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黑的山洞里,木华找来一些干草铺在一块平整的地上,抱着清冷少女躺好。他搭着她的脉,脉象细而微弱,情况不容乐观。
这个时刻夜正黑的深沉,洞穴中一点光线都没有,无法进一步确定她的伤势情形。他掏出一枚祝余丹和一枚无息丹,前者是让她恢复一些体力,加快身体复原速度。后者是帮她把生命体征降到最低,阻止伤势的继续恶化。待过了今晚,天明就立刻展开救治。
他一手托着少女的背,一手准备喂她吃下去。
“这是什么?你是什么人?”少女不知何时醒了,有点虚弱的说道,声音清脆悦耳,只是其中带着股戒备与敌意。
木华抽回手,扶她躺在,道:“你别担心,我是来救你的。”语气因没底气而显得有些温柔,他简单的介绍了一下他手里丹药的用处。
少女话语中警惕更甚,道:“你是偷袭我的人?”黑暗中,她的目光似能直击人的魂魄,他苦笑一声,果然是怕什么来什么。
他也没隐瞒,道:“当时阻止你实属迫不得已,不想却导致你受这么重的伤,你放心,我一定会治好你的。”
少女没理会他的话,转而道:“你和那头妖兽是一伙的?”
木华连连摆手道:“不是不是,我都不认识它,只不过有位恩人说我若是碰上一头幼年烛阴,能帮就帮些。”
少女轻“嗯”了声就再没声息,场间一时静的让人有些不适。
过了十几分钟,木华有些耐不住,正想开口说点什么,少女忽说道:“你那一招很不错。”
木华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自己偷袭她的那一枪,面色微微发热,以为她是在讽刺。
“你那一招是自创的吗?我还从未见过那么奇怪的枪法耶。”少女随意却真挚的道。
木华感觉这少女实在奇特,竟会在重伤之际关注这种事,不过他现在也不愿就招式的事深谈,伸手递出手中丹药,“我手里也没疗伤的药了,你先把这吃了缓解一下吧。”
“不用了。”少女道:“我有玉骨生肌丹,再配合功法调息一下就好了。”
木华拍了一下脑袋,暗骂自己笨,普通人医治多了,惯性将面前这位修仙者也当普通人了。她受的伤在凡人中或许是致命的,但对于有高深修为的修士来说,也算不得太重,更何况,修士一般都有诸多保命手段,哪会那么轻易死。
和她聊了几句,不知为何,木华感觉面前的少女并没看起来那般冷漠。
“在下木华,敢问姑娘芳名?”
面前的少年似乎不是坏人,少女犹豫了一下,轻声道:“冰舞。”
木华乍听觉得有点耳熟,似是在哪里听过,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忆起她与烛阴的那场战斗,觉得这名字甚是贴切。
“木华。”冰舞忽叫他。
“嗯?”
“我要取出体内的龙牙,你……可不可以先出去一下。”
木华心想洞中黑得什么也看不到,你就算脱光站在我面前也只能看见一团白影,和现在看你也没什么区别嘛。但她既然要求了,他起身道:“我去帮你打些清水来,你也好清理伤口。”
冰舞纤手掠过左手皓腕,毫光闪了一下,她递过来一只小玉瓶,道:“这只玉瓶类似于芥子袋,可盛一缸水,麻烦了……”
木华接过玉瓶,目光有意无意看着冰舞左手手腕,那里戴着一只水绿色的玉镯,应该是件不凡的空间储蓄型的法宝。她来头倒是不小。
木华凭着记忆来到发现冰舞的水潭边,盛了满满一瓶水。回到山洞,将玉瓶放在洞口地面上,知会了她一声,自己则站在洞前三米处充起了守洞者。
山林中,虫声和蛙声此起彼伏,声调微细,似是演奏一篇乐章,又似是谁的呢喃。
洞中时而传出隐忍的轻“哼”声,木华不放心道:“冰舞,你若是坚持不住了,直接喊我便是。”
良久,里面才道:“我已经处理好了。”声音听起来有些发颤。
木华再次进来时,洞中的血腥味已减轻了很多,隐约还能嗅到淡淡的馨香。
“还有需要我帮忙的么”
冰舞语气中透着浓浓的疲惫,道:“没什么了,休息吧。”
木华自觉的出洞找了块平整的地方坐下,体内功法运转之际,他忽想到,黑暗有时实在是个好东西,能规避很多生分与尴尬。
第二天,天还蒙蒙亮,一道惨呼声从山洞中传出。几乎同时,木华收功冲进洞内,见冰舞奄奄一息瘫倒在地,已是没了意识,她旁边地面上惊现一大滩黑血。
木华强自镇定,认出她这是身染剧毒,仙力聚于指尖,运指如点,点了她胸口七处大穴,护住她的心脉。
他从冰舞唇角沾了点黑血放在鼻尖嗅了嗅,血中带有一股浓重的腥味,他遍历所学,竟是分辨不出这是什么毒。
他终于慌了,他向来很相信自己的医术,下山接连治好小叶和若萱后,简直都有些膨胀起来。而现在,他连冰舞身中何毒都辨认不出,遑论替她解毒。
事故发生突然,严重的脱离了他的掌控。他狠狠拧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这毒,木爷爷可能解得了,不过张胤植圣人说他已离开了虚扈山,又能往哪里去找?冰舞现在随时都可能会死,哪有时间去找?
慌乱之际,他眼角撇到旁边地上有一块白色的大牙齿,想到很可能就是这颗龙牙致使她中的毒。只是,他想不通的是,这颗龙牙昨晚早已取出,为何直到现在冰舞才会毒发?时间紧迫,不容他细想,他背起冰舞,御起长枪,飞出洞穴,直冲云霄。
思索着那头烛阴昨晚离去的方向,确定后,他朝东南方疾飞而去。
木华知晓,这样找到烛阴的希望实在渺茫,但那也比坐以待毙的好。
高山一座接着一座,树林一片盖过一片。木华全身灌注的低空搜索者烛阴的踪迹,看的头晕眼花,也没看出一丝端倪来,那头巨兽昨晚离去后似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冰舞毕竟是因他而受的伤,她如果就此死了,他恐怕终生都得在自责中度过。
他低空缓慢飞着,一座巍峨陡峭的大山拦路巨人般矗立在他面前,这座山峰较之周围的群山要高出许多,坐地面积也甚是宽广。
木华向上方飞去,欲直接飞过去,岂知这山高耸入云,他飞到与云相接有向上飞了几分钟才终于到了峰顶。
他暗自抱怨,早知如此还不如绕道,这一下又浪费了不少时间。
目光落到峰顶,他心里一惊,只见这座巨峰顶部有一座小石台,一名少女正闭目跏趺坐于其上。
木华降落在她面前,暗暗打量她。淡紫色的衣衫紧紧裹着她玲珑的**,衣裙边缘还装饰有金线绣成的花纹,看去俏丽而不失华丽。在这里遇到的定不是凡人,他上前想向她询问烛阴的事。
少女的双目忽睁开,紧紧的盯着木华。朝阳下,她的粉脸透着桃红,一双妙目瞳孔竟散发着淡淡的金光,魅惑中蕴藏着高贵。她的两条眉毛有点浓,眉宇间有一丝帝王霸气。娇媚与华贵的完美融合足以使她惊艳任何人。
当然除了此时的木华。
“你……你是那条烛阴?”他惊呼道。
少女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以及他背上的冰舞,红润的唇角满是戏谑。
木华将冰舞小心的平躺在地上,开始和少女套近乎,挥了挥手中石枪,道;“昨晚在您生死一线之际,可是我一枪救了你。”
少女秀眉一挑,讶声道:“原来是你呀。”声音娇嫩魅惑,“你来可是求我替她解‘阴龙毒’?”
原来冰舞所中剧毒是叫阴龙毒么。
“您如今看起来生龙活虎的,就大发慈悲的救救她吧。”
人在屋檐下,木华说这些话的语气连自己都觉得恶心。
少女娇笑道:“若是我说不呢?”
木华见她在石台上几乎没动过,察觉了端倪,软硬兼施道:“昨晚那一战后,你想必也不好受。从那一枪中你大概也知道我的实力,你觉得现在我们如果打一场,谁的胜算大一些?”
木华的心突突得跳着,他这般说,心里实也没把握,但从刚才简短几句对话中可知,若是她受伤很轻,见到冰舞的第一眼恐怕就冲上来了。
少女脸上笑意不减,“你猜对了,我受伤是很重,不过我劝你不要妄想我会救她。你若是好汉,大可以一枪刺死我这手无寸铁的弱女子。”
听到她这番话,木华顿时火烧火燎,气急之下,一枪刺向她的咽喉,却又在距离她脖子处不到三公分停住。劲风带过,少女秀发向后飘扬,更增媚意。整个过程,她始终笑吟吟的,似是早料到木华不敢真的下手,这让的木华愈加恼怒却又无可奈何。
忽然,他想到一种可能,平和的问她,道:“你认识张胤植张大圣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