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人感觉自已拿这小兵有点无可奈何,怒目而视,道:“笑什么笑?这当口亏你还笑得出!你笑什么?”陆仁杰向他装个鬼脸,吐吐舌头,裂裂嘴又笑了笑。林大人扬手拍拍拍的连抽了七八下,陆仁杰洋洋不理,奋力微笑。只是这林大人见惯下属审问要犯,也是折磨人的好手,落手甚是阴毒,树枝每一下都打在他身上最吃痛的所在,他几次忍不住要叫出声来,终于强自克制住了。
林大人见他如此倔强,眼珠儿一转,笑道:“好哇,臭小子,我让你继续笑!我也不杀你,我要把你的鼻子,耳朵割下来喂野狗!”伸手入怀,摸出一柄bǐ shǒu来,刃锋长约七寸,寒光一闪一闪,向着他走近两步,提起bǐ shǒu对准他左耳,喝道:“你这只耳朵还要不要了,快点求饶,叫三声好爷爷,我更酌情减少一点处罚!”陆仁杰仍是不理。林大人眼露凶光,一提手,bǐ shǒu便要往他耳朵割落。
陆仁杰大急,叫道:“喂,快停手,你敢害得我身有残疾,我马上咬舌自杀。我变成厉鬼,天天缠着你,你睡觉的时候我给你讲故事,你冲凉的时候给你递毛巾,你吃饭的时候我给你赶苍蝇……”林大人想到这臭小子变成没有鼻子没有耳朵的厉鬼,天天纠缠着自己,只觉浑身寒毛倒坚,不由惊声尖叫道:“不要说了,我不割了!”陆仁杰见好就收,脸露微笑道:“好啦,我不说了,我在这里真诚向你道歉!”
林大人见他开口道歉,算是服了自己,也就不再折磨他了,提起他放上马鞍,自己跃进上马背策马向前。陆仁杰手足被缚处虽仍疼痛,但比之适才在地下横拖倒曳,却已有天渊之别。
林大人策马向前,丢下另一匹马独自在溪边吃草。陆仁杰好奇道:“那匹马你不要了吗?”林大人道:“你这人不学无术!这是大明军中战马,身上有军队的烙印,普通老百姓可不敢将它藏到家中,等下大军经过自会将它收回。”噢!还有这等事?陆仁杰在马背道:“林大人,你大人不记小人过,我们不是已冰释前嫌了吗,怎么还绑着在下呢?”
林大人嘻嘻一笑道:“本来放你下来并无不可,只是你受了气,本官怕你一时糊涂当了逃兵,所以等下叶千户他们来了,才能放你。”
陆仁杰一听可不好了,让其他同僚看到,自已的面子以后往那里搁啊,急忙大声抗议道:“林大人,大家都讲和了,你可不能这样对待下属,这样有失公允!好比咱两人赌钱,我先赢了不少银子,可是在一注之中都输还了给你,以前赢的,一下子都吐了出来,从此没了输赢。就如先前我打你pp,现在你拿棍子大大的抽我,大家扯平,我们如要再玩,就得从头来过。”
林大人俊脸一红,忍俊不禁,心中暗骂:“这小子胡说八道!难道等下还要再打一场吗?”只是在这要紧的当口,倘若稍假以词色,这小子插科打诨,顺着杆儿爬上来,再也收服他不住,喝道:“我的身体你摸一下也是死罪,我抽你十几下算什么!下次你再敢在我身上乱动爪子,我立刻将你斩成肉酱!”说到最后四字,嘴角边不由得露出笑意。
陆仁杰听得对方语气大有缓和之意,吁了一口气,急忙道:“是是,林大人千金之躯,身娇玉贵!在下泥腿子,再也不敢动粗,请大人务必再给我一次改过的机会!”林大人微微一笑,道:“你明白就好。”手中bǐ shǒu划了两下,割断陆仁杰手脚上的绳索,让他坐在自己身后。
天上明月当空,黑夜中凉风习习,草木清气扑面而来,路边尽是虫鸣蛙声,陆仁杰鼻中闻到淡淡的香味,左右打量却不知香气从那儿飘来,眼前的林大人胸肌是大了点,但跟女人的那两团肉相差甚远。而且明朝自从有了朱熹这些老夫子,男女大防达到顶峰,什么事都讲究男女授受不亲。这林大人若是女子,虽是军人但断无让自己紧贴身后而坐之理。想不通,陆仁杰就懒得再费心思考量,趁着现在到栖霞山尚有一段时间,又有高官当老司机,于是调息运气进入修炼状态。
突然前面有人喝道:“站住!此路不通!”黑暗中乌光闪动,一柄铁尺劈将过来。但马儿奔得极快,这铁尺砍落时,马匹已纵出丈许之外。陆仁杰回头看去只见两条大汉一持铁尺、一持水火棍,却是衙门捕快打扮,正迈开大步急急赶来。两人破口大骂:“又来一双狗贼!”一幌眼间,马匹已将二人抛得老远。陆仁杰拱手道:“我们是兵部的人,奉命前来找你们周县尉。”两条大汉虽快步急追,片刻间连叫喊声也听不见了。
林大人怏怏不悦的道:“这两个蠢才,怎地骂我们是狗贼?他们没瞧见我们身上的军服吗?真是的!”
很快在路边看见一片竹林,拐弯进入竹林当中,沿着林中小路快跑几分钟,一座巨大的庄院便出现在面前。忽地两条水火棍贴地挥来,直击马蹄。叶河辉的坐骑果然神骏不凡,不等林大人应变,自行纵跃而过,后腿飞出,砰的一声,将一名持杆棒的汉子踢得直飞了出去。
林大人纵马一窜便到门前,黑暗中四五人同时长身而起,伸手来扣马匹的辔头。林大人忽然变魔法一般,一根长鞭出现在手中,左右一拂,将几人逼退,陆仁杰大声喝道:“住手!休得无礼,这是兵部林大人!”身周的人影略为跃开,也不逃走,其中一名环眼豹眉的大汉喝道:“来者何人,瞎闯什么?”
林大人跳下马来,拱手道:“本官兵部侍郎林子侠,你们几人之中何人是主事者?”环眼大汉疑惑道:“兵部的大人?”踏前一步拱手道:“本人是江宁县三班总捕头陈检城,大人自称是兵部来人,请问有何凭证?”林子侠林大人解下腰间的一块牌子,抛向陈检城道:“这是本官令牌。”陆仁杰心中暗道:“这林大人叫林子侠?可跟林青侠有什么关系?”陈检城接过令牌,仔细察看,腰牌非金非铁,质地坚硬,正面镂刻着一个虎头,上有“兵部”两个大字,背面同样刻着一个“林”字,再观察两人同是气宇轩昂宇,瑜亮并生,想来不会有假,于是单膝跪地,将腰牌还给林子侠,然后急匆匆的去叫县尉周日豪。
周日豪听说兵部来了一位大人,又惊又喜,急忙从临时营房赶到大门口。待他见到林子侠只带一名侍卫时却暗暗叫苦,但他却不敢表露出来,躬身拜道:“下官江宁县尉周日豪见过林大人!”林子侠见其失望的神色,如何不知道对方的想法,安慰道:“周大人,你莫要失望,南京兵部收到你的加急请援报告,已派出三百余人前来增援,我只是先走一步,大部队明早可到,你尽管放心!”周日豪喜道:“谢谢大人带来的好消息,请大人随下官到营房休息,明天与贼匪决一死战!”
林子侠关切问道:“目前形势如何,可有人员伤亡?”周日豪再次躬身拜谢日:“谢谢林大人关心。日前有五十余名来历不明的匪徒攻击落霞山庄,山庄中所有人员均遭屠戮,上至八十岁的老妇,下至三岁幼童,均未能幸免。今日一早下官带领一百五十六人前来剿匪,日间与匪徒短兵相接,伤十六人,幸未有人员死亡。因兵力不足以消灭匪患特意向兵部请援,幸大人带来强援,明日誓与匪徒不共存。”旁边的总捕头陈检城补充道:“因匪徒个个武艺高强,我们只夺得大门及偏厅等小部分居室的控制权,大部分房室包括大厅依然掌握在匪徒手中。为安全起见,除了大门留人手控制外,大部将士在林中设营房戒备。另外,周大人的公子日间被掳为人质,目前正在大厅内等待救援。“
陆仁杰想不到这周平山小事糊涂,大事英勇,大战中奋勇当先以至被掳。林子侠立即表示关怀,并强调一定想办法不惜一切手段,势要将周平山救出来,周日豪虽为将领,毕竟父子情深,闻言又是担心又是感激。
叙完公事,周日豪请林子侠,陆仁杰两人移步到中军营房休息,林子侠道:“我只是先行一步为你们打打气,现在马上赶回去,崔促叶千户立即统兵前来助战,你们务必小心防守,莫让敌人逃走,待得大军一到,杀个片甲不留!”
辞别周日豪,陆仁杰与林子侠骑上战马返程,陆仁杰提出让自己骑马,林子侠在后面乘坐即可,总是让领导当司机不好的嘛。林子侠却嘲笑陆仁杰的骑术,甚至怀疑走到半路会不会掉进泥塘,陆仁杰一怒之下便坐在马背上生闷气。
林子侠似乎颇为喜欢气得陆仁杰暴跳如雷的感觉,见其生气便微微一笑,纵马回程。两人骑着马刚走出竹林,林子侠笑道:“你敢跟我夜探落霞山庄吗?”陆仁杰的心动了一下,道:“哼,我怎么不敢?只是你被人抓住打pp的时候不要哭鼻子才好。”林子侠向他挥挥拳头,怒目而视。陆仁杰耸耸肩膀,侧过头去,装着没看见。
林子侠哼了一声,他似乎早就想好了要夜探落霞山庄,只见他从马匹身上取下一个随行的布包,从里面拿出一套夜行衣递给陆仁杰,他自己拿着另外一套夜行衣,迅速的钻进竹林,换起衣服来。
陆仁杰迅速换好黑色的夜行衣,穿出竹林,看见战马旁边已站着一个小个子,正是林子侠。他换上紧身黑色夜行衣更见瘦小了,陆仁杰笑道:“林大人,你到底有没有十五岁?”林子侠冲他龇牙裂嘴低吼一声,道:“别废话,走!”当先展开轻身功夫向落霞山庄飞掠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