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残月,有狂风。
2017年9月9日,j市,一个很偏僻的职工宿舍楼。
假如你住在五楼,发现有人半夜从窗户爬了进来。
你会认为是鬼吗?
房间里的少年不会,他果断地拿起一个烟灰缸便朝对方头部砸了过去。
“管你是鬼还是神,威胁到我的人身安全,先打了再讲。”
事实证明,他的判断是正确的。半夜蒙面爬窗,还随身带着bǐ shǒu,肯定不会是鬼神之类。
一个敢爬到五楼行窃的贼,会被一个塑胶烟灰缸砸晕或吓到吗?
很显然,那是不可能的。
“大哥,一碗泡面我都要吃一半留一半,不然就要饿一餐啊。”少年也明白了自己的处境,试图用语言来打消对方的企图。
蒙面壮汉也不搭话,时不时挥舞下手里握着的瑞士jun1 dāo。像是在思考该攻击少年哪个部位好,也像是在拿捏刺多重,划多深。
在蒙面壮汉的心理暗示之下,少年胆怯了,掀翻客厅的茶几便往卧室跑去。没办法,经过几个回合,他的手臂已被划伤,血流不止。
一追一逃,战场转移到少年的卧室,途中难免又被刺到了后背。
当少年找到放在床上枕头边的小刀时,胆气十足,转身便和蒙面壮汉斗了起来。小刀约手掌长,带刀鞘,龙头刀柄,古代唐刀的迷你版。这小刀是他没见过面的母亲,留给他的唯一念想,从儿时懂事以来便是他的特殊玩具。
蒙面壮汉丝毫不惧,两人在狭窄的卧室里上演了一出很是精彩的bǐ shǒu战。
少年很是惊讶,对方绝对不是普通的窃贼。只因他自幼习武,而手中的小刀更是削铁如泥。
蒙面壮汉不言不语,也没有取少年性命的想法。他有好几次机会能重创少年,却是隐藏得很好地错过了。像是在喂招,也像是在校考少年的武艺,从他时不时转换攻击的方式便能看出一二。
少年也是心思敏捷之人,看出对方意图后,便脱离缠斗跳到床上喝道:
“大叔到底想干嘛?有话可以直说的。”
蒙面壮汉全然不理,动作猛地变快,jun1 dāo直刺少年胸口。
少年确实发现,自己在对方的这一刀之下,根本连闪躲的机会都没。
毫无意外,一刀正中胸口。
值得庆幸的是,刀尖正好刺中了少年脖子上挂着的一枚戒指。
“嗡。”
蒙面壮汉被弹了好几米远,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翻窗逃走。
少年的脑袋像被qì chē撞了似的,晕厥在地。胸口的戒指流淌出一团七彩色的光芒,钻入他体内消失不见。
搏斗的第二天。
少年醒来后,发现自己躺在客厅里。他简单处理了下身上并无大碍的伤口,决定离开这里,换个地方重新开始。看着地上狼藉一片,他只记得和一个蒙面壮汉打了起来,其他细节却是没有丝毫印象。
“酒还真是穿肠的毒药啊,看这乱成一团糟的客厅,还真是对得起自己第一次喝醉。不过那个蒙面的,怎么看着有些眼熟呢?”
少年名叫匡瀚,一个在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十五生日那天,他父亲把他赶出了家门,只留了一句话:“在你没有明白祖传戒指是什么时,绝对不能再回来。路就在你脚下,不管怎样都得走下去。”
他的父亲自打他懂事以来便告诉他活不过三十岁,他对父亲的信任是绝对的。所以离开家后,就去各大医院检查过无数次,检查报告都表明他的身体健康得过分。
也因为这个原因,他带着家里的全部积蓄几万块钱离开后便到处去检查求医。身揣大量钱财却心怀焦虑的少年,无疑是实施骗术的最好对象。在没有意外的情况下,他被骗得身无分文。
五年里,他打过工、混过社会、睡过桥洞、当过乞丐。也沉迷过网络,甚至还做了段时间的小偷。
对于一个被骗光所有钱财的十五岁少年来说,一切道理跟现实都有着很大的冲突,什么都需要自己经历之后方能明白,才会懂得。
就在昨天,他被公司辞退,理由是骚扰女同事。但他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只能呵呵了。
一个连三十都活不过的少年,还会在乎失去工作的这点小挫折吗?
这些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他怨恨过自己的父亲,不明白明知自己身体有恙,他父亲为什么还要赶他出家门。
每每想到他父亲临走时的决绝态度,他便心如针刺。
他也试图研究过戒指,可惜收获甚微。再坚强的少年也只是个少年而已,所以昨天在员工住宿楼里喝了个乱醉如泥。
酒醉宿醒的他在火车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就在他刚睡了十几分钟时,在胸口挂着的戒指亮了起来,七彩色的光变换成许多蝌蚪大小的神秘文字。
这些文字很有灵性,先是围绕着戒指转了一圈后便没入到他的身体里。每消失一个字,戒指的温度就变得高一点,直到戒指滚烫得把他烫醒了才停止。戒指的温度和七彩色光芒也随着文字的消失,恢复成了原来的模样。
他做了一个很可怕的梦,梦见自己身上着火了。从肚脐到内脏,再到血液,最后连皮肤都着火了。
被烧醒过来的匡瀚跳到座位上,拼命用手在身上拍打着。打着打着,发现身材除了疼痛感之外,并没有丝毫火苗。
他再环视周围,才发现自己做了什么蠢事。
“不好意思,做梦,做了个噩梦,对不起,吓着大家了,不好意思。”
他看到人们的眼神充满了嫌弃,不解地想道:“不会把我当神经病了吧,那全都把口鼻捂住干嘛。就算我是在做法请神打也不用嫌弃吧,难道不应该害怕或是想笑吗?”
他想到一半时才发现自己浑身都湿透了,还有一股浓烈的腥臭味。
明白大家为什么捂住口鼻的原因后,他便逃似地往厕所跑去。关门一看,衣服上全是像黑泥一样的东西,黏糊糊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不顾羞耻地在厕所里脱了个精光,用手把自己摸了个遍,除了黑泥之外一点异常都没有。
想办法用行李箱弄了些水在厕所里洗了个澡,座位是不敢回去了的,他收拾好行李便到列车出口处坐了下来。望着列车玻璃外的景色,他脑子里乱哄哄的,现在安静下来才有空思索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
他习惯性地用手捏住胸口的项链吊坠,它是枚很普通的白色戒指作为主体,中间镶嵌着一圈金色金属。
他离开家后便拿戒指到一条金银加工街道上挨家挨户的询问过,没人认出戒指是什么金属做成的。它的模样和形状都很是普通,唯一神奇的就是中间金色金属上密密麻麻地刻着一些必须用显微镜才能看到的文字。
小时候他每次出去嬉闹后回家时,他父亲都会检查下戒指有没有遗失,总在叮嘱:“这是祖传的宝贝,绝对不能离身的,它会保佑你健康成长,无灾无难。”
有次他好奇地问父亲:“啊爸,既然这戒指是祖传的宝贝,为什么村里的小朋友们也有啊。”
“傻孩子,戒指的确是祖传的,村里其他的戒指和你的戒指是不一样的,每个戒指都有其特殊的含义。这样吧,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匡瀚的父亲躺在门口树下的躺椅上,招呼匡瀚坐在他的身上,有一口没一口地抽着烟讲了起来。
“相传啊,我们村里曾经出过一个神仙,也就是我们匡家的祖先。他活了很多很多年,花白的胡子都长到有几米那么长。他总喜欢躺在椅子上,眯眼望着村里祠堂的那个方向。有一天,天上同时出现了太阳和月亮,于是祖先就伸手画了四个圈变成四个戒指,一大一小,一厚一薄。以后的每天,祖先都会朝天上伸手抓几把拍在几个戒指上,周而复始,从不间断。有时候他会对几个戒指唱歌跳舞,有时会滴几个血在戒指上。
直到有一天,戒指闪烁着彩色的光芒。祖先把村里的男丁都聚集起来吩咐道:尔等自行商议,挑选出四名壮丁佩戴戒指,大戒需练武守卫族人,厚戒需行商布施一方,薄戒需为官临政无阿,小戒需任村长。此戒传男不传女,若有人抢夺,匡姓族人,必共伐之,生生世世,不得违背。”
“咣当咣当。”
火车变轨的声音把匡瀚从回忆里拉了出来,望着手上的戒指,用姆指转动着金色的部分,他的思考问题的时候总是会习惯性地做着这个动作。可能是用手握着戒指的时间有点长,以前永远都是冰凉的戒指现在既然有了些许温度。
他好奇地打量起来,随着转动金色的部分,既然能看清了那上面必须用显微镜才能看清的小字,细数一下能看清二十四个,大约占满是小字的金色部分三十分之一左右。
他曾跑到一个朋友的实验室里借用显微镜才能看清的字,现在既然能看清了?
可惜就算能看清也看不懂,因为那些小字形如蝌蚪。有些像象形文,也有些像甲骨文,他查遍了世界上所有的字体也找不到相同或类似的文字。
他现在能看清一部分,也明白这二十四个字的意思,但无法用语言组织出来,只可意会,那种感觉玄之又玄。
他的心神不自觉地按照戒指上文字描述的意思行动起来,脑海里出现了一个和他自己一模一样的透明身体,这个身体和他的本体坐姿一致。
他的手还保持这摸在戒指上,内心有一种血脉相连的感动。这戒指就是他身体的一部分,慢慢地脑海里的透明身体由手指和戒指相连的地方重叠起来,
这时他也明白了这个透明身体就是自己,他能看到自己身体里的血肉和骨头,连内脏和器官都一览无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