略以颔首,松了手,率先朝电梯走去。
五
被偏爱的有恃无恐。
尔竹抱臂上观,眼神讽刺看着徐思言将方默抱进房,轻手轻脚脱去鞋,外套。关shàng mén后,出来。
客厅明亮的灯光,照的所有的黑暗都无所遁形。尔竹仍是一副君要何为的戒备神情,此刻徐思言坐在沙发上,尔竹也坐到他对面。翘起个二郎腿,言辞犀利,神色冷漠。
“怎么看一个女人为你失意买醉,很自豪,很有成就感?”
徐思言抬头,眼神冷冽。刚刚尔竹一直未注意,现在才看清,他的眼里血丝毕现。
要说从刚刚的一切看来,说徐思言只是玩玩方默,她就不会信的。更别说,他们还是大学同学,彼此知根知底,徐思言为人如何,她还是知道的。刚才那句,只不过是为了方默抱不平而已。
“我知道,我会做好了结的。”
“了结?你所谓的了结是什么,再次抛弃默默一走了之,眼不见为净,不去顾及默默哭死的样子。我说学长,几年不见,折磨女人的本事你倒是见长!”尔竹刚压下去的怒火,再次被挑起,声音不自觉拔高几度。
徐思言看了主卧一眼,警告地看了看尔竹。
“怎么,怕方默知道你要逃后,计策失灵。放心,方默虽然心软些,笨了些,自尊还是有的,你说要走,她会放手的,更何况,我就是打断她的腿,也不会让她再去找你的!”
徐思言本来黑黝凝冰样的眼睛象是碎裂开来,竟露出浅浅的笑意。
“我很开心,她有你这么个朋友。如果……”
“别,你也知道说我是她朋友,那你就多点自知之明,你要我做的事我不会做。不过,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会替默默甩你两耳刮子。”
徐思言不见恼怒,歪头细细听了下。起身朝卧室走去,一边说:“总之,我很感激,晚上你睡客房吧。”
方默其实并没有醉得太厉害,至少脑子是有一丝清明的。她知道刚刚那个肩膀那个熟悉的味道定然不是志泽的。只是头疼的难受,有些逃避,不想睁开眼,不想面对而已。
徐思言站在逆光里,他知道方默睡觉是不能有一点光亮的,所以卧室灯全关了。现在,客厅明亮的光线斜斜射进来,很朦胧,看不清彼此的表情。徐思言走过去,打开床头灯,递过手上的水杯,还是忍不住责怪。
“不能喝,还学别人买醉,你当真是……”
话到最后,却看到方默双眼盈盈泛着水光。只是看着他,那目光如同缠茧,一丝丝缚住捆紧自己,不得呼吸。
方默良久才伸出手,抱住徐思言的腰,一点点用力。所有的坚持退却,自尊,眼光什么都无所谓了,昨夜凉被孤枕,没了他的怀抱,她是一夜未眠。
徐思言不再说,渐渐感觉心口那一块被浸湿,凉到心脏里去。
六
怎么办,我舍不得,我舍不得看你为难,看你痛苦。我希望我可以每天睁开眼第一个见到的就是你,可以有一个属于我们的孩子,可以像所有妻子一样,和你挽手散步。可是我有什么办法,谁让我遇上了你,我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放纵最后一次,然后彻底放手,可是一次又一次。你永远知道我的弱点在哪里,你知不知道,我看着你沉默站在窗边看着我zhào piàn的时候,我的心在一遍遍被凌迟。
我问自己,这是我的ài rén啊,这也是爱我的男人,可为什么偏偏我们是这样的,永远的遮遮掩掩,永远见不得光,心里比谁都清楚明白你不会是玩玩的,可是就因为这样,我更加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没办法想象你以后孤单时候我不在,你该怎么办?
方默却是突然推开他,徐思言猝不及防,往后跄了一步。
“为什么永远是这样!你怎么不解释,说你有事啊,说啊,借口不会吗?你知不知道,我告诉自己,回家见不到你,我们就分手,分手!”
歇斯底里渐渐变成低泣,许是在浴室呆的时间太长,方默此时只觉得双脚无力,索性瘫坐在地上。头埋在双膝,不再发一言。当真是泪如决堤,只一会,浴袍便湿了大块。
徐思言伸手拉了拉,“地上凉。”
方默挣开来,徐思言试了几次。缓缓蹲下身,单膝跪地,轻轻抚了抚方默的发。眼中波云诡谲,却是一句没说。
空气一下变得压抑沉闷,粘稠得让方默呼不气来。努力吸了吸鼻子,平复自己的语气。
“徐思言,我们结束吧!”
整个房间象是炙热的熔浆一下凝固住,时间被定格。徐思言的手握了又松,松了又握。开口时语气云淡风轻,象是家常唠叨一般。
“这事等你休息好了再说,现在你累了。”
说完抱起方默进了卧室,仔细盖好被子,转身离开。
此间,方默一直闭着眼,拒绝看他。待他转身,刚强忍的泪再次倾泻而出。听到“咔”关门声。心里的大石算是落了地,伴着失落难过疼痛。就像志泽说的,剥皮分骨不过如此。她其实一直怕,怕自己会忍不住,再一次妥协,会冲过去抱住他。告诉他,算了,她什么都不要了,只要他,只要他心里还有她。和以前一样,然后反复上演,争吵,埋怨,妥协。永无止境。
哭吧,哭出对他所有的爱恋。你也该看清这个男人到底有多狠心了。
方默抱紧被子,心里空了,怀里实了总能是弥补些的。
七
我走遍天涯海角却找不到她。
方默在尔竹离开后的那一天再次出差,两个人在机场分别,去向两个不同地方。
方默并没有告诉他。
成年人恋爱分分合合早已和吃饭睡觉一样正常不过,方默想,试着看开一点,一切不过如此而已。
要爱上一个人做什么,可是明明那一天,滂沱大雨,徐思言撑着伞走进咖啡屋的时候,方默就知道再也没有逃脱的机会,即使逃得开徐思言,也逃不过自己的心。所以她羡慕尔竹,不单只是有一个完整的人在不顾一切的付出,更是尔竹潇洒来去的性格,大约她是永远做不到的。
难过了就离开,暂时将自己放逐到别的地方,一个人到处走走看看,没有人陪,那就一个人享受孤独。
方默很想,可是做不到。即使离开,她每天也还是会想,徐思言现在有没有吃饭,工作顺不顺利。下雨了他淋了没有,有没有什么烦恼的事情。
方默有时候想,她有时是恨他的,如果他不是爱她,那么她也可以做到尔竹这样了,一个人自由自在,当做失恋一场好了。偏偏是遇上了那个让她不顾一切从身体到灵魂都契合到完美的另一半,放弃?谈何容易。
我可以委屈自己啊,反正你是认准了我不会委屈你。可是你要我怎么做,我不能让我的孩子一出世,户口本上的父亲栏填已故吧,我不能再他会说话问我爸爸在哪的时候告诉他爸爸在别人家里吧。我做不到,我可以自己在黑暗里过活,我的孩子绝对不可以。只是这一切,随着时间都慢慢烟消云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