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不过回来就好。”
无论是脸上的疤痕还是跛了一只的脚都是战场留下的纪念,而其他人却已经把命留在那里。
李四一只手挽起袁十步的胳膊,只听袁十步说:“我还能走。”
“只不过那只脚不太利索。”
李四兀自搀扶着袁十步,亦步亦趋地往前走。
“军营这么远,你是怎么回来的。”
“将军给了我一辆马车。”
“那位大人真好。”
“是啊,只不过我已经不能为他效命了。”
“还是回来好……你娘还需要你照顾。”
袁十步笑了起来,露出他有些发黄的牙齿,说道:“所以我就回来了。”
“你的马车呢?”
“马车进不来,所以就停在村外了。”
“别让人给偷了。”
“应该不会吧。”
虽然是刚刚回来,阔别已久的朋友很快熟悉起来,好像他们前一天还在爬树掏鸟蛋,下水捉鱼虾。
只不过在李四扶着袁十步走近他的家,李四缓缓的抽出自己的手,对袁十步说:“屎头,你自己回去吧。”
没有多问李四为何不愿和他一起回家,袁十步的脚步定住,脸色复杂地看着那两间破屋。
李四把他送到家门口之后逃也似地跑了出去。
袁十步推开虚掩的房门,径直走了进去。
家中的摆设与他未走之时并无多少差别,只不过他与小妹住的那半间屋子的两张床已经消失不见。
原本只摆着两个牌位的桌子多了一个牌位。
直到晚上他娘才回来,在此期间袁十步试着收拾一下屋子。
没有了那两张破床,原本拥挤的屋子比之过去显得空旷许多,房屋里的几件家具被擦得整整齐齐,地面也被扫过。袁十步在屋子里面走了一遍最终还是没有找到自己能做的事情
他坐在爹娘的那张床上呆呆地看着屋内的房梁。
在他娘回来之后看到他那张有别于过去的脸,愣了片刻不敢相信地喊了一句:“屎头?”
“娘。”
“你回来了?”
“娘,爹呢?”
他娘坐在他旁边叹了口气道:“你爹走了。”
“噢。”
“你走后两年,他就犯痨病去了。”
“走了?”
袁十步他爹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到今日再回忆有关于他的话语却怎么也想不起几句,辛辛苦苦半辈子最后也只留下两间破屋。
在袁十步走的那天他也没有说些什么,只是重重地拍了下他的肩膀。
“我爹走的时候说什么了吗?”
“没,只不过他还没病的时候有几次念叨你。”
“死的时候已经说不出话了。”
袁十步缓缓站了起来,走到牌位面前跪下,磕了几个头。
他的额头沾了一层薄薄的泥土,他娘就用在的袖管擦去他头上的泥土。
“我妹呢?”
当袁十步提起有关于mèi mèi的时候,他娘脸上的皱纹紧紧皱着一起。
她佯装不在意地说:“她啊,两年前就嫁人了。”
仿若那是别人家的孩子,不是自己养大的。
“妹夫是谁?”
在袁十步提起‘妹夫’的时候,她嘴角抽搐了一下对袁十步说:“是村口卖猪的那家。”
“张三那小子还不错,从小就知道贴补家用。”
“我也是知道他不错才那你mèi mèi嫁给他的。
“不过他也死了。”
袁十步那对浓眉紧紧地皱在一起,问道:“怎么死的?”
“进山打猎被妖怪吃了。”
“要是老老实实在家种地多好,非得进山打猎。”
袁十步他娘不无埋怨地说。
“妖怪啊!”
袁十步在军中也曾见过妖怪,这些成精的生灵比之一般的猛兽难对付多来,据最后赶来收尾的道士说,他们收拾的那只妖怪只不过是一只不成气候的小妖。
如果那只妖再强些就不是一般的器具能伤害的。
即便如此他们也付出了三个人的代价才把他消灭。
“我们这里怎么来的妖怪?”他收起这句他想说的话,转而说道:“小妹现在过得还好吗?”
“如果不是她带着个拖油瓶,我早就让他改嫁了。”
“我退伍的时候将军给了我二十五两银子,一前一后花去十两,全都放在村口的一辆马车上,我寻思着在剩下的十五两中拿出十两给小妹,连同那辆马车一并交给她。”
“剩下五两就留下来……”
“马车上还有我替我爹买的衣裳,您给改改做做些小衣服尿布之类的给我的小外甥。”
“死的人已经死了,活的人还得活着。”
袁十步走了起来,拖拖拉拉的步伐全被他娘看在眼中。
“你的腿怎么了?”
“叫马踩了一下。”
他娘叹了一口气道:“你回来就好。”
那辆马车被他娘连同那十两银子送了过去,袁十步最终还是没有去见他的小妹,他总觉得无法面对她,在爹去世的时候他没有披麻戴孝,安葬爹。在她嫁人的时候他也无法作为一个长兄为她献上祝福。在她夫君死的时候他同样没有在身边安慰他。
只不过送了十两银子和一脸马车,勉强够补贴家用的。
再深层次的帮助他在他还未找到生计之前,已然无法做到了。
他娘在他来之后就带他去几里外的庙宇烧香还原,又拿了一吊钱做香火。
袁十步老老实实地在那一尊尊神佛面前跪下挨个磕了几个响头。
站起来之后额头都有些发红。
他年纪已经不小了,他娘急着为他张罗着找个媳妇。
原本有些心动的姑娘一听说他的脚瘸了,立时打消了想法。
任媒婆再怎么张罗,终究还是没几个姑娘相中没钱没势,脚又有些毛病的袁十步。
少数几个能接受袁十步的姑娘,又入不了他娘的法眼。
也就只能让媒婆慢慢寻找。
平日里一边替他娘打理那几亩田地,闲事坐在堤坝上仰起头看天。
李四常常去找到玩耍,说是玩耍也只不过是和他坐在一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些有的没的。
李四还是那个有热心肠的男孩,只不过一和他聊起银钱他就支支吾吾的,给不出明确的答复。
袁十步也识趣的不去谈那些。
已经见过那么多鲜血淋淋的丑恶,现如今他并不想让那点滴的隔阂坏了仅存的美好。
屯长是本家的长辈,前些年也是在军中打拼过几年的军人,只不过他所在的那个部曲在后方,没有多少上阵的机会。
当了十年兵退役的时候也就是个伍长。
他又把自己的话与他复诉了一遍,听说他在边关打拼了五年,他有些疑惑又佩服地问袁十步:“你经常在战场上杀敌怎么就当了个伍长?”
边境的情况和后方差的不是一点半点,后方平时做些巡逻的工作,而边境则时常要面对敌国的骚扰,不在陈国范围内的地方妖怪要比边境内多上几倍。
像吃掉他妹夫的那只妖怪只逍遥了三天就被陈国的道士割下头颅放在道观的墙壁上。
在边境外虽然也有随军的道士,但是僧多粥少,他们那个部曲只有三位神海境的修士,只有在确认敌人是妖怪的情况下才会出现。如果对手是敌国的军队,那些效忠于陈国的道士大多会放任不管。
他们的责任只是在妖怪出现的时候适时给予军队适当的帮助,而不是参与王朝争霸。
“我只是在边关做些火头兵,很少上战场的。”
“那也不错啊,像我们当初唯一一次死人是抓一只刚刚成精的狼妖,平常很少见血的。”
“你能从边关活着回来,只留下几道疤痕,瘸了一条腿已经是相当了不起的一件事了。”
“我大儿子在三十里外的旧城,你如果不嫌弃的话就去投奔他,他会帮你找一份差事的。”
袁十步弓了腰道:“那就多谢伯父了。”
“我这几天正愁着找到来钱的差事,刚好我已经帮我娘把田里草除了一遍,也是时候进城找份差事了。”
“只不过我的脚有些毛病,他们收我吗”
他本家的长辈拍了怕他的肩膀对他说道:“你脚上只是一个小毛病,不碍事的。”
“过两天我的二儿子去旧城买些东西,你就跟着他的驴车去吧。”
他本家的长辈和他一样在小的时候没有足够的银钱上私塾,大字不识几个,倒是他的儿子在他回家之后被他送进了私塾里,虽未考得什么功名,字却没少认。
他的二儿子则没有他大儿子那么听话,私塾只上了几天就死活不去了,他也拦着就留在家里和他一起干些农活。
大儿子从私塾出来之后就进被他送进了旧城,寻了个在军中认识的战友,安排了城卫队的伍长。
位置虽然只是个芝麻大小的位置,比之寻常的平民百姓多了一层官帽,总归有几分权利。
也正是因为位卑,旧城里三教九流的人物他都认识,如果让他给袁十步找差事,保证不了大鱼大肉,但是至少能保证温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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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