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苇”取自乐府诗《孔雀东南飞》“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手镯乃是方家家传数代之物,其篆文,材质皆是上上之选,而且经过几代法阵大师的加持,篆刻,真当是一件chuán shì之宝。再说这“苇蒲”手镯,其属木行,擢水,取阴,助修习,加心念。修士持之,不但修习加倍,而且是境界易升。昨夜,月光助力“蒲苇”,而“蒲苇”又擢水行,助力方泽升境。方泽坐于石椅之上,细细梳理了一番算是想明白了昨夜的异象,也明白了方景氏所言的“珍贵之处”。一时间,方泽有些微怔,自己向母亲讨要的一件随身的手镯莫想到这么的珍贵。
日头升起不久,璞玉子就出了屋,昨夜确实他是刚出小院不久就感到了方泽升境,急急赶了回来给方泽守夜。不过今日他还要主持事宜,不敢贪睡,躺了一会儿就又起来了。两人一同在方泽小院用了早饭便散了,分头忙去了。方泽没说什么口头上的感谢,感激的便宜话,只是这份情谊他自是记在心中的。
今天已是隔日之时,方泽也得赶去自己二叔那儿修习了。难免的,方泽上山一路又是忍受着白猿和雷云的“调戏”。最后机关算尽,手段尽使,还是被雷云双爪提了,“空运”到了自己师父面前。
方佑还是有些邋遢的打扮,淡淡的目光看着方泽收拾自己有些狼狈的衣装。今日倒是没有训诫什么:“泽儿今日倒是尽了力了啊。”
“师父”方泽整理好自己,认真的施礼“二叔,你怎么这般打趣我啊,就这么看不起我,定有哪天我要骑着雷云进来。”说完方泽恶狠狠地看向方佑背后趾高气扬的雷云大雕。
方佑抬手摩挲摩挲雷云头顶的翎羽,淡淡的说:“就你?别看你进了境,人阶顶级了,在雷云面前还是不够看的。”
“二叔,你怎知我升境了?”
“就你这点修为,一眼看穿。”
看着一直摩挲着雷云头顶,没怎么给自己眼神的人兽两人,方泽一时有些气馁。“二叔你到底是什么境界啊?一直不见你出手,挺好奇的。”
“我?你还是别瞎操心,想想自己要走的路数吧。”方佑如是说到。修士迈入地阶便有两种修习的方式,一者重术,善法诀,好养气。又一者重体,有武力,能养意。修习之道,传承数千年,方式方法各有千秋,但总的趋势,却是这两种,正所谓万变不离其宗,便是这样的吧。
方泽没有犹豫:“二叔,就我这小身板子,还修武?算啦算啦,我有自知之明,乖乖修术了。”
“嗯,我觉你也是这般决定。不过,修习一路,因缘际会,到底会怎样,边走边看吧。”方佑转头正视方泽,严肃答道。“泽儿,我往日让你修习去地宫练习击杀的都是一些凶兽,恶兽。前日,你与人生死相搏,怎也没见你有何异样?”前日方佑看方泽受伤,并未多言,今日相见,便将疑问说了出来。
“二叔,你也太小瞧我了吧,那些囚犯定当是些罪大恶极之人,我如何会觉得异样?再者说,我做”头门“任务的时候,与魔修相搏,也见了他们夺人生魂的手段,不觉得有何异样。”
“你能想明白就好”方佑又转过了头,看着雷云,眼里却又是泛了些异样“方泽,记住了,不怕杀生是不怕杀生,滥杀,枉杀,却是一丁点也不能有的。”
方泽听到方佑郑重其事的声音,便也郑重起来,深深一揖,“我明白,师父。”
方佑低头看向方泽露出的腕上的“蒲苇”,一时了然。“大嫂将‘蒲苇’给了你,怪不得这么快就升境了。”
“是啊,二叔,你知道么,你徒弟我应该是入选了队伍,要进家族秘境了呢。”
方佑转向茅屋旁的蒲团上,坐下后,就着身前的小茶炉,煮起了花茶。
“应该?”
看到方佑坐下,方泽也赶紧狗腿地坐到对面。“是啊,我……不太确定。”
“呵,你这家伙,真是没个正性。”方佑的声音难得带了些没好气的气态。
“二叔啊……,那个,有个事儿……”
“怎地?惹祸了?”
“没——,就是我母亲说,我要是想带其他人进秘境,就得跟您商量商量。”
“啥?”方佑的声音有些拔高,一脸愕然的看着方泽,“带人进入秘境?带谁?还是大嫂说的?”
“那个,就是萤儿——”看着难得变了脸色的方佑,方泽也觉得自己这事好像有些过分荒唐了,一时有些赫然。
方佑静静地煮着茶,水汽氤氲,茶叶舒展,方佑抬臂就要斟茶。方泽赶紧很有眼力见的抢先提起了小壶,给自己二叔和自己斟了两杯。方佑一手端着茶水,一手摩挲着自己膝边雷云的翎羽。他的目光越过了他身前的的方泽,看着远方的云翻涌飘荡。方泽看着今天有些不同往日的二叔,从他的眼中,方泽好似看到一种从未体会过的沧桑与缅怀。
方泽没敢多言,低头静静品咂着自己杯内的花茶。说起来挺奇怪的,二叔竟然和萤儿一样,对别的茶水没啥兴趣,独独爱这一杯花茶。而且,从小二叔就很了解萤儿的样子,屡次跟自己打听萤儿,是否遇到困难啦,是否受了委屈啦之类的。所以方泽也不必多说什么,静静地等着方二叔决断。
“泽儿”方佑回过神来,“你应该知道‘蒲苇’手镯有着‘芥子须弥’的功效吧。”
“知道,二叔”所谓芥子须弥便是指那手镯可以将物品缩小收入,待到要用时又可以放出恢复。
“你把手镯留下,我会再加持一个法阵,到时候你就用手镯带萤儿进‘方寸洞’,你也不必担心,我会给族里交代的,不会有人为难你,躲着点你同行的人,别被戳破就好。”
“明白了,二叔。”听了方二叔肯定的回复,方泽难免有些雀跃。不过心中也是了然,这‘方寸洞’想必就是家族秘境了。
“好了,此事就这么了结吧。”方佑说完,好似有些解脱,“对了,以后就不必再去地穴了,每次来了直接和我演术就是。”
“啊?二叔,每次都演术?”方泽有些惊愕。演术,顾名思义,便是两人互攻不借助阵法外力,只是施术法相较量。方佑之前也有教方泽演术,每次方泽都是被虐的灰头土脸,毫无还手之力。
“不错,你已进入人阶巅峰,是时候好好练习掐诀,施术,应变了,毕竟你要好好决断一番未来的主修功法了。这么一来,演术便是最合适最方便的。”方佑恢复了以往的风姿,淡淡的语气带着点打趣的味道。
“二叔,你看今日能不能算了,你不还要忙手镯的事嘛,我呢,也刚刚升境,回去巩固一番,后日一定和师傅你‘大战三百回合’,怎样?”方泽很不要脸的怂了,于是乎义正言辞的说了这么一番借口。
雷云大雕是异种灵兽,很通人性,听了方泽所谓的“大战三百回合”,不免便是一脸鄙视的斜睨着方泽。说实话,方泽今日被雷云一路空运而来的时候都没有打个三十个来回,不过方泽也不害臊,一脸期待的看着方佑。
方佑早已料到方泽这赖皮的性子,所以方泽说出这么一段借口来也不惊讶,淡淡的嗯了一声,“滚吧,手镯留下,后日早点过来。”方佑连眼神也没还给方泽一个,仔细的品起了花茶。
方泽也不在意,留下“蒲苇”,一溜烟的就跑了。趁着二叔没反悔,走为上策啊,方泽腹诽到。方泽走后,方佑轻轻地拿起手镯,捧在掌上,细细的打量着。“香怜……”方佑的声音好似带着难以言语的痛苦,而他本人也低下了头,一言不发。膝边的雷云好似也因主人的悲伤有些不安,他用着自己的头颅,在方佑的膝上一下一下的轻轻磨蹭着。过了许久,方泽抬起了头,他面目平静,看不出丝毫异样。他轻轻地,摸了摸雷云的头,示意他自己没事,然后他便起身向着方泽以往做功课时要去的屋后法阵走去。
在昆仑山偏肃州一侧的山麓,一群修士或御飞剑,或驾异兽,急急忙忙,风风火火的由北向南疾飞而去。这群修士衣冠不整,灰尘扑扑,甚至有的人身受重伤,呕血不止被同伴载着,显然,是遭了攻击,被人追击的。在这批修士仓惶逃窜过去不久,一朵黑云自北向南疾速飘来。到了山麓黑云停了下来,倏忽一闪,便散了去,而山坡上出现了一位身着黑衣背披披风的男子。这男子身材欣长,一头雪白的披散长发,观其面目,鼻高眉深,冷俊非凡。男子看了看那群逃窜走了,在天边已如同黑点一般的修士,他皱了皱眉,一转身挥的披风“哗啦”一声。而后一阵微风吹起这男子的身影就如同烟雾一般,随风而散了,独留冷冷的,声响却如同炸雷一般的一句“方家,这事没完。”在空中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