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当!当!
黄龙钟再次撞响。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与前次那般紧凑的三连击不同,这次三响间隔的时间很长,又保持着钟声的绵续。
伴随着悠远绵长的钟声,宏大的鼓乐声想响起。司礼台上早就静候的数位乐师在一位礼师的指挥下,神色恭谨的吹弹起一首飞天礼乐。恢弘的乐声通过龙盖和漫天气灵素产生了某种奇妙的漫射,于是铺天盖地在整座龙盖坡蔓延开去。前殿,后院,高台和空中的人们都清晰可闻。
或许是为了回礼,空中久未落下的灵鸟仪仗后方,竟也有乐声相合,原来那数只雕鸮背上,竟是站着一整支乐队,还真是好大的排场。
正在众人感应天地,如痴如醉如梦幻之际,惊异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为首那只金鹄并没有在坡顶事先铺了红毯的石坪降落,反倒是在空中唰一声收了羽翅,下方人群还未来得及惊呼,便看到一条白色人影自那金色光茫中跃然而下。
那可是百米高空啊,差不多正好是龙盖树冠的高度,大修士就那样洒然一跃,颇为恣意。
大修士下落的速度起先很快,等到坠了数十米后,只见他自腰间抛出了一样什么东西,那物什在空中渐渐放大,竟是一把打开的折扇,此时展开有丈余,化作祥云,稳稳的将大修士带至地面。
这便是令末世人类心驰神往的飞天神迹,也是复古修行的魅力所在。尽管在很多懂行识货的人看来,那不过是一件拥有空间延展神通的三品法宝,批了一件古典的外衣罢了。可每每观瞻修士飞天遁地,还是能让人激动不已。
不尽如人意的是,此时龙盖坡附近的观礼人数,自高空望去,显得很是稀疏。所以就在大修士双脚飘飘然踏临红毯时,望向观礼台的眼神略微露出一丝不喜,但恚色一闪而逝,依然是那红光满面的庄严神情。
天外飞仙,自天踏祥瑞而降临人间,如此法驾,颇有一番寓意。那远在前殿的民众们也远远看到了这幕神迹,虔诚的信徒们,就在前殿广场前跪拜了一大片。
随着大修士的法驾亲临,后面的金鹄银鸿以及一干仪仗,都缓缓降落在了那铺就红毯的石坪之上,带动起成片的气浪朝四面翻滚,吹得观礼队伍不由都眯起了眼睛。其中那架此行最庞大的空中马车银鸿落地时,竟然发出金石交鸣的喀嚓声,鸟躯羽翅更是反复折叠数次,才变身成了一头晶甲怪兽模样,远观如一颗硕大鸟头拖着一辆前世的巨型坦克,可见那外表看似柔韧的巨大骨架下是一副铮铮之躯。
此刻鼓乐甚隆,代表着今天的观礼进入到了**。
大修士站在那石坪最前方,左右转身,轻扫场间众人,与司仪高台遥遥相望,微微颔首。等到身后随护都就位后,才迈起步子,不疾不徐向这边走来。与此同时,已在观礼台祈首许久的嘉宾们,在尹秋院长和龙令山的带领下,也向着仪仗的方向大步走去。
此番到访的紫荆院修士,自然由左青使石光勇带队。除了白袍大修士外,还有一位红巨境的大行走,以及两位紫荆道场的修行弟子同行,两位弟子身上的阳橙色法袍同尹秋院长如出一辙,都是升旭上境的修为。
走在最前方的石光勇大修士,一袭白衣白袍衬着那满面红光,腰间束着一条碧蓝腰带,腰畔插着先前助他飞天的拿把法宝折扇。头顶高冠法帽,白色法袍前襟扣坠着一条玉白丝穗,俨然是位白矮初境的白袍大修士。按照修行境界的划分,白矮境之上便是蓝恒境,大修士这根蓝色腰带自然隐有深意。较为醒目的还有他左臂上扎着的那根烟青色丝绦,彰显着他大修士外的另一层身份——滇麓修委会左青使。左青使是修委会负责向外传递声音的那个人,并且只有各省省府的修委会才有这个职位,身份凌驾于地方各府之上,足见其地位权柄之尊崇。
大修士虽是白矮初境,但放眼整个人类帝国已是凤毛麟角的存在。从法源初云,到练修丹血养气,乘入原恒境,最终五年升旭,再历经数年破红,并攀至红巨境的巅峰,这大概就是帝国绝大多数修士一生的奋斗目标了。毕竟末世千年,迄今为止,帝国真正突破红巨,晋入白矮境的大修士依然寥若晨星。大修士和修士的区别,可比大统领和统领的区别要高上太多,高到那个门槛,很多人一生也跨不过去。
至于白矮巅峰,甚至跨入更高境界的宗师大德巅峰强者,那更是高居庙堂深处不出世的缥缈人物。如果人世间获得大修行机缘的几率是万分之一,那大修士便是那万万分之一的存在。
大步走去的观礼嘉宾中,尹秋院长自是一马当先,那毕竟是他顶头上司的上司的上司,哪敢怠慢。更何况,深谙世事的他,先前已经捕捉到了大修士眼中那一闪即逝的不悦,心中更是咯噔一下,猛然意识到先前一直围着龙令山找儿子的事情转,后面又扯出个禁品阵眼的事来,竟是忘了上万观礼民众都被挡在了山门之外。
作为负责维持现场安防秩序的龙大统领和龙家军,当然有将民众阻隔在外的权利,但按惯例最多也就是提高安检的规格等级,并做好平民与流民的分区而治,何至于一个百姓也不放进场间来观礼。要知道越是这些地位尊崇不世出的大修行者,一旦入世,那对作秀的渴求都是极为强烈的。干嘛大修行,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俯瞰苍生,受那万民景仰吗。
想到这里,尹秋院长心中一声哀鸣,没想到最终还是中了招,不由恼怒的瞪了龙令山一眼。龙令山不明所以,回了个我不正配合着你,你还想怎样的表情,让尹秋院长更加无语。
不多时,两行人便在那坡顶相遇了,一番恭敬客套自不必多说。
石光勇更是把着尹秋院长那微微颤抖的手,洒然笑道:“久闻尹秋院长写得一手好文章,相必对道藏教义自有一番领悟,希望今日有机会能够一同论道。”
尹秋院长闻言顿时受宠若惊,更没想到石光勇如此称呼自己,立马恭谨一礼道:“学生惭愧,让大师谬赞了。今日能一睹大师风采,方明白什么叫做大知闲闲。学生不过是一个詹詹之辈,只识些小言谈罢了。”
既然石光勇提起了书道,尹秋院长自然以师生辈份相称。果真,听了其言的石光勇顿时大悦,抚着颌下长须哈哈大笑起来,仿似先前那些不快早就烟消云散。
经石光勇介绍,众人也知道了那位随行红巨境修士的身份。卓冷群,紫荆研修院大行走,身上一件暗红色法袍,前襟扣坠着四条晶红丝穗,是为红巨上境。这位红袍修士大行走没有配剑,只是前腰间插着一支洞萧。
在众人看来,这上层人物似多附庸风雅,又是扇子又是乐器的,仿佛不喜欢刀光剑影打打杀杀之事。只是看这位卓大行走的身形,应该是个狠角色。
研修院的大行走便是代表研修院出面,处理世间外务的最高行政官员。紫荆院的地位昭然若揭,这位卓冷群大行走的身份自然也就水涨船高。
如今稍微能触及到某个层次消息的人都知道,滇麓修委会早在十四年前便迁入了紫荆院中,虽然不知道其中的合作分工到底如何,但两块牌子一套班子的说法一直在民间有所流传。如今这两块牌子分别派出了自己的外务长官,这莫非是要还世人一个说法?这也是从一开始尹秋院长就一直在飞速思考的一件事情,因为他心里始终清醒一点,排场越大越风光,那宴上的酒菜就越难轻松下咽。今天这等同于是两院的外务总长都大驾光临龙溪,这里面透着的意味总让他隐隐感到不安起来。若他们纯粹只是作秀,以正谣言,又何必跑到咱这穷山恶水之地来。
卓冷群人如其名,从降落石坪到行至众人眼前,脸上就没有泛起过一丝笑容,就好像他的笑肌已经全部枯萎了一般。见得石光勇大力介绍自己,才冷冷清清来一句:“听闻龙溪光合院近年人才辈出,竟是让西牧岭同辈都黯然失色,尹秋院长功不可没啊。”虽是溢美之词,但是从他那清冷枯哑的嗓子里冒出来,便怎么听都透着股寒意。
龙令山是个极不喜逢迎之道的人,之前听着场中诸人互相吹捧酸来酸去,心里早已腻味的不行,此时听着这枯哑的声音,某种战士特有的直觉不由让他心生警惕,眉头竟下意识挑了起来。
然而不等一旁一直注意着他反应的尹秋院长用胳膊肘提醒他别失态,石光勇却一步踱到龙令山跟前,一把牵住了他的手腕,略带深意看着他说道:“龙老弟威武不减当年,可还记得愚兄否?”
龙令山微惊,尹秋院长则后背冷汗冒起,心想,这又是哪一出,这当年的龙老二难道还有另一个异姓大哥不成,还是有什么往年旧账未清?如果现在乔辉在场,倒或许能一眼认出眼前这位大修士来。
看着龙令山的神情,石光勇却不以为意,轻轻摇头讪笑道:“看来龙大统领是贵人多忘事啊,三十年前在龙虎山,你们西牧岭五虎初成之时,我还只是龙虎光合院的一名普通执事。当时龙虎山大战,龙虎镇也遭遇横祸,光合院被毁于一旦。幸得滇西麓战营及时赶到,与龙虎镇的地方武装共御外敌。此战之后,西牧岭五虎名声大噪。算起来,我和你们五虎也算是并肩战斗过的战友兄弟了。”
龙令山那迟疑的眼神终于渐渐透亮了起来,反手握住了石光勇伸来的那只手,不可置信的说道:“你是石勇石大哥石执事?”
按理说,当着一位如今大修士的面,直呼往年名讳,实有不敬,来自紫荆院的众人都面色微沉。不过石光勇却丝毫不以为意,拍着龙令山的手背哈哈大笑道:“龙老弟终于是想起来了,你我阔别以久,往事不堪回首啊。当年大战后,我幸得和光道场的大德柳和明宗师收留点化,成了光字辈弟子,所以我才有了石光勇这个名字。”
龙令山闻言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大修士是有大机缘的人呐。”
石光勇摆摆手道:“诶!你我不必客套,兄弟相称便好。”
此后的场间便悄然发生了一些变化。当两行人汇作一道,笑谈着回到司仪高台的时候,变成石光勇和龙令山走在前面,豪迈说着当年的山麓趣事,不时爆发出阵阵笑声。反倒是原本作为主人的尹秋院长陪着那个清冷的卓大行走跟在后面,两人之间自然是没有什么言语,只是尹秋院长脸上的表情时而抽搐时而赔笑,心中更是莫名其妙到了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