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色月辉洒落,似有燎原之势,自疾风岭密林内开始,先是点点斑驳,而后凝聚成片,似古香古色的银镜静躺在地,而后皎洁纯净的月辉汇聚成一汪小湖,宁静安详,波澜不惊。
这是一片林中空地,面积不大,百米方圆,三面密林环绕,一方绝壁耸立。其中多是顽石,绝壁处一道山泉汇成小谭,而后溢出,从空地中蜿蜒而过,消失在林中绝壁后。
听着潺潺泉音,沐浴在皎洁静谧的月辉中,刚刚狂奔出黑暗林地的莫风,生出一种莫名的不真实感。
面前是一处绝壁,疾风岭主峰的山体从这里开始迅速拔高,直耸云巅。
这绝壁是疾风岭的分界线,也是猎人可以出没游猎的边缘,过了这绝壁,后面的荒林便是真正的蛮荒之地了。
莫风是一名猎人,后面的世界他没有去探索过,此刻也不想去探索,虽然刚刚经历过一场疯狂,让他体内每一处血肉都充满莫名的力量,感觉分外的舒畅、强大。
背上的少女静静的趴伏在莫风的肩头,陷入沉睡,柔软的躯体依然火热,似火炉一般发烫,在这阴冷的疾风岭,让莫风感觉很是温暖,但他知道少女的温暖是致命的。
不敢犹豫,体内的变化也好,月色的美丽也罢,他都没有时间去细细品味与欣赏。
快速奔向绝壁,莫风背负着少女开始向上攀爬,他的目标是距地十几米高的一处岩石,那岩石凸出绝壁两米,在平滑的绝壁上很是明显。
牢牢的抓住一块块凸起的岩石,莫风身体快速向上移动,以前感觉很自在轻松的攀爬,此刻却是有些吃力。
背后柔软火热的躯体其实不重,但莫风却是感觉仿若千万金,因此出手落脚间不敢有丝毫大意。
“我们到了,小丫头你醒醒!”成功登上这块凸起的岩石,莫风回头呼唤少女道。
少女没有回应,依然在沉睡,只是眉头微微皱着,似是在承受身体的痛苦,又似在不满莫风对她“小丫头”的称呼。
这块凸出厓壁两米的岩石,上面很是平整,靠近崖壁的地方凹进了山体,形成一个长宽三米左右的天然平台。
平台上,有一个开凿出的石洞,洞口不大,但里面却有两间平整的石室,石桌、石椅、石床一应俱全。
这自然不是莫风开凿的,石洞有些年头了,应该是有前辈大能路过此地,发现这处可以俯瞰荒林的天然石台,便在此静修过一段时日,而今遗弃在此,被莫风偶然发现。
据传,强大的人类修士可力压莽荒之地的诸多绝世大妖,挥手间便可拔山裂地,有通天彻地之能,开辟这处石室自然不费吹飞之力。
当初发现此地,莫风以为发现了仙人洞府,着实让他高兴不已,清泉村多武者修士之类的冒险者经过,莫风自小便听着种种强者神话长大,自然也有一个强者梦,古地探险收获诸多至宝的美梦他也不知做了几多。
然而在石室中里里外外的翻找了十几遍,敲打了每一处地面和石壁,仙丹灵药没有,奇珍异宝没有,功法秘籍更是没有。
除了石凳、石桌和冰冷的石床外,便只有两个照明用的晶石,但最最可气的是,拳头大小的晶石,也因为时间流逝而耗尽了能量,成为了镶嵌在石室顶部的晶莹装饰,令他沮丧了良久。
然而石室处在峭壁上,位置隐蔽,颇为安全,而且可以俯瞰一方蛮荒之地的美景,却是一处不错的居所,因此在寻来干草铺垫石床,又猎来毛皮当做被褥后,莫风便以新主人的身份宣布这里是他的“寝宫”了。
而今时今刻,莫风站立石床前,俊朗的少年脸庞上满是愁云,石床上躺着沉睡的少女,一缕缕月光透过石壁上的光孔照射进来,洒落在少女苍白的脸上,显得有几分凄婉。
铺着柔软干草的石床上,少女柔弱的身躯包裹在厚厚毛皮中,却感受不到一丝温暖,瑟缩的蜷缩在一起,仿佛离开了莫风的后背,便再也没有了安全感一般,像极了一只躲吓坏了的幼鹿,瑟瑟发抖的躲在岩石脚下,想要寻找母亲的温暖。
仔细看去,少女小脸上眉头微皱,渗出细密冷汗,显然在承受着莫大的痛楚;紧闭的双眼内瞳仁却是转个不定,让得弯弯的睫毛也颤颤的抖动不停,惹人怜悯;樱红的嘴唇也早已发青,不时的微微翕动,也不知在梦里遇到了什么人,在说着什么梦语。
扶起少女,莫风让她靠在自己怀中,挽起她的袖子,为她按穴理气,不知是推穴有效了,还是靠在莫风怀里让她找到了安全感,少女紧皱的眉头舒缓了下来,痛苦减轻了不少。
但少女身上依然火热,使得她已经湿了大半的衣服都是温热的。
莫风是懂医术的,但相比他在荒林中的本事而言,医术就差了不是一点半点了,此刻这里没有药材供他使用,他唯一能做的便只有按穴理气,但也只能稍微舒缓少女的痛苦,并不能让得她体温有所下降。
重新让少女躺好,莫风脱下自己已经快要湿透的衣衫,撕下一片衣角,用清水洗净,折叠成布条,轻轻搭在少女额头上,轻声自语道:
“早就告诉你不要在路上睡了,你偏要睡,这下倒好了。如果能保持清醒,我还有办法救你,可是你这情况我也没办法了,挺不挺得过去,就要靠你自己了!不要怪我啊,等我回去后会好好和闫老学习医术的。”
来到洞口,莫风看了看天色,月如银钩,已上中天。
以凶名问世的蛮荒之地,山林大川连绵起伏直至天际,间或几座高峰孑然耸立,直刺苍天,但在皎洁月光下温柔了许多。
荒林中蛮兽嘶吼声依然此起彼伏,但立身这高台,莫风却感觉超然物外,仿佛那一切都和他再没有了联系。
但他终究不是窥破红尘的得道高人,此刻回想起这趟引路差事,便感觉光怪陆离。
“进入荒林时便感觉心中有隐隐的不安,没想到竟然会演变到现在这般模样,石大哥他们两人是不是还在密林中寻找这丫头?人你们是找不到了,只是不知道你们现在怎么样了,想来应该不会好过吧?那冥豹还在跟着你们吗?哎!”
莫风并无意与壮汉石奎一行人作对,如果不是最后被胁迫犯险,他依然感觉壮汉石奎为人不错,但有时候面对一些事情,不得不做出选择,正如壮汉为了寻找少女胁迫他一样,他为了安全而选择了和少女同行,最后更是因为少女的信任和可怜模样,让他疯狂了一把。
huó dòng了一下身体,莫风感觉气血比以前更加旺盛了,但他并未修炼过系统的武技功法,因此只能体会到体内力量增长了不少。
“最后一段路程竟然避过了袭击的冥豹,真是奇妙的感觉,似乎我的速度更快了,有机会了找匹翼马比比速度。”
此刻回想起因为少女身体不支,而选择疯狂奔行来节约时间的那一时刻,莫风感觉体内有些异样的燥热,似乎犹自为那疯狂的感觉而兴奋。
一阵劲风吹过,压倒了一路的枝头,来到洞口,有一些凉意,但不再似密林中那般潮湿阴冷,这里地势较高,超过了密林枝头,雾气已经很是稀薄。
月光下莫风**着上半身,精炼的肌肉条理分明,充满力量感,却不虬结。劲风吹过肌肤,有些冰凉的舒爽,让人想要陶醉其中。
“可惜没有酒,王叔,等我回去抄了你的酒窖!”
赏弯月,观山景,吹风自醉,莫风此刻清爽自在,满是山野少年的不羁洒脱。
“母亲……”
就在这时,一声虚弱的shēn yín自山洞内室传来,打断了陶醉风景的莫风。
来到少女近前,莫风把手掌放在她润白的颈项,火热没有退去,似乎又提高了一些。
“母亲……”泛着青色的嘴唇翕动,少女虚弱的梦呓着。
看着石床上蜷缩成一团的少女,那生有半边朱胎的小脸上,黛眉不时微皱,紧闭的眼睑内瞳仁不停滚动,似是在梦中遇到了可怕的事情,承受了莫大的痛苦,才会一直呼唤自己的至亲,那可怜的模样,惹人怜惜。
莫风不由想起了自己失去双亲时,似乎比眼前少女还要小上一些。
“是不是我那时也有过这样的梦呓呢,母亲……”少女的梦呓勾起了莫风的记忆。
如果打猎回村时母亲还会出现在村头该多好,我应该不会这么喜欢在山中过夜了吧?
如果在荒林打猎时能和父亲一起该多好,我应该不会那么久才能寻到黄羊吧?
如果还能吃到母亲做的肉汤该多好,闫爷爷做的肉汤没有你做的一半好。
如果还能喝到父亲酿的酒该多好,村里人都知道你酿的酒比王叔的酒还香。
“母亲……”梦中的少女也在呼唤着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