灌木丛中,两个小脑袋紧张的观察着前方不远处发生的一切。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见到杂库房逐渐被光合院数名教习和执事团团围住,两人才吁的呼出一口长气。
牛二旦的圆脸蛋因为紧张变得红扑扑的,却仍不忘得意的冲着龙七扬了扬下巴,龙七也不含糊,冲他一竖拇指,干得漂亮。
牛二旦仔细听了下周围动静,才对龙七说道:“好了,你路上小心,多多保重,我现在正好趁乱摸回去睡觉,哎吗困死我了。”说完就是一个大大的哈欠,大嘴张的一只手都盖不住。
龙七直接往他腰花上一捅,把打了一半的哈欠硬生生憋了回去,说道:“你急啥,送佛送到西,一会儿我还要你帮忙搭把手呢。”
牛二旦顿时一脸警惕的看向他,小眼珠子瞪的滚圆,“你不是吧,就那条小龙溪,你光屁股的时候就在里面洗澡了,我能帮你什么忙,莫非要我把你从桥上踹下去?”
龙七则白了他一眼,道:“谁说我要走水路了。”
听到远处好像还有更多人正赶来,龙七也不敢耽搁,朝某个方向比了个手势,不再啰嗦,很快钻出草丛,借着夜色掩护,向学院外的浅坡方向遁去。牛二旦呆愣无语的张了两次嘴,可沟通对象早就跑没影儿了,只好无奈的挠挠头,撅着屁股赶上。
龙盖树下,数只火盆还在熊熊燃烧,原来在这里布置场地的众人却都被杂库房的火光吸引了过去。
龙七和牛二旦乘着这个机会,飞也似的跑过了最空旷的一处浅坡,一直跑到北坡的阴影里,才放缓了速度四处寻觅着什么。
牛二旦顾不得自己快跑到背过气去,一把按住龙七的肩头,用粗重的声音说道:“龙七,你为什么不趁乱走水路啊,那样你可以斜穿过整个跛龙岗,要少走很多路啊。”
龙七头也不回,还在黑暗中四处打量着,压低声音说道:“你傻呀,龙字营年初就搬到下龙溪去了,以我三哥的效率,那一带一定是严加防范。就算我能够大摇大摆过关,到了堰塞湖以后,堰塞关我怎么过?”
说到这里突然脚步一顿,象是踢到了什么东西,呵呵一乐,转过身看着仍是一脸蒙圈的牛二旦貌似宽慰的说道:“别忘了,这里可是龙令山的地盘。我是谁,我就是龙令山肚子里的蛔虫,走哪条道安全我自然心中有数。再说了,有小黑子的脚力保证,绕点远路算不了什么。”
牛二旦还在迟疑着要问些什么,就见龙七正认真的往他腰上绑着麻绳,还在末端打上了牢固的8字结。这些都是光合院里的必修课,只是龙七做起来更为麻利。
牛二旦顿时慌了神,嘴唇哆哆嗦嗦,话也说不利索:“龙……龙七……你这是做……做什么?”
龙七却是不慌不忙给自己也绑了一根,说道:“别紧张,帮我压压仓,这鸟儿笨,万一飞得太高,我们就暴露了。”
“什……什么?”
牛二旦还没缓过神来,就感觉腰部一紧的同时,仿佛有股子腥风扑面而来,接着就震惊的看到黑暗中一对巨大羽翅的剪影出现在眼前。
“这是?”牛二旦此时的嘴里足以塞下两只鸡蛋。他知道北坡再往前,是一段跨度上百米的巨大沟壑,这道地壳变动形成的裂隙足有数百公里,光合院这边算是比较窄的一段,最宽的地方据说有好几公里,也正是这段天堑成了横亘在西牧岭红区与灰区之间的天然屏障。
这是牛二旦认为龙七最不可能选择的逃离路线,因为这无疑是自寻死路。可偏偏直觉告诉他,这个疯狂的小伙伴就是要这么干了。况且,这鸟又是从哪来的,莫非是要……牛二旦已经不敢往下想。不就是逃个学嘛,至于这么玩命吗。
带着无穷无尽的恐慌,牛二旦也顾不上什么哥俩好了,转身扭动起那肥胖的身形就要逃。可龙七早就摸准了他的脾性,一块带着些许馊味的麻布塞进了牛二旦就要惊呼出声的嘴里,然后腰部猛地发力,向着那沟壑的方向跑去。
牛二旦六神无主的迈了几跨虚步后,才发现自己开始向后猛退,那惯性让他根本收不住身体。想用手指将那腰间的麻绳扯开,可这种绳结的打法自是越拉越紧,满嘴馊味扑鼻,跟本喊不出一个字来,还一个劲的泛恶心。
正要伸手将那毛巾从嘴里抠出来,就觉得后腰一松,笨重的身体陡然一轻,整个人就朝着那万丈深渊倒栽而去。无比懊悔的心里,更是将龙七的祖宗十八代咒了个遍。
龙七在龙溪光合院有着野猴王的美誉,这个野字其实颇有深意,或说是带着几分贬义。
十岁时的那件大事,让龙七成了整个跛龙岗的大乌龙,大冷门。而同年登上冷门榜的还有一个孩子,正是此刻被他逼迫跳崖的牛二旦。
当时民间盘口开出的赔率,这两个人正好倒了个个儿。因为在跛龙岗,没有人相信龙大统领的宝贝义子不能成为修士,同样也没有人相信牛二旦这个倒霉孩子能够成为修士。
可命运就是开了这样一个玩笑。光合院十年考,每位年满十岁的孩子都必须要参加资格考核,来确定这个孩子能否在修行道路上更近一步。结果是牛二旦通过考核,成了光合院的一名练修生,龙七则落选,继续混迹在光合院的普通学生之中做一个猴子王。
讽刺的是,那年龙溪光合院的考核通过比例,要远高于帝国的正常通过率十分之一,也就是百分之十,达到了历史性的百分之十三,以至于光合院不得不临时扩建练修教室。龙七却依然被挡在了门外,并落下了一个野猴王的名声,野自然就是野路子的意思。
在龙溪光合院,论起打架来,恐怕没人敢和龙七争这个第一。但如果他不能在修行道路上走得更远,三年、五年、十年之后,他或许会被当年的手下败将甩得很远,甚至永远没有机会去到红区,过那传言中神仙一般的日子。
牛二旦在昏厥中被龙七拍着脸蛋叫醒,他只感觉脚不沾地,耳后生风。看着此时龙七那贱兮兮的表情,他真想扑上去咬上一口。奈何他现在就差吓尿在裤裆里,颤巍巍两手死死抓着龙七,就如同抓着一根救命稻草。
龙七冲他撇嘴,朝上面一指。牛二旦麻木的抬头,夜色正浓,没有月光。借着极微弱的天光,牛二旦终于看清了那正在扇翅疾行的大家伙,正是龙七说的什么鸟,确切的说,应该是一只五品血鸟玉苍鹰。练修没有飞行课,但是学院会教他们辨认末世的灵禽异兽,这是普通学生享受不到的课程待遇。
可惜在这沟壑峡谷中飞行,风又大又急,牛二旦就是被扯走了嘴里的麻布,也被风灌着发不出声音来,只能瞪大了惊惧的双眼,看看龙七又看看天。
就这样在黑暗中飞了近半个小时,或许更长一些时间,牛二旦只觉自己的屁股一沉,又被龙七带着就地一滚,算是着陆了。
龙七利索在腰间一抖一提,就解了那绳扣,然后往牛二旦身边一蹲,也没要帮他解绳子的意思,说道:“好了,多谢兄弟送我一程,这鸟会带你原路返回的。”
牛二旦想到前面龙七说的要他帮忙压仓的话,又看看自己肚皮上勒到肉里去的麻绳,心想感情我真是来压仓的。又茫然抬头看向龙七,仿佛是在要一个说法。
龙七冲着那玉苍鹰偏偏头,说道:“它每天要爪提背扛150公斤的石块进行负重训练,所以要确保它能够安分守己的在峡谷里飞行,没点负重肯定是不行的。”说完还颇有深意的往牛二旦的肚子上一瞅。
牛二旦顿时一脸尴尬的把肚子一抱,却是又摇了摇头,看了那正在兀自理毛的玉苍鹰一眼。龙七一愣,接着笑道:“有些事情不能说出来的,但这跛龙岗还有谁能够养这种大鸟?”
“乔瘸……”牛二旦刚要惊呼,又立马讪讪闭嘴了,指了指自己腰间的麻绳。
“怎么?你不用担心,它聪明着呢,知道回去的路。到了龙盖坡,你如果怕出事,就在北坡将就到天亮。明天是季讲日,一定会很早出操的,到时候你随便扯个拉肚子的幌子,再偷偷混到队伍里不就好了。”龙七很无所谓的摆摆手,显然这无视学院纪律也不是一两天了。
刚要起身去放鸟,却又被牛二旦一把拖住了,“龙七,我还是跟着你混吧,杂库房的事,我回去也说不清楚啊。”
“谁要你说清楚了?”龙七用力甩了两下胳膊,发现完全甩不脱,没好气道:“一开始就说了,所有事情都往我身上背,一应后果我一人承担。你要是跟着我,回头逃学、杂库房、马厩数罪并罚,我是无所谓,最多到兵营里做杂役受罚。你怎么办?就算光合院没有开除学生的先例,但一个练修的档案上有了不良记录,对你的前途可没有任何好处。”
听龙七说完,牛二旦很认真的咽下一口唾沫,孤注一掷道:“龙七,我看好你!”
话音刚落,牛二旦就感觉裤头一松,那腰间的麻绳连同裤腰带一同被扯了下来,顿时好生凉快,才知道前面自己出了多少身冷汗,只是其他地方都被山风吹干了而已。
不过牛二旦只顾着赶紧拉住摇摇欲坠的裤腰,却没注意到龙七转身时脸上那一抹狡黠的笑容。
龙七走到玉苍鹰身旁,从怀里摸出一只暗色匣子,吧哒一声打开匣盖,两指捏出一片什么东西,喂到了玉苍鹰嘴边。那鸟儿很愉悦的囫囵吞下,鸟头还在龙七的小臂上蹭了两下。
接着,龙七帮玉苍鹰解了趾爪间的装置,还了它一时自由。又取出一块什么东西在它鼻头前晃了晃,这只五品血鸟嗅了嗅后,会意一般点了点鸟头,然后四顾了一下,象是在辨明方向。而后冲着某个方向奔了几步,双翅一展,两爪一收,向着夜空中遁去,将两个少年留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