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榕无处可去,她捡了一条僻静的小路随意走着。凌冽的寒风吹着吹着就夹带出了雪粒来,小小的硬硬的米粒大小,打在脸上又冷又疼。她迎着风走在雪里,每隔几分钟就掏出shǒu jī看一下有没有廖文远的diàn huà。“唉,现在这种情形我们的事情随时随地都可能被老泰发现啊?你怎么连条短信都不来呢?你就不担心我吗?哪怕是一句问候也好啊?”月榕的眼泪流了下来。“难道你一句‘打死不认’就什么都不管不顾了吗?你是那么的懂我,你应该知道我现在最需要的是什么啊?唉!------”月榕觉的有一口气憋在胸膛里面吐不出也咽不下好生难受。</p>
雪像撒盐一样沙沙的往下落,不多会儿房檐、树枝、地面上就铺了薄薄的一层。路的尽头有一座小庙,是镇里的老头老太太们自建的,佛龛里供着一个慈眉善目的神像,炉里香烟袅袅,桌上摆了几盘点心和水果。现在镇里年轻人好多都信奉了外国宗教,所以这里平常来进奉的人也不多,今天因为下了雪吧,里面竟一个人也没有。</p>
月榕是内心强大自制力很强的人,她对这种臆想出来的东西压根就不信。这回不知道是那根神经错乱了,她竟在这个不认识的神像跟前跪了下去。她就想问问这个神,为什么别人唾手可得的东西自己势在必得时却得不到?是运气不好还是努力不够?事业停滞不前,婚姻枯燥乏味。老泰永远都是不温不火的死猪不怕开水烫------你想结婚我就跟你结婚想离婚我就跟你离婚,反正我就这个样子你能接受就接受不能接受就拉倒。</p>
“------我要的是十分,老泰只能给我三分,剩下的七分空白你要我怎么办啊?唉!------”月榕心里一声长叹。她心里沉重又复杂,知道对不起老泰,平心而论老泰是个合格的丈夫,他顾家、有责任心、没有不良嗜好。嫁给这样的男人不能算委屈。可他,可他怎么样呢?唉!------太粗糙了,一次一次的让我失望,他根本就不懂我呀。月榕心中幽幽的怨恨着。她忘了廖文远也是一次一次的叫她失望过的。</p>
同样是男人,老泰让人失望就无法饶恕,廖文远让人失望就情有可原。可见人之性,私也。</p>
求人莫若求己,神亦无语。</p>
diàn huà响了,月榕以为是廖文远,她激动的拿出shǒu jī。:“你,呃呃,老泰啊?什么事啊?该吃饭了怎么还不回去?哦,我,我不吃了,嗯,我和六和在外面吃呢,嗯,嗯,不用等我了,嗯,好,好再见。”月榕看着shǒu jī瘪了瘪嘴,她失望的走出门外。</p>
雪从小米粒变成了大朵的雪花。风刮的也紧了,把雪吹的漫天飞舞。</p>
月榕怕漏掉廖文远的diàn huà,她手里捏着shǒu jī揣在兜里在雪地里慢悠悠的走。走到家门口廖文远还是没有来diàn huà。月榕拍了拍身上雪扑簌簌的落了一地。</p>
老泰靠在沙发上在看《探索与发现》。看见月榕进来了问到,:“你不是去办公室锁门了吗怎么又和六和吃饭去了?这大雪的天你们不嫌冷啊?”</p>
“雪天有情趣吃饭吃得香!”月榕信口胡说。</p>
“呵呵呵------诶呀呀呀吃饭还得要情趣?我真是越来越不懂你了啊!”</p>
饭桌上有温热的葱花饼,是老泰吃剩下的。月榕又冷又饿,她拿起筷子吃了两大块,又喝了几口老泰泡好的茶。</p>
“你不是吃过饭了吗怎么像个饿死鬼似的?”老泰好奇的问到。</p>
“呃,呃,------呵,我尝尝你做的葱花饼香不香。”</p>
“呵------吃就吃吧还尝尝?诶,你和六和在哪里吃的饭啊?”老泰随口问到。</p>
“噢,嗯,就路边一个小饭铺,你又在看这些没用的节目啊?唉,一分钱的价值都没有,你就不能看一些财金和新闻类的吗?唉!”月榕心虚怕老泰继续问下去露了馅就先发制人没事找茬。</p>
“你管我看什么哩?我愿意。你一开口不是钱就是权,我真不想和你说话了。”老泰果然生了气,不在问和六和吃饭的事情了。</p>
“诶呵------我是想让你上进么,多看看财经和新闻报道,说不定啥时候你也能发大财当大官了。”</p>
“诶呀呀呀呀呀打住打住打住我头疼,你赶紧该干嘛干嘛去吧让我清静会儿。”</p>
“那我睡觉去了哦!”</p>
“去吧去吧赶紧去吧!唉!神经病!------”</p>
************************************************</p>
车间里粉尘漫天,六和蹲在一角配料。开炉配方是主任拟好的,六和需要按照配方把每种材料的数量过称分好。</p>
“段六和,主任说叫你把稀土每炉多加三公斤。”王小珂路过时抛下一句话。她遇见主任时主任要她转告六和一声。</p>
“三公斤?哦天啊,怎么不早点说啊,这86炉我都快要配完了,唉!又得重来。------”六和站起身扶着酸痛的腰抱怨到。一炉要用十几种材料,每一种都要分拣称量的。看看别人都下班走了,六和心里更累了。</p>
领导一句话下面累断腿。</p>
六和弯着腰一遍遍的重复着一个动作。------分拣、过磅、装筐。“唉!总算完了,也不知道廖文远走了没?真的累成狗了,呵!------”她苦笑着把钱揣在兜里。</p>
天气阴冷,小雪花不紧不慢的飘着。</p>
六和在门上敲了敲。</p>
“进来吧!”廖文远说到。</p>
“我是来还钱的,诺,你数数。”六和拿出事先准备好的一沓钱放在廖文远桌前。</p>
“呵呵呵刚借走就来还怕我黏上你啊?真的不用了?”</p>
“嗯,不用了谢谢你,你数数吧。”</p>
“诶!不用。------在车间干的还行吧?”廖文远看都没看就把钱扔进了抽屉里。</p>
“还行。”</p>
“呵------真的不累吗?把你调到人事部吧?”廖文远打量了六和一眼。这么冷的天她脸上的汗渍居然未干,额前的头发湿漉漉的耷拉在脑门上,劳保手套都没来得及摘掉,上面沾满了斑斑驳驳的尘垢,可见她是一下班就跑过来还钱的,车间工作对她而言确实是过于繁重了。</p>
“不累。”</p>
“呵呵呵,你不要因为月榕的事就对我有偏见,我对你没有不良企图的,仅仅是想帮助你。”</p>
“谢谢我不是月榕我不用。”</p>
“呵呵呵你温和的外表下隐藏着一颗无比倔强的心啊!嗨!识时务者为俊杰,你要是能稍微变通一点儿就好了!”</p>
“哼!------不需要。”六和转身就走。话不投机半句多。和廖文远是没有什么可说的了。</p>
雪花下的大了。六和快步往家走去。</p>
“六和六和等等我,等等我。铁成钢一瘸一拐在后面喊到。</p>
“铁成钢?唉呀总算见到你的人了,我还以为你携款潜逃了呢?快点儿还钱!”六和扭身站定。铁成钢diàn huà关机又居无定所,她找了很多次都没找到,后来才听主任说铁成钢又请假了他也联系不上。六和怕自己的钱打了水漂,急的晚上睡觉梦到的都是铁成钢。</p>
“唉!别提还钱。你快点救救我吧,筹不到钱我就死定了。”铁成钢说到。</p>
“你怎么浑身是伤啊?被打劫了?”六和惊到。铁成钢满面乌青一只眼睛肿的老高,嘴角的血痂还往外渗着血。</p>
“不是,我弄虚作假被买家发现了被他们打的,除了扣货赖账他们还要罚我五十万,否则就让我进监狱。你快点儿帮我借点儿钱吧!”铁成钢可怜兮兮的说到。</p>
“弄虚作假?------哦,我知道了,唉,你根本就不应该用劣质的废品替代正品来卖的,看看现在出事了吧!欺骗顾客活该你挨打!”六和想了起来,以前经常见铁成钢用废品当正品来卖的。</p>
“嗨,那个不是事。这次是我遥控电子称被他们发现了。唉!tmd,一直顺风顺水的这次是我太大意了。”铁成钢惋惜的叹到。废品当正品卖质量这一块不用担心,因为他行贿是**性质的,除了购货老板,gòng yīng采购、过磅入库、抽查化验、车间投产、财务结算等等等等每一个涉及到的环节他都给了好处费,是不会出岔子的,这次失败是因为太贪心了,数量造假太多导致的。刚开始他遥控电子称磅差一般在500kg一下,后来关系熟络了,就渐渐增加到1000-3500kg,不曾想对方老板发现库存出入的离谱,就暗地里亲自蹲点儿守候哩,唉!栽了,贪心不足蛇吞象啊!</p>
“遥控电子称?我的那个天哪?你质量上以次充好还不够啊?还要虚报数量骗取货款吗?一吨当作两吨卖你也太低估别人的智商了吧!唉,为了赚钱还有什么是你不敢干的啊?打死你活该!”六和喟叹到。</p>
“缺乏同情心你太狠了,打死我了你找谁讨钱去?别废话了,赶紧帮我筹钱吧!”</p>
“你是罪有应得,我为什么要帮你筹钱啊?有了这次教训看你往后还敢不敢再弄虚作假了?”</p>
“知道知道我往后改了还不行吗,你赶紧吧给我凑八万块钱,过了明天八点我就得进监狱。”</p>
“八万?啊呀,铁成钢你当我是银行啊?我是欠你了还是该你了你怎么老是借我的钱啊?”</p>
“唉呀,我这不是没办法了吗,能借的我都借遍了就差你这八万块钱了,你快点想办法吧,我真要是进了监狱住他个十年二十年的,你以前借给我的钱可就都打水漂了啊!求求你想想办法最后一次,最后一次,往后我就是被债主逼的上了吊也绝不来找你了。”铁成钢信誓旦旦的说到。他东拼西凑连借带讨的凑了450000,还差50000没凑齐,没办法,只能厚着脸皮来求六和了。</p>
“唉,我没钱啊,要是有钱我还用每天累死累活的挣那点儿加班费啊?家里负担大,我结婚也要钱,这次我是真的帮不上你了,你找别人去吧。”</p>
“你没有你男朋友有啊,他开那么好的车一定有钱,六和,你最后再帮我一次吧。”铁成钢的腿疼的厉害,他蹲在地上说到,有一次他看见鄣廊开着豪车接六和下班。</p>
“车是他借的不是他的,------你的腿怎么啦?”六和问到,她看见铁成钢走路摇晃站都站不稳。</p>
“我也不知道就是钻心的疼。”铁成钢脸色发白额头上渗着黄豆大的汗珠。</p>
“去医院看看吧!”</p>
“没时间了。六和,你再帮我最后一次吧,我发誓一定改,往后我会公平交易诚信经营绝不会再干弄虚作假的勾当了。你相信我吧再给我一次机会。最后一次。我是走投无路了才来求你的,我造假的过程被录了shì pín抵赖不了了,而且他们怕我跑了还专门派了两个人看着我哩。这次要是凑不齐钱那个老板会把我往死里整的!救救我吧六和,我保证再也不犯了。”铁成钢可怜巴巴的看着六和,这是他最后的希望了。</p>
“我,------我,没有那么多啊!”六和这才注意到在距离铁成钢十来米的地方有两个壮汉正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俩看。六和的心又软了,语气缓和了许多。看这情形铁成钢是被人家暴揍一顿逼着来借钱的。</p>
“你有多少?”铁成钢站了起来眼睛里燃起了希望。</p>
“大概一,两万吧!”六和捏了捏裤兜里的银行卡犹豫的说到。鄣廊说这张卡里有很多个一万,归还廖文远欠款用了一万,剩下的应该还有吧。她太大意了,在自助取款机上取钱时竟忘了查询一下余额。</p>
“最少五万,五万吧,六和你放心,我外面还有一些货款没有收回来,等我要回来了一定先还了你亏空。这次我要骗了你天打五雷轰。我们赶紧去吧,银行要下班了。”铁成钢赶紧说到,不给六和思考的余地。</p>
“卡是我男朋友的,我得先打个diàn huà问一下吧。”</p>
“来不及了,都440了银行马上就要关门了啊。快点儿吧,银行一关门可就全完了,最多三五天,三五天我要回货款就会把钱还给你的,不用和你男朋友说。我们快走吧!”铁成钢催促到。</p>
“三五天?呃,------”</p>
“快走吧!我腿疼的腰晕过去了。”</p>
“呃,嗯,------唉,好吧,最后再信你一次。”六和看了看铁成钢身后的那两个壮汉无奈的说到。</p>
************”****************************</p>
遂高拉下窗帘锁shàng mén,他谨慎的从包里掏出一张优盘插在电脑上。“诶呵呵,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幸好我有先见之明提前做了准备哦,呵呵呵汪大头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呵呵------”遂高脸上闪过诡谲的笑容。</p>
这张优盘里存放着很多急情shì pín,都是老汪和他的女人们的。其中就有姗姗的。遂高以前偷录这些shì pín的时候是想抓点儿老汪的把柄以备不时只需。搞政治的人翻脸比翻书还快。万一哪天和老汪闹掰了,手里面掌握多少证据就会增添多少胜算。</p>
“咚咚咚------哥,你怎么还不出来吃饭啊?饭都凉了啊!”遂远在门外敲了敲门。遂高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多,经常性的一个人关在黑屋子里面鼓捣什么。</p>
“嗯,呵呵好了,马上就来。”遂高边说边拉开椅子站起身来。“啊------”他伸了个懒腰走了出去。</p>
遂远给他盛好饭问到,:“哥,你整天神叨叨在房间里干嘛呢?跟地下党似的,呵呵------”</p>
“唉呀我能干啥啊?还不就是单位里面的一些个破事!整天这个会那个会的我不得准备材料啊!”</p>
“准备材料?呵,你家那么大的房间不能准备啊?还非得巴巴的跑回咱这寒酸的小破屋里面准备?哥,你不会是和嫣然生气了吧?”</p>
“啊呀没有。我就是嫌家里面太吵吗?咱妈又去哪里了?怎么老是不在家?”遂高避重就轻。</p>
“做被褥去了呀。等嫣然生了孩子,不得用一大堆的被子、垫子、小孩子衣服么,现在就得先准备好啊!”</p>
“啪------做什么做?谁叫她去做的?嫣然她自己生的孩子她自己不能做吗?还用得着你这个讨人嫌的婆婆做?”遂高把碗重重的放在桌子上没头没脑的说到。</p>
“嫣然生的孩子不就是你的孩子吗?你怎么了啊哥?脑子糊涂了啊?”遂远吃惊的看着遂高。</p>
“呃?呃------呵,我的意思是不想让咱妈辛苦嘛,洪武小时候的被褥衣服还可以再穿啊,你小时候不就是穿的我穿过的衣服吗!”遂高自知失言急忙自圆其说。</p>
“哦!这个意思啊!呵呵吓了我一跳,我以为你脑子有病了呢。呵呵呵------”</p>
“都几点了你怎么还不上班啊?”遂高问到。</p>
“今天我调休。哎,就等你了,你快吃吧吃完了我好洗碗拖地啊!我约了朋友出去玩呢。”</p>
“哦呵呵有男朋友了!------那你赶紧去吧,我替你洗碗拖地。”遂高看遂远淡妆浓抹的笑到。</p>
“呵呵------谢谢你呀哥呵呵呵------”</p>
*********************************************</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