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着软湿的地面,一行人继续往里走。
在离铁棺不远的地方,又发现了一个不大的洞口。洞口稀稀落落摆着几件明器,其中居然有两个小型的青铜鼎,一件斜放着的唐三彩本属jí pǐn,可惜外皮过于**,余下的都属金银器皿。虽然东西不多,但其中几件确实罕寻的物件。
“这墓中越发的古怪了,这些个物件并不是同一朝代的,难道这是一个家族墓地?寻常的祖墓里都不只一两口棺椁,也许真正的主墓还在里面。”爷爷望着里面幽幽的黑暗,心里蓦然升起一种担心。
参与此番行事的哪一个不是艺高人胆大,既然行到此处,岂能错过这发财的机会。麻子雷当先钻进那不大的洞口,于是众人也随了往里钻。
起初一段甚是窄小,堪堪能勉强通过,过后洞口忽然变大,空气中的味道也变得难闻了起来。
嫌蜡烛光亮太弱,有几人点起了事先准备好的煤油火把,一下子把整个洞中照得亮如白昼。
洞中铺满了一地的棺木,大多盖子都被掀开,露出里面的破败残尸。各种玉器瓷瓶,金银首饰狼藉一片。
众人一见如此多的宝贝,都是欢呼雀跃,四下散开,各自寻觅中意物件。
爷爷也拿起一件玉壁细细观瞧,那蟠螭纹镂刻得惟妙惟肖,玉体透亮光润,纹饰繁复精细,如果没有看错的话,应该是战国时的物件。
一旁的麻子雷手捧一个小小的梅瓶连声称绝,看来此君对这类玩意儿甚是中意。
忽然不远处的候老四小声嘟囔着:“这里怎么变得越来越暖和了?”
爷爷这才感觉到,现在洞内的温度显然是比刚才进洞时高了许多。似乎有一股热浪从山洞的更深处徐徐吹来。
那边的麻子雷也有所察觉,大声道:“兄弟们,别急着把玩,先把所有的值钱的物件全都搬到最外面的山洞里。等拿回去,天天是捧着睡还是搂着睡全由你!”
众人哄笑着正欲把此间的宝贝一件不留搬将出去。忽然,洞中的那股热浪消失不见了。
随着热浪的平息,众人发觉好多的宝贝物件都好象粘在地面上怎么着都拔不出来。
正觉奇怪之时,忽然都感觉到有一股巨大的吸力从那山洞深处传了过来。众从皆站立不稳,被这股吸力引得东倒西歪,却怎么都移动不开步子,神情极是狼狈。
那股吸力突然变得十分强大,众人或贴近岩壁,或紧抱住棺椁。候老四身材矮小,吃不住这股力道,一时周围没有可抓固的东西,整个身体一下子凌空飞起向山洞翻去。
候老四身在半空,从爷爷的身边飞过。爷爷心急之下,一伸手抓住了他的一只胳膊,另一只手一用力,那棺板不吃力竟碎残裂成几块,只好双脚一分,丹田吐力,可这千斤坠的身法还未施展,那吸力突然又加大几分,随即爷爷,候老四,还有几个一时没有抓牢的人全都被这股巨大的蛮力拉扯到半空,快速向山洞深处飞去。
过了一会儿,爷爷的身子一震,痛的松脱了手。自己好象也被粘在洞壁上。忙大呼道:“老四,你怎么样?”
“我在这儿,没事儿,我好象被粘住了。”
“文老大,我也被粘住了。”
这时那股巨大的吸力已经渐渐退去。
几个人忙手忙脚点燃几根火烛。
等借着烛火四下里一看,几个人都是吃惊不小。
原来几个人都被粘在岩壁上,动弹不得。
爷爷突然感觉身后隐隐有人往自己脖子上轻轻吹气,凉凉的,不禁头皮一麻,想起上次河东之行遇到的鬼魅妖物,差点失声大叫出来。
随即一个细小的声音传来过来:“赵儿,赵儿。”
爷爷心下大骇,果然是鬼:儿子死了,在这里招活人魂魄。旁边的几个人也是瞪大了双眼看着爷爷的身后。
爷爷的手正好贴着腰际,手腕一翻,利刃已经握在手中,从袖中脱出之后,在脑后一旋,一大块粘稠的东西和着碎石掉了下去。
这里爷爷抖起虎胆,回头一看。我的妈呀,一张布满血丝的鬼脸离自己的鼻子也就只有三四指的距离。
这张鬼脸,黑发披面,皮肤尽已败坏,那脸上的肉好似也在一点点的消融。整个嘴唇都好象已经被溶解,露出白森森的牙齿。牙齿微微一张一翕,不断传出细小的“赵儿,赵儿”。
爷爷忙道:“无常索命也是要听阎王点了卯才行事,你既然不识得我是谁,又何苦一味寻我?何尚我与那赵家子孙也断没有什么交情,你还是放过我们。也好让我们帮你寻那赵儿。”
候老四见爷爷在此紧要时刻还不忘开个玩笑,不禁心下甚是佩服爷爷的胆气。
但那鬼头却分毫不动,也不改个话头,只是“赵儿,赵儿”轻声呼个不停。
爷爷见此鬼良久没有索命的狠招,心下便生先下手为强的念头。
待要借火烛之光,寻机搏杀,爷爷却看到那鬼的牙齿有一处闪闪发亮。定睛一瞧,竟然是一颗大金牙。
爷爷心头一松,对几人说:“别慌,这不是鬼,鬼怎么会给自己镶金牙呢?
爷爷把烛火凑得更近,的确是一张人脸,只是被周围那粘稠的液体腐蚀得不chéng rén样了。这外面包裹的粘液不仅对人体有腐蚀作用,而且可以让被腐蚀的人不至于一时流尽血液而死,只有最后腐蚀到心脏才会死去。这让爷爷想起清末酷吏抓住革命党,严刑拷打之后,割破腿部脉管并缚以皮绳控制血流的快慢多少,直至供出同党案犯。这种方法少则一两日,多则十数天,犯人天天可以听到自己的血液滴落桶中的声音,时间一长精神就会崩溃,神志也近乎失常,最是折磨人的手段。如今眼前的这个人受到的正是类似这种酷刑的摧残。
原来,那”赵儿,赵儿“并非是真正的赵家公子,而是含糊不清的”救我,救我“。
眼见此人活不成,又如此极端痛苦,爷爷狠了心,一刀向裹在粘稠液体中的那人的心窝刺去。
那人呼声立止,自是免了这地狱炼火的煎熬。
候四那边大声道:”我身后好角也有死人!“
爷爷环视四周,依稀可以看到,在岩壁之中全部嵌满了人体,其间还有几个能动的尚存一息活着的人,烛光摇曳之中,这不是阎罗店前,便是修罗战场。
这时,爷爷发现洞底慢慢渗出一滩浓黑的水。忙道:“兄弟们,小心了,那洞底的黑水一旦漫上来,就是我等归天之时。先别乱动,以免掉下去,顷刻送了性命。“
几个人开始朝飞进来的洞口处大声呼叫,可再大的声音遇到这粘稠的洞壁竟然传不多远,尽被消解殆尽。
爷爷想起一物,道:“兄弟们,先取化尸粉,看看能不能化去身上的粘稠物。”
化尸粉本是斗门中人在遇到僵尸飞影时常施用的一种毒性强烈的药粉,为的是使僵尸在养阴之地也不能再起祸乱,伤人性命。
众人依言,都取出化尸粉,小心翼翼地洒在粘连处。
果然那粘稠物尽数消解,冒出丝丝白烟。
爷爷又道:“取各自的飞索固定在洞顶干燥的岩石上,尽量不让自己再被粘住身体,然后我们看看用飞索能不能交替而行,逃出此处。”
几个俱是经验老到之人,听了自然是心领神会,几把飞索齐齐射向洞顶之处。
等身体粘液消融的差不多的时候,一只手抓紧飞索的绳子,轻轻一跃,人便被挂在半空。
等众人全都挂上洞壁,距离相距大概一臂远,杂耍般在空中摇曳时,爷爷又吩咐道:“最后的一个收起爪头,到队伍的前面固定,如此交替,看行是不行。”
最后一个是候老四,只见他收回爪头,借着众人的肩头来到队伍最前方,然后扬手再度射出飞索。
如此果然可以缓慢前行。
但是众人脚下的黑水渗出的越来越多,不知众人是否可以安全逃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