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里看了又看,瞧了又瞧,大家又都沉默下来。各自取了些背囊里能吃的胡乱对付了一下肚子。
等体力恢复大半,众人先把地下众人的尸体整齐的摆放在一处。其中很多尸体是不全的,有的缺了胳膊腿,有的少了头颅,众人以一种难名的悲痛一具具好不容易拼凑整齐。终于在调换数次之后,几十具尸体都囫囵完整了。
几个人又提了风灯,各自沿着墙根砖缝地面一点一点地摸索探寻。
爷爷在东南角处依然看到那进来时点燃的火烛,依旧烛火拖曳。心里暗骂:他娘的,祖师爷一点不给面子,这么个凶煞的地方,烛火还燃个不停,难不成和那猫妖是一伙的。
话音刚落,那火苗居然向墓中一斜,兀自灭了。
爷爷马上跪在地下,口中默念:“祖师爷,是小的口无遮拦,我错了,我错了。只是先前死了这么多兄弟,一时情绪失控,您大人大量,千万别和小的计较。待此番出得墓室,定然为您老人家修祠堂,塑金身,早晚供了香火。”虽然许了这不会兑现的承诺,但为了逃过此刻的劫数,还哪里管得了许多。见再无异样,自己尴尬一笑,这才站起身,抖了抖浸满血水的裤子。
几个转了重叠着转了几圈,不见丝毫逃生的暗门机关,全都泄了气,聚在一处。
一人道:“若真的没有出口,我们只好使强,打洞出去。”刚才一番探察,墓室各处尽是硬如生铁的岩石,用铁铲砸出无数火星子,却不见分毫破损。从墓壁和地面下手实是要费些功夫。看来墓主人是根本不想让进得墓室的人再随意离去。
“那里!那里有可能逃生的出口!”众人随着爷爷点指的地方一望,不禁面露惧色。
爷爷的手指指的竟然是那副棺椁。
众人在经历了那样可怕的事情后,虽然不至于对轮回生死有大彻大悟的领会,但对这身外这物的财宝却如何也提不起兴趣。加之刚才见到椁中宝物后,众兄弟才发了失心狂症,忘了兄弟情份,以至自相残杀,横尸当下。
爷爷虽心中也是颇有忐忑,但那棺椁这处极有可能有逃出生天的机会,便横下一颗心,定要查个究竟。
待爷爷迈步上得石床,心里暗叫祖师爷保佑,双手扶了椁缘,慢慢探头望去,神情却突然呆住不动。众人看到此情此景,都是下意识地往后倒退,我看看你,你看看我,相互提防起来。
相互搏杀的场面并没有再次出现。好大一会儿,爷爷才缓缓转过头,对众人说:“真他妈的活见鬼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呀。”
众人见爷爷的表情,并不似发疯中邪的样子,一个个也上了古床,扶着棺椁边缘向里望去。
“东西呢?跑哪儿啊?真是活见鬼!”
原来椁中的财宝全都不翼而飞,干干净净,空无一物。
再往棺中看,光线有点暗,看不真切。爷爷把风灯凑得更近此,果然其中有些异样。
棺中也是什么都没有,空的,只是棺的一半好象有底,可以看到木质的纹理,另一半却是黑乎乎,没有棺底,竟是一个通往更深地下的洞口。
爷爷长吁一口气,回身道:“我想刚才也许我们看到的一部分影像可能都是幻觉产生的,比如巨形的猫兽。现在细想起来,我们在狙杀它的时候其实并非难比登山,文爷一出手就用铁铲重伤了它。再有就是,我们刚才在拼凑尸身的时候,发现那些断臂断腿,还有头颅的断面并非是兽爪造成的创伤。由此推断下来,巨型的女脸猫兽并不是真实存在的,更象是我们在中了那rén miàn硕鼠的鬼魅之惑后才出现的怪物。”
爷爷又指了指空空的棺椁,接着道:“我想原来这棺椁中的金银珠宝,罕见物件应该全是幻像,但是这些幻像形成的珠宝是不应该产生魔力让众亲兄弟失控的,我想还应该更有其他原因。”
管事中有几rén miàn现疑惑,其中一人答话道:“文少爷,我根本没有见过你口中所说的那个什么rén miàn硕鼠,可是我确实看到棺椁中堆满了金银珠器,那扑杀我们的怪兽当时也确实是高大威猛,让人畏惧。”另外三个人也连声称是。
爷爷看看这几个人,略一思忖,道:“看来的确不是那只硕鼠才引发的,你们几个都是随另一队进入通道和墓室的,那又是什么迷惑了大家的心智呢“
爷爷忽然指着墓壁上的石雕兽头,问管事们:“你们刚才检查的时候有没有检查到那石雕兽头的双眼?”
大家都点点头,其中一人道:“那些石兽的眼睛全是缕空了的,里面好象有什么会动的东西。”
爷爷心中一动,左脸的肌肉不经意的抽搐了一下,一边对从人说:“大伙再想想,进来的路上是不是遇到什么奇怪的事儿?”一边退下了棺床,离开众人一截距离。
管事中的一人,这时也提了风灯,往正中的棺中照去,口中“咦”了一声,道:“这,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宝物全从椁中移到棺中了呢?”眼光定在一个物件上,又道:“那尊金佛还在,我一眼看中的就是它,你们别和我抢啊。”
“这个玉如意不错,是我见过最好的,老娘一直念叨想有个水头好的,这个归我了。那个,那个金佛不错,我也想要。”
“跟我抢,看老子一刀捅了你!全是我的!”边说,边一把使劲推开旁边的人。
几句话不和,八个管事的都开始动起手了,下手也分毫情份不留。
爷爷在棺床下显然知道了眼前事情的蹊跷所在,急的直跺脚。忽又想起那系在腰间的魂铃,连忙腰间一摸,早不在那里。急忙回身在地上四处寻找,终于在一处角落寻得。但回头看时,恐怖的场面又再度出现了。
几个管事已经离开了棺床,手中也各自寻了铲刀斧锤直向对方身上的要害招呼。
爷爷大喝一声:“住手!”使劲摇手中的铃铛。
现下远不比刚才激斗场面的宏大,魂铃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每个人都能听到见。其中离得爷爷近的几个人已经在听铃声后,动作慢了下来。
爷爷一看有效果,忙围着众人快速飞奔,手中的铃声始终未绝。铃声一会儿在这个人的左耳旁,一会又出现在那个人的右耳边,一会儿在一个人的鼻前,一会儿在另一个人的脑后。
如此反复数周,爷爷跑得气喘吁吁,精疲力竭,最后实在跑不动了,一屁股坐在众人的中间位置,手中的铃铛还在倔强的响着。
“文少爷,文少爷!别摇了!”那几个管事好象都头脑清醒起来,对着文少爷直喊停。
“不打了?都清醒了?”爷爷边喘边四顾一番,看到众人的神色如常,这才放下心来,终于止住了铃声。
“邪了啊,太邪性了!我们怎么又打起来了?”几个管事眼神慌乱地相互看了看,又都疑惑地转向爷爷。
“我,我,我现在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大家千万别,别再看十二生肖的石雕兽头了。那兽眼有古怪!和先前我们遇到的那只rén miàn硕鼠一样,这兽眼也同样有惑人心智的能力。凡是对视过兽眼的,都会在眼前产生幻象,这幻象会最终导致相互残杀。刚才人太多,环境太嘈杂,所以我的魂铃没有派上用场,仅使得我和文爷的神志有所恢复。”
“看来是这个魂铃救了我们几个,我看看你们文家的这种魂铃是怎么打制的,也好回去也仿制几个,不至于以后再被妖物蛊惑。”一位冷家姓林的管事,说着从爷爷手里取过魂铃,翻转过来,看里面的铃芯。
三枚铃芯全都是纯铜打制,各自之间都是用极薄的铜箔相隔,这样在摇动时,发出的铃声并不是单一的,而且由于铜芯撞击时间的不同产生的三种铃声的混音,前后的声音在有可能在某一时间结点重叠在一起产生共振效应。所以,铃声最响的那一刻不是一开始使劲的时候,而是发力后产生的。为了扩大声音的震慑范围,故意把整个铃身制成比寻常铜铃大数倍,堪堪一只手可以盈握的尺寸。加之,文爷凡事讲究,铃声上遍刻鸾鸟饰纹,显得魂铃越发的不俗。
突然,那姓林的管事脸色一变,厉声说道:“我看就是这妖铃惑乱了众兄弟的神志,细想起来,河东之行应该是文爷得了团座许下的好处,事先与丘八们定下的计划,后来的挨星盘授天意只不过是你们文家耍的手段。料想文爷也不曾想过此间的凶险厉害,在这里丢了卿卿性命。当然……“那人一顿,狡黠地一笑,道:“也许是文少爷不甘于人下,想早日做了我们六门的总掌事,私下与夏团副划了这道道,这样不仅可以抹去弑父篡位的骂名,同时还可以取了这次买卖的好处。你说是也不是!”
爷爷刚才还庆幸几人在魂铃声中已经醒转过来,须臾过后,自己竟被说成勾结团副,丧心病狂的篡位恶婿。惊诧中,一时竟不知如何反驳,呆若木鸡,愣愣望着众人。
林管事轻蔑地把魂铃丢在地上,用力一脚踏去,瞬间铃身被踩得哑了声响。
不等林管事出手,离爷爷最近的那名管事已经悄无声息的从背后一刀深深刺入了爷爷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