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了,全乱了,看着那些惊慌失措、四下奔逃的村民,我心中一紧,赶紧抓住了老疯子那枯树枝一般的手臂,急道:“老先生,您您赶紧做法救人啊!”
“没事”,老疯子站在原地,丝毫不动,脸上仍旧带着那抹贱贱的笑容,“那寒孢只害那冒牌货,不会伤害别人的。”
我不知道该不该相信老疯子,不过,眼瞅着村民全都大叫着跑下了山坡,就连人群最后的张胜国都扭着屁股跑了,我这才算是长长地舒了口气,不禁疑惑的问道:“老先生,既然寒孢不会害别人,那它为什么单单只想害姗姗呢?”
老疯子笑了笑,胡乱呼啦了把自己的脸蛋子,笑道:“这个,日后自然会有人告诉你的,不过,这个人却不是我。”
说完,老疯子不再理我,转身就走向了山坡下的山坳里,只留下我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原地,一时间没缓过神来:有人会告诉我的,这个人是谁?他是不是就是救姗姗的人?
说真的,对于老疯子的话,我现在已经是坚信不疑了,甚至,我觉得,老疯子才是有真本事的人,没准,比村里原来的神婆,也就是现在变成寒孢的刘大娘还要有本事。
看着不远处,已经被暴尸荒野的马道长,我不禁打了个寒颤,不敢继续呆在这里,赶紧跑回了村子里。
还没进村,老远便看见一大群人正站在村头,七嘴八舌的围着张胜国,手里还一直比划着,不知道在说着什么。
就在张胜国的脚下,还躺着一个人,仔细看了看,不正是马道长的那个童子么?
走近一听,原来,这些村民都在责备张胜国,说马道长根本就是骗子,就是来村子里骗钱的,张胜国身为村长,愣是被人家骗走了准备给村子修路的两万块钱,这笔账,村民们不服,非要让张胜国自己一家掏。
张胜国早就焦头烂额了,被一群妇女围着数落,张胜国被骂的晕头转向的,只能把一肚子气全都撒在了那个道童身上。
一见自己老爹又动手了,张富贵、张富海哥俩肯定也不会闲着了,爷仨齐上阵,把那道童按在地上一通臭揍。
到了最后,道童终于挺不住了,倒在地上抱着头连连求饶,承认自己跟马道长的确是骗子,还说那个马道长根本不会法术,他俩只是听说了小丑村这事儿,所以才想来骗点钱的,谁成想,竟然为此丢了性命。
至于为什么能看出水库里有鬼?道童解释说,附近几个村子都知道这事,这根本就不是秘密:雄鸡山水库,每年都会淹死一个属猴的,就因为里边有水鬼。
当众人问道童,那道爆炸声,和坟头塌陷是怎么回事的时候,道童生怕挨打,赶紧解释道,那是自己往黑洞里丢黄符的时候,趁着人们的注意力都在马道长身上,偷偷把炸药丢进去的,再往后,只要自己配合着马道长,引爆炸药就行了。
一听道童承认了,张胜国的面部扭曲,抡起老拳,冲着道童又是一通暴揍,一边打还一边骂着,“俺打死你个骗子,你们这俩烂鸟瓜,跑到俺们村来骗钱,那个姓马的,真是死有余辜!”
生怕张胜国真的把那道童给打死了,我赶紧上前阻止道:“村长,别打了,真打死了,jǐng chá肯定会抓你的!”
“啥jǐng chá?俺们村就没来过jǐng chá,这种天杀的骗子,打死了随便找个地方,埋了就是。”
张胜国这话把我说的浑身凉飕飕的,赶紧劝他道:“行了村长,借一步说话!”
张胜国骂骂咧咧的,又踹了道童一脚,这才挤出人群,跟我走到了一旁的棒子地里,气鼓鼓的点着了手中的烟锅子,没好气的问了句,“啥事?”
“村长,我看这样,咱们去找老疯子,让他帮咱们除去寒孢,我之前已经跟他说好了,他只有你三千块钱就成。”
“没钱了,一分钱都没有!”
张胜国的脑袋一歪,连连摆手道:“俺还得把那两万块钱的窟窿垫上呢,真的没钱了。”
我就知道张胜国会这么说,有些人,宁可掏大钱让陌生人骗,也不愿意掏小钱给自己身边的人,似乎这已经成了人的一种潜意识,觉得身边的人,都不靠谱。
望了望不远处的人群,我赶紧搂住了张胜国的肩膀,小声道:“村长,你这么想,花三千块钱,让老疯子把寒孢除了,然后,咱们偷偷地,再把那两万块钱取回来,不就得了?”
一听我这话,张胜国拿着烟袋锅子的手颤了下,眼珠子转了转,然后猛地一拍大腿,笑道:“中!就这么整!”
说着,张胜国大步走回去,暂时先把那些妇女赶走了,然后让人把道童给关到了村委会的小黑屋里,自己亲自回家,取来了三千块钱,跟我一起去了趟老疯子家。
老疯子似乎已经猜到我们会来,他没有待在屋里,而是坐在门口的一个小马扎上,悠哉悠哉的抽着烟锅子,一见到我们,老疯子不禁冷笑一声,“来了?”
张胜国对老疯子有点怵头,没敢直接搭话,我赶紧笑了笑,将张胜国兜里的那三千块钱取了出来,递给了老疯子,“老先生,这是三千块钱,您点点?”
“呵呵”,老疯子随手接过钱,看也没看,只是随手丢在了一旁的桌子上,笑道:“以前是这个价,现在,不是了。”
我和张胜国对视了一眼,问道:“什么意思?”
“你们请别人,给两万,请的还是个冒牌货,俺现在也得涨价了,五万!”
“多多少?”
张胜国险些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脸一下子就涨红了,急道:“老疯不是,老哥,咱们不开玩笑了行么?”
老疯子抽了口烟,摇了摇头,“俺没开玩笑,本来这事儿不算难,可是,刚才你们已经惊了那寒孢了,俺现在也没信心了,所以,难度太大了,没准,俺这条老命都得搭上,所以,要你们五万,不算多。”
张胜国急的连连搓手,“可是,可是俺真的没那么多钱了哇。”
老疯子笑了笑,往地上磕了磕烟袋锅子,“没有也成,俺就不亲自去了,方法告诉你们,你们自己去弄吧。”
我寻思了下,也成,只要路子对了,我们这么多人,还弄不过一个寒孢么?
想到这,我点了点头,开口道:“成啊,您说。”
老疯子想了想,道:“如果你们要对付寒孢,最好就是今晚,今晚是月圆之夜,也寒孢力量最弱的时候,你们提前准备好一桶黑狗血,外加人手一根柳树枝,最好用柳树枝蘸着黑狗血,把寒孢挖出来后,直接抽它,再配合着生糯米,往它身上丢,什么时候抽的它吐出红的血液了,它的法也就破了。”
这也不难啊?听完老疯子的话,张胜国连个谢字都没来得及说,调头就往山坡上跑去,我无奈的摇了摇头,赶紧跟老疯子赔了个不是,然后也转身走了。
整整一下午,张胜国把村子折腾的鸡飞狗跳的,一刻都没闲着,谁家有狗,张胜国便会带着人往人家家里去,只要是黑狗,马上按倒,就地放血。
为此,当得知自己家养了十多年的大黑狗被张胜国带着人给弄死后,七舅姥爷气的找到张胜国,翻手就是两个大耳帖子,打的张胜国晕头转向的。
不过,为了那两万块钱,张胜国也豁出去了,从地上爬起来就跑,饶是七舅姥爷怎么骂他,他也不停下,依旧是挨家挨户的找黑狗。
到了晚上,我已经不知道张胜国杀了多少条黑狗了,不过,总算是凑出了一小桶黑狗血,当然,代价就是张胜国成了过街老鼠,那些被宰了狗的人,在七舅姥爷的带领下,大概二十多号人,当晚就把张胜国家的大门给堵了,骂骂咧咧的让张胜国滚出来。
张胜国自然不敢出来,直接带着我和张富贵、张富海走hòu mén跑了。
跟大部队集合后,众人将火把点燃,每个人都分到了一根柳树枝,裤兜里也都装满了生糯米,在张胜国的带领下,二十多个壮汉,大步朝着北山走去。
到了刘大娘坟头的时候,差不多已经是晚上8点多钟了,张胜国并没有马上让人动手,而是扭头看了看天空上的月亮,发现的确是满月,这才一咬牙,吐了口唾沫,厉声道:“给俺挖!”
接着,几个壮汉大步上前,抡起手中的铁锨,便开始挖刘大娘的坟。
我和其他人,则赶紧将柳树枝在装满了黑狗血的小桶里蘸了下,然后一脸戒备的围在了坟包的周围,生怕寒孢会突然蹦出来。
因为刘大娘的棺材是竖着葬的,所以,一群人硬生生的挖了将近半个小时,这才将刘大娘的棺材给刨了出来,露出了个大红的棺材顶。
接着,众人用提前准备好的吊绳,合力将棺材给吊了上来。
看着眼前那口血红的棺材,张富贵下意识的咽了口唾沫,扭头望了眼张胜国,“爹,开棺不?”
张胜国脸铁青,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面前的棺材,厉声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