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故？”凌凡重复道。
“一般的植物想要拥有灵智是极难的，我的力量和年份都不算十分顶级，却能拥有这么高的灵智，完全是因为这片地域。这片地域有着某种玄异的力量，使得这里只适合冰属性生物生存，而生存下来的生物会极快地拥有灵智，并且会莫名地获得人类的知识，因此可以和人类交流。但是，即使这样，从出生到拥有灵智也是需要时间的，但是苓子却在破土而出之后就拥有了灵智，还拥有了我没有的化形能力，这意味着它在还未从我这里分离出去的时候受到了其他力量的影响，发生了变异。”
“这原本是件好事，这样变异的苓子肯定在力量上要强过我，但是问题就出在化形上。苓子由于具有灵智，年纪又尚小，因此将化形当做游戏，不停地来回转化。但是我所不知道的是，化形是有代价的，每次化形都要花费生命力，也就是提前透支寿命。我们芎藭作为药草，在拥有灵智后寿命可以达到近千年，即使这样，不计其数的化形也将它的生命耗损了大半，到我发现苓子原形的叶片出现了幼体绝对不可能有的老化现象，苓子已经几乎用光了它所有的生命力。它的剩下的寿命……将只有十年左右。”
“而这还不是最糟糕的，由于拥有灵智延长了我们的寿命，我们的生长周期也被大幅增长，十年的寿命甚至不够苓子成长为成熟体，也就是说，连繁殖出下一代这种另一种形式的增长寿命的方式都做不到，十年过去之后苓子的存在就会被抹消。”
“而从那时到现在已经过去九年了，我们实在不甘心就这样结束，于是决定放手一搏。每次化形消耗的寿命大约是一个月，而化形每持续一天，消耗的寿命也是一个月。七天前，我们决定让它化形成鸟雀，外出寻找一个契合的修士。你们人类修行到蕴灵境就会具有灵力属性，到了地灵境则会可以控制一种元素，我希望苓子可以找到一名控冰的修士，至少也要是冰属性的修士，如果能找到，那么还有一种方法可以延长它的寿命。”
“然后它找到了你，只有淬灵境，距离蕴灵境都还十分遥远的你，这就是为什么一开始我的语气那么冷淡。如果不是相信苓子做出的这今生只可能有一次的选择，我大概直接就会把你和你的朋友冻在这雪山上了。你对于洞内的寒冷表现出的极高的抵抗力也只是让我对你稍微抱有了一些希望。延长苓子的寿命需要冰属性修士不止是因为他们属性契合，蕴灵境足够强大的实力也是重要的一环，实力不足的修士，很可能承受不住而死亡，这就是为什么之前我说这个选择会危及生命。你选择不救苓子，我会直接杀掉你，你选择救苓子，以你的实力也很可能死掉。”
“不过现在，知道了反悔的后果，我想你也不会选择反悔的，那么，就请你按照自己的选择，拯救苓子吧。”这次芎藭的话说得十分直白，毫无隐晦。
“我原本就不准备反悔，现在知道这样选择是为了救小冰，就更加不会反悔了。”凌凡坚定地说道，“只是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做，按您所说，我只要选择让它和我相伴，就能延长寿命，可是别说我还没有到达蕴灵境拥有属性，即使拥有了属性，难道就凭属性契合在一起就能增长寿命吗？”
“当然不是，这是要通过一个简单的仪式的。”芎藭说道，“决定了的话，请闭上眼睛亲吻一下苓子。”
凌凡并没有听出来芎藭声音中带着的些许颤抖，他蹲下身去伸出手，想让小冰跳到他手上然后举到嘴边，却见小冰轻摇了摇头。他仔细一看，才发现小冰原本站在地上的脚爪已经化为了根系，伸入了泥土中。
“对于近千年的寿命来说，几个月实在是太过渺小了，剩余十年寿命也只是一个估计，现在看来，这个估计多想了几个月呢……”芎藭说，“苓子现在的生命力已经不足以维持化形了吗……那也就是说……寿命几乎不剩下什么了吗……”
凌凡的心被猛地揪紧，如果不快点的话，自己就要看着小冰这样变回原本的植物形态，然后迅速枯萎掉了吗？想到这里，他趴低了身子，并且按照芎藭所说闭上了眼睛，慢慢地探向小冰。
他突然觉得有些不太对。如果小冰的寿命是简单的仪式就能延长的的话，为什么先前芎藭会说他实力太弱可能承受不住？既然小冰的存在就是世上独一无二的了，如今需要延长寿命的情况自然也是第一次出现，芎藭又为什么知道通过仪式就能延长寿命？
“再见。”他听见芎藭轻声说道。
难道是！他猛地反应过来，正要迅速抬起头，小冰却猛地一抬头，用几乎把根部拔出来的力气拔高了身体，喙部准确地从凌凡双唇之间钻入。下一瞬间，凌凡只感觉到一股冰凉的液体流入了口腔，又迅速滑下了喉咙。他赶忙睁开眼睛，面前的地面上，已经只剩下了泥土，泥土上的一个小坑证明着小冰曾经的存在。
“芎藭前辈，你……”凌凡说不出话。
“对的啊，我们是药草啊……被冰属性的修士服下的话，就会形成一个冰核，一直存在着，一直陪伴着那个修士，知道修士殒落或者是寿终。纵使冰核不可能再拥有意识，但是终归是我们所留下的，我们和服用者之间关系的证明呢。”芎藭弱声道，“小冰选择了你，愿意把最后的生命、力量和灵智用来成就你，所以你一定要在接下来的考验中挺下来，然后，和它一起生活下去啊。”
凌凡还想答话，但是他已经做不到了。强烈的寒意从他的腹腔内传出，很快蔓延到了整个身体的各个角落。在将李若尘几十秒内就冻僵掉的洞内的寒冷气温中安然无事的他，此刻却感到了完全无法忍受的酷寒，似乎身体内的每一个角落都结上了冰层一般。他一动也不能动，浑身被刺痛所占据。他僵着蹲下的姿势蜷缩着侧倒在了地上，眼睛圆瞪，牙关紧咬，李若尘似乎在耳边急切地喊着什么，但是他完全无法去思考李若尘说了什么。
剧痛之中，一个清脆的声音突然在凌凡已经几近混乱的意识中响起。
“啊，你好啊啾，我是芎苓子，你也可以按你的习惯叫我小冰的啾。“
“我虽然拥有着灵智和知识，却无法像妈妈那样发出人语的声音的啾，所以这还是我第一次发出人声，只不过由于是意识中，只有你能听见就是了啾。”
“妈妈说的没错，我确实是由于一股奇特的力量发生了变异啾，而我选择你也是因为，受到过这种力量影响的我在你身上感受到了同样的气息啾。”
“你现在大概无法回答我吧，这么痛真的是对不起呐，即使我还只是幼体，冰芎藭的药力也是十分强的啾，即使你有着十分强大的对冰属性的抵抗能力，自身灵力还是实在太弱，所以恐怕还是会受到很强烈的痛苦呢啾。”
“啊，请不要在意‘啾’这个语缀，这是化形为鸟雀长时间后形成的语癖呢啾。”
“如妈妈所说，我可以在你体内化成一个冰核啾，这个冰核可以加强你蕴灵境后灵力中冰属性的浓度，同时会在你地灵境之后可以掌控冰元素之后，增强你的掌控力呢啾。”
“不过，我如果猜得不错的话，你这样拥有那种力量的人，在冰属性浓度和冰元素掌控力上可能都是不需要我的增幅也能笑傲同辈人的呢啾，如果到时候我的力量显得微乎其微，请不要嫌弃我啾。”
“凝聚冰核需要让我的力量和你体内的力量相融合与适应，剧痛也是源自这里啾，在冰核形成之后，你的灵力经过的时候都会沾染上冰核的气息，对于现在没有冰属性的你，这可能会使你在淬灵境就拥有属性呢啾。”
“只要你不死去，或是冰核的部位受到极重的伤，它都是不会被破坏的啾。所以这样的话，我就可以以冰核的形态延续生命，延续的长度就取决于你的寿命了啾。”
“对了，冰核存在还有一个弊端，那就是，你在仙灵境获得第二个可以掌控的元素时，就无法选择和冰元素排斥的火元素和金元素了啾。不过，绝大多数地灵境选择了冰元素的修士，都不会在之后选择一个排斥的元素的吧，所以这个弊端其实也基本体现不出来的啾。”
“嗯，关于冰核的东西这样就交代完了啾，看样子离冰核最终形成还要一段时间，那我就随便说些话了啾。”
“我从这里出发后才知道，方圆千里内是冰天雪地的只有这一片小区域呢啾，突然减少的冰元素和升高的温度让我一开始很不适应呢啾。”
“出发后的第五天夜里，我经过你栖身的洞穴时感受到了你身上那股和那种力量很像的气息，所以停在那里准备仔细感受一下啾，结果一个特别强大的人从里面走了出来，很凶的盯着我，那一瞬间我差点以为自己就要死在这里了呢啾。”
“后来他似乎是看出了我没有恶意，放我飞进了洞，在离你十分近的距离下再感受的话，就能很确定你的力量和那种力量就是相同的呢啾，所以即使你的实力很弱，我也相信你能够拯救我呢啾。”
“找到了符合条件的人，我连续飞行的疲倦一下子就涌了上来，所以倒在你身上就睡着了啾。第二天早上你醒了之后，我还有些担心你们会不会想要把我当成食物呢啾，不过还好你们还没有缺食物到那种地步，对主动示好的我十分亲近呢啾。“
“我先前无论如何化形，都总归是单独的一只，妈妈虽然能和我交流，但是却基本不能动作，所以被你抚摸真的是十分新奇的体验呢啾。而且被抚摸真的是好舒服好舒服的啾，如果不是你还要赶路，我真的想让你在最后的几天内一刻不停的抚摸抓挠呢啾。”
“后来你们碰到一只熊，我用药力帮你们冻住了它，算是作为让我那么舒服的一个小小报偿呢啾。只不过因为不在这个冰元素富集的小区域内，我的力量受到极大限制，所以才会那么快就被它挣脱出来，才不是没用的小鸟呢啾。”
“后来你遇上的那个红衣服的人，他的脸上有一层看不见的防御，直接将我弹了回来，真的是很无可奈何呢啾。好在你成功坚持到了他撤离，我当时真的很担心呢啾。”
“然后，你的朋友中毒倒地，你抓起我的时候，我是很害怕的啾。因为你的老师说过我的能力来自于血液，而你的朋友正需要寒性力量，你抓过我的那个急切感让我以为你要把我的血液当做解药呢啾。结果你只是让我躺着给李若尘降温而已，我这才看清了你的心性，所以将你们传送到了这里，让妈妈帮你的啾。“
“我的翎毛就相当于花瓣，由于我和妈妈血脉相连，我可以将花瓣撒下来发动归根，所以才要给你们插上花瓣的啾。这个传送能力一年只能用一次，因为花朵一年只会开一次呐啾。”
“然后……然后就到了现在了，我们认识其实也就只有两天的时间而已啊啾，但是却是我度过的最快乐的时光呢。只有两天啊，所以你其实也不用太在意我呢啾。”
“啊，冰核快要形成了，我最后再说几句吧啾。”
“我可以有很多化形形态，但是我最喜欢化为鸟雀，因为它们自由翱翔的感觉，是走兽完全无法比拟的呢啾。以后有我在身体里的你，也一定要自由翱翔啊，这样我也会感受到的呢啾。”
“我先前说的‘啾’这个语癖是化形鸟雀的习惯是骗你的啦，我只是觉得这样说话比较可爱，你可能会喜欢呢啾。你不准讨厌哦，毕竟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说话呢啾。”
“我一会消失后，你千万千万千万不要伤心啊啾，我的寿命是被化形所消耗的，并不是因为你呢啾，所以你没什么自责的啊啾。我把剩下的几天的寿命，我的身体和力量给予你，是我心甘情愿的选择，也是为了我自己的私心啊，你以后成就一定不会小呢啾，到时候和别人说起来，我可是给过你帮助的慧眼识人的生灵呢啾。“
“其实我也真的很想像你以为的那样，以一只小雀的形态，在你肩上陪你一生啊啾，如果不是到了这个境地，如果可以早些遇见你，我们肯定会有更多故事的呢啾。现在，我只能以一颗冰核的形态，在你体内以自己的存在而欣慰了呢啾，即使我已经无法再拥有情感，但是在你体内一定还是会开心的啾。“
“你如果真的想要还我这份微不足道的情的话，就努力提升实力也活到九百岁，那样我的寿命就真的是得到延长了呢啾。”
“时间真的不多了呢，希望你以后的生活都像刚遇到我时那样，温馨快乐，刺激惊险，有人陪伴，还有，不要想我，就好了呢啾。”
“那么，再见吧。”
“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