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僧看着坑底的男子,口中喃喃道:“原来如此。”
于是老僧看向身旁的小树,小树在老僧身旁洋洋洒洒的撒落点点绿光,当老僧看向小树时,小树却是猛烈摇晃枝叉,似不愿交出玩具的幼童,又像是不想听解释的小妇,连带着那绿光聚拢的光罩都明暗不定,左右晃动。老僧无奈的摇了摇头,而后自小树枝叶下摘下了一颗晶莹的果子,果子奇异晶莹飘香,老僧也不多看手上的果子,顺手抛向坑中的中年男子。
小树在被摘果子时,左躲右闪,却怎么也逃不出老僧的五指之中,最后被摘了果子的小树悻悻然,枝叶低落显的无精打采,那个点点绿光形成的罩子也暗淡许多。
坑中中年男子张手接住果子,并没有立刻将果子吃掉,男子傲慢的看了看炉后的老僧,看了看碧绿又显的不快的小树,最后看了看手中接住的果子,这世间为何会出现西天的人?造化还是劫难?机遇还是报应?
中年男子身后小道士却在这时探头看着近在咫尺果子,口水哗哗的流着,似乎已忘记了害怕,眼中只剩下那发光的果子。
男子轻轻摸了摸道士打扮小童的头,呵呵一笑接着不屑的说道:“好一个菩提果,好一颗菩提树,好一个慈悲为怀的大和尚,如果吃了你这果子能得那无上逍遥,那本王吃上一颗也无妨,只是吃了你的果子不仅得不到逍遥,还得承你西天没完没了的情,却不是本王想要的,况且你那宝树似乎有些不乐意啊,那还是还于它吧。”
男子说完用力的将那颗果子朝着小树掷回。无精打采的小树似有感应一般,抖了抖垂落的枝叶,自地上连根拔起,欢快的转了一圈便要接回那失落的果子。当果子冲破绿罩,老僧突然将胸前佛珠抛向飞来的果子,佛珠与果子在空中剧烈的撞击发出无比耀眼的光芒,老僧道了声“阿弥陀佛”,佛珠紧紧的将果子缠绕,缠着佛珠的果子慢慢回到小树跟前,佛珠滑落,果子轻飘飘的重新回到小树身上。接回果子的碧绿小树似得了糖果的孩子,在绿罩中来回飞舞,好不欢乐,最后小树重新扎根于老僧旁,使劲的洒落点点绿光……
老僧对于刚刚发生的事似一点也不介意也没有回看小树,只是对着男子问道:“世间已封锁数百万年,烛妖王你又何苦伤了根本来到这世间?”
中年男子此时忍不住咳了两声,咳声不大却有鲜血自嘴角流出。他身后的的小童看着男子目露关切目光,抓着衣角的小手更用力了一些。男子对着小童笑了笑道:“没事,别怕!我在。”
而后又对着老僧说道:“你这老秃驴我想走你拦着,我为什么来你也想知道个因果,你西天未免管的也太宽些了吧。”
老僧依然是慈眉善目的:模样,对于坑中中年男子的回答没有过多反应,有些奇怪,老僧心中多了些疑惑,他等的那个男子还没出现,现在却冒出个南山大妖,十二年前老僧有所感应,破了屏障来到世间,在此地闭了五官枯坐一纪,醒来便遇到如此这般的事情。老僧有些看不懂了,天道?命数?这世间又要起波澜了么?
中年男子说完刚才那两句又不停的咳了几声,看着老僧没有动静而后厉声道:“老秃驴怎么没了声响,哼哼,咳咳咳……不错,我是受了很重的伤,不过你个老秃驴来得这世间我为何来不得,刚才我想走也不是怕了你。你问我伤了根本来这世间,何苦?那我问你,你凭那宝树来这世间,又是为了哪般?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岂不更好?”
老僧有些不明的笑了笑,接着笑呵呵的说道:“阿弥陀佛,烛妖王,咱们也有几百万年没见了,当年大家能活下来也实属万幸,既然我们缘聚于此,为何又要急着离去,不若坐下来好好暖暖身子。呵呵,妖王你也知道,自从那场战争后,这世间并不适合咱们逗留,所以老僧我才有些奇怪,你为何要伤了自己来到这世间。”
此时老僧与受了伤的中年男子说的话,老兵虽然都听在耳中,却一句也不明白,老僧与中年男子应是相识,他们说的都是天上的事吧,原来天上也有战争,那天上可有黎民百姓?死去的老父和大哥是否是去了那里?去到那里是否还要继续受这战争之苦?
雪还在下着,这不大会的功夫已在坑中两人身上附了薄薄一层雪花,中年男子抖了抖衣衫,然后席地而坐,小道士也安静的在男子旁边蹲下身子。
“哼,别跟本王套近乎,九百万年前迫不得已,那时你我虽非敌,也非友,不过是各自为战,能活下来都是各自的本事。你拦本王是不想本王驻留此间?哈哈哈,既然你知道我族有异成王为祸,那你可知又是谁规定谁为王谁为祸?”
异者不过是对这天地间大能者的统称,妖族王或祸皆是大能者,至于谁是王谁是祸那应该是根据妖族自身心性行为等而定。但烛龙有此一问,显然是有话要说。
“不知!”老僧想知道因果,那最好还是做个合格的听众。
连天的大雪也不知还要持续几日,从老兵进去那个破庙开始到现在天光也暗淡了许多,那个被中年男子砸出的大坑已被大雪覆盖了一层白色并与远处雪原连成一片,雪原中的那处黑点有些突兀,雪原的那片绿色更显惊奇。
“不知?那你可知,本王只不过喜阴寒,居幽暗,惯夜行。这个小家伙也只不过贪吃了些罢了,也仅此而已,就凭这就被他们认定成为了祸?哼哼,祸就祸吧,可成了祸就不能好好活着了吗?你问本王为何来到此世间,那自然是寻条活路,在那里不得好死,在这里或许有一线生机,你说本王该不该拼一拼呢,燃灯老佛!”
随着中年男子“佛”字出口,天上地下铺天盖地的风雪聚拢成拳,刹那之间便轰向那绿色光罩。
一息过后,风雪立停,光罩中老僧依然,碧绿小树依然,罩中没有任何变化。罩外坑中男子不屑又无力的咧了咧嘴,无可奈何。
老僧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道了声:“阿弥陀佛。”接着老僧不知如何移出了光罩,立身坑前,当老僧双足落地,地上厚厚的积雪突然翻卷而去,大地露出本来面貌,老僧冷冷看着坑中男子缓缓开口道:“你要打,老僧奉陪,你想走,老僧不许。”
……
“哈哈哈,有话好好说,都是自家人,打打杀杀,多无聊的事情!”
忽有声自东方来,声音飘渺听着极远却又感觉很近。
一个伟岸的身影片刻出现在众人跟前,身影停立半空显的高大无比,这是一位身着华服,头带竖冠,背后背着一把极大的剑的高大男子,高大男子停立时,这漫天风雪也都停止,似这天地变成一幅画,画中东方甚亮……
高大男子双手背后,面露玩味笑容,对着老僧笑道:“燃灯佛祖,好久不见!为何要动如此大怒,这不合适吧,哈哈。”
而后高大男子转头看着下方受伤的男子有些戏虐的道:“呦呦呦,这不是烛九阴吗?怎么长本事了,几百万年不见,都敢跟佛祖掰手腕了是不?你说你不受伤或许还有些机会,现在不仅受伤将死还带个拖油瓶,你想拼也不是这么个拼法,你这莫不是自己给自己找虐受不是。”
随着男子说话声响这世界又重新活了过来,风又开始刮,雪又开始下……
“帝君,别来无恙。”
老僧看到来人,脸上面容缓和,重新回到原处打坐,双眼紧闭,佛珠低垂,与刚才发怒的和尚判若两人。
高大男子有些好笑的看了看回到原处打坐的老僧,心想老秃驴可真会做人,好吧,既然这样,脏活累活我便一起包了便是。
坑中受伤男子在看到高大男子来到时,在小道士的搀扶下已重新站起,刚开始面色很是凝重,而后又立马释怀,对上老僧或许还可以试试,但是对上半空中的男子一点希望也是没有。
“紫微帝君也要拦一拦我们吗?哈哈,看来今天想走是有些难了。这个孩子还小,烦请帝君以后多加照料,不知帝君可否答应。”
受伤男子溺爱的看了笑身旁的小童,后又恳切地望着高大男子。
紫微帝君即高大男子像是有烦恼一般,随意的挥了挥手,男子一挥手时风停,再挥手时雪止,三挥手时旭日东升。
“看孩子这事,忒麻烦,我看啊还是你自己带着吧。老烛啊,其实那老和尚说的没错这世间已不适合咱们生存,你逃来这里也是没用。与其在这里慢慢凡化,不若回到过去好好争他一争,在我看来世间生灵万千,何止妖中有异,我是异,那老和尚也是异。自盘古开天辟地以来,天道轮回,这天地也不曾公过,弱肉强食,生死幻灭也只不过是大道使然……地不平你便去将它捶平,天不公你便将它捅破,何必要逃。”
何必要逃,且无处可逃!这便是天道吗?
一连下了几个月的大雪,忽有一日天光放晴,一连好多年的大战也在不久之前稍停,春回大地,是否世间的寒冬便要过去,老兵不知道,老兵很困惑,老兵已被今天看到的所有事情震惊到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