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儿的嗓门很高,声音在整个山涧回荡着,可是,连着吼了几嗓子,水面依旧是平静如面,丝毫没有一点变化的征兆。
“不对啊”,老头儿将脏兮兮的手指塞进了嘴里,吸允了几下,扭头看我,“你那婆娘属什么的?”
又是这个问题,可是现在我什么都顾不上了,冲着老头儿急道:“属猴的,姗姗是属猴的!”
“你这娃娃,嘴里怎么一句实话都没有?俺之前问你,你跟俺说你们这群人里没有属猴的,现在又说那女娃属猴,你真是气死俺了!”
老头被气的不轻,背着手在岸边不停地渡着步子,最终叹了口气,“完了,全完了,属猴的,下了水的,没有上来的。”
“什么?你说什么?”
我的呼吸一窒,一时间便有种天翻地覆的感觉,接着,我没在理那老头儿,就要往水里跳。
旁边的张少鸿几个赶紧拉住了我,“杨风,你想去找死吗?”
“松手!我要去救姗姗!”我哭了,眼泪鼻涕流了一脸,拼命地挣扎着,“是我害了她,放开我!松手!”
“别吵了!”见到我站在岸边发疯,老头子冲着我吼了一嗓子,接着,只见他一咬牙,又挤出几滴鲜血滴入了水中。
这一次,老头子也不“他六婶他六婶”那么喊了,而是瞪着眼珠子,朝着平静的湖面破口大骂,“你个挨千刀的,你自己淹死了还不算,还要祸害人家这女娃是不?俺知道你是在找替身,你就不能找个老点的?这女娃才多大,你害她你忍心么?”
骂了一通,水面依然平静如镜,没有一丝波澜,老头子这回也发狠了,大步走过来,没等我反应过来,bǐ shǒu一挥,我只觉得手指一痛,一缕鲜血便从我的手指中溢了出来。
接着,老头子捏着我的手,将鲜血全都撒进了水中,继续骂道:“给你,都给你,你不就是想要这个么?俺全给你了,你他娘的要是还不交人,俺老头子就下去跟你拼了!”
令人没想到的是,我的鲜血滴进水中的一瞬间,不远处的水面忽然冒出了一连串的气泡。
下一刻,姗姗的身体竟然缓缓地浮出了水面。
“姗姗!”
顾不上害怕了,我大吼一声,猛地跳进了水里,张少鸿和陆涛、陈汉互相望了眼,一咬牙,也跟着我跳了进去。
我们四个一通猛游,等我游到姗姗身边的时候,心脏还是不争气的哆嗦了下:姗姗就这么平静的漂在水面上,一动不动,甚至,连眼皮都不眨一下,整个人看上去,就跟一根木头一样。
哆嗦的伸手试了下姗姗的鼻息,我的心头一紧,赶紧扯住了姗姗的身体,朝着张少鸿他仨大吼,“赶紧的,她还有气!”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把姗姗从水里捞了出来,将她平放在岸边,我又是人工呼吸又是挤压她的小腹,一通折腾,可是,姗姗仍旧是一动不动。
这时,站在一旁的老头儿缓缓地走了过来,动作有些粗鲁地将我拽到了一旁,“不懂你就别瞎动,你个瓜娃子,一边看着就行!”
说着,老头儿扭过头,没在搭理我,而是翻开了姗姗的眼皮望了望,又比划了几下,手掌猛地拍在姗姗的额头上,念叨了几句。
鼓闹了一阵,老头儿叹了口气,缓缓地站起了身,“人倒是没啥,就是丢了魂儿了。”
“丢了魂儿?”我愣了下,不解的问道:“什么意思?”
“人有三魂七魄,缺一不可,这女娃的第四魄臭肺已经让六婶给拘了去,如果不把魄弄回来,这女娃就算醒了,以后也得混混僵僵的,说白了,就是傻子。”
“你才是傻子呢”,听到老头儿的话,我气的一瞪眼,抱起姗姗就往村子的方向走,“我没空在这听你废话,少游,赶紧联系下那大姐,咱们马上去医院!”
“杨风,你先别着急啊”,见到我说走就走,陆涛猛地扯住了我,凑到我耳边小声道:“这种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这老头儿没准是个高人,咱听听他的意思再走也不迟啊?”
说着,陆涛连忙回头,望着老头儿道:“老师傅,您刚才说招魂,能否请您帮忙招一下?”
“俺可招不回来”,老头儿苦笑着摇了摇头,“这女娃的臭肺是被他六婶拘走的,俺能把她要回来已经是奇迹了,至于招魂拘魄,俺可没那能耐,弄不好,老头子俺这条老命也得搭上。”
“走走!别搭理他!”
我真的快被这老疯子搞崩溃了,抱着姗姗快步跑回了村子,见到我这样,张少鸿几个也不好多说什么了,只能跟着我回到村子。
其实,直到现在,我也不相信这老疯子口中说的鬼啊神的,我认为,姗姗只不过是溺水后,喝了一些水,失去了神志,这才跟大多溺水之人一样,慢慢浮上来的,跟那老疯子一点关系都没有,完全只是巧合罢了。
见到姗姗成了这样,农妇也急的不行,骂了我们几句,说为什么不听她的话?然后赶紧领着我们去了趟村长家,听说,只有整个村子,只有村长家有辆二手的面包车。
村长姓张,叫张胜国,是个满脸褶子、长着一嘴络腮胡子的老头儿,听说了姗姗的情况,张胜国很痛快,立马就答应了我们的请求,还把在外边打牌的小儿子张富贵叫了回来,让他开车送我们出山。
谢过了张胜国后,我们几个便坐着张胜国家的那辆四面漏风的面包车出了村,我心里挺着急的,把姗姗抱得很紧,并附在她耳边,不停地说着一些鼓励她的话。
虽然才6点多,可是,山里已经渐渐地有些黑了,从车窗往外望去,几乎已经快要看不清车外的景了。
感觉车子没开多久,最多也就10多分钟,突然,我怀中的姗姗身体忽然震了下,接着,姗姗那本来紧闭的眼睛竟然猛地睁开了,那眼神,根本不像姗姗的,只是直勾勾的盯着我,一眨不眨。
“哇!”
我吓了一跳,浑身的汗毛几乎瞬间竖了起来,心脏狂跳了几下,下意识的推开了怀中的姗姗,整个人一屁股坐到了车底板上。
吱嘎!
开车的张富贵猛地踩了脚刹车,赶紧扭过头,冲着我大喊,“咋地了?咋地了?”
呼!
没有回答,众目睽睽之下,珊珊竟然直挺挺的坐起了身子,伸手便拉开了车门跳了出去,眼神空洞的望着前方,嘴里还嘟囔着,“吃梨!吃梨!”
“杨风,愣着干嘛?追啊!”
见到姗姗已经下车了,张少游几个不明所以的推了我一下,纷纷地跳下了车,喊着姗姗的名字追了出去。
稍微定了定神儿,我咽了口唾沫,还是跳下了车子:我不是一个不负责任的人,可是,我发誓,姗姗刚才的那种眼神,绝对不是她应该有的,那眼神似狼似虎,反正就是不像人的,这一刻,我心里有点害怕,心里多少有点相信那个老头儿的话了,难不成,这世界上真的有鬼?
等我下了车以后,才发现张少游等人并没有走远,而是聚在一起,将姗姗围在中央,而姗姗却直挺挺的站在路边一个摆摊老农的摊位前,嘴里依旧反复的嘟囔着那句话:吃梨!吃梨!
天都快黑了,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还会有人卖东西?而且,姗姗怎么会知道这里恰巧有人卖梨呢?我心里嘀咕了下,不过还是快步跑了过去。
等我跑过去的时候,正好看到那老农笑呵呵的拿起一个梨子,递向了自己摊位前的姗姗,“女娃,吃梨啊?你先尝尝,不甜不要钱哩”
姗姗机械性的伸出手臂,竟然直接接过了老农递过来的梨子,就要往嘴里塞。
我站在一旁都看傻了,别人不知道,我可是知道的:姗姗是有洁癖的,像这种路边的水果,别说直接吃了,就是用清洗剂泡过的,平时让她吃,她看都不会看一下的!
这一切太诡异了,我赶紧上前一步,猛地捏住了姗姗的手腕,“姗姗,这个不干净的,不能吃!”
可是,这个时候的姗姗,力气大惊人,饶是我用上了吃奶的力气,却仍旧按不住姗姗的手,只能眼瞅着她拿着那个梨子,一点一点的送向嘴边。
我急了,这一切都太不正常了,情急之下,我看了眼那个卖梨的老农,发现他同样正笑呵呵的看着我,那副笑容,让我越看越觉得不对劲,“别看了,帮忙啊!”
听到我的喊声,张少鸿、陆涛、陈汉,甚至连张富贵都上来帮忙了,我们四个大老爷们,愣是没按住姗姗的一条胳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姗姗将梨子塞进了嘴里,咬了一小口。
看到姗姗吃了口梨子,蹲坐在路边的那个老农脸上的笑容忽然变得更加深邃了,“第二魂,尸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