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神梦一刀1春风十里
春风吹过漫山遍野，吹过融化了叮咚的泉水，吹过斜在小路上放肆舞动的嫩柳，吹过田间已经长到半尺高的秧苗。
鸟儿叽叽喳喳地在屋檐蹦跳，风中夹杂的花香挠的鼻头瘙痒。
温暖的阳光透过窗柩洒在落满灰尘的地板上，像是洒了一地的碎汞，在树叶投落的斑驳下追逐奔跑。
春意正盛，这是春日里的小屋。
小屋很静，这小屋里没有春色。
小屋一直这么安静。
屋里有人，有人抱着双膝蜷缩在黑暗的角落里，安安静静，静到可以听见时间流逝的声音，生命消逝的声音。
右京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坐了多少天，许多天前就没人来了，她们都已经放弃了他。
是的，早该放弃了，他早就放弃了。
他无力地躺了下去，蓝色的裙子铺展开，露出一侧明亮的剑，剑上反射着刺目的阳光。
……
他叫右京，单姓橘，是这件木屋的主人，因为它原本的主人没能亲眼目睹这个春天的到来，随着冬天的雪一起离开了。
右京和母亲患了同样的病，年轻的他发病缓慢，而已经年迈的母亲经不住煎熬，在冬天的最后一场雪开始消融时离开了他。
右京很伤心，因为母亲还没看到自己剑术成名的那天，因为他已活不到自己剑术成名的那天。
是的，他是一个剑客，而且是一个实力还算不错的剑客。
起码在这个小村庄里他的剑术已经远近闻名。
可即使他的剑术强到可以打败所有敌人也战胜不了病魔，他对自己的病毫无办法。
这些天他在木屋里想了很多，他不记得最后一个来看他的人是谁了，反正应该是一位姑娘，也只有姑娘会来看他。
他觉得自己可以放弃了，毕竟母亲已经不在了，他的剑术即使练到极致，母亲也看不到了。
阳光照不到脸，但他可以感觉到，很温暖。他准备就这样躺着死去，在这阳光明媚的春天里，化为一缕春风，吹过十里。
……
……
闻到了紫罗兰的花香，**的花香，大丽菊的花香，还有一种说不出的香气。
这是天堂的味道吗？为何天堂会知道他喜欢花儿看来他应该早点来天堂的。
右京再次睁开眼时，看到的是木屋的屋顶。头上敷着还在热乎着的毛巾，嘴里是一股草药的味道。
他舔了舔皲裂的嘴唇，看来自己还没死，不过嘴里草药的味道快让他真的死了。
他觉得身体似乎好转了些，起码他有气力站了起来。他下了床，慢悠悠地走到门前，推开门。明媚的阳光刺的他一时睁不开眼，等到缓过来时，茉莉一样的白色映入眼帘，不出所料，那还是一位少女。
当右京的剑术开始在周边的村落里名声鹊起时，随着一起传开的还有他的外貌和性格。
他们都说他是一个安静，温柔，孝敬又帅气的一个男子，他们都说右京是最佳的男**。
于是许多的少女经常找上他家，她们都很仰慕他。可他从未在意过这些，倒是他的母亲，整日为了这些姑娘忙的不亦乐乎。
想到这，右京又觉得很伤心。
……
右京许多天没出来过了，他觉得春天的景色突然降临。
他记得上次还是一片荒芜的大地现在已经铺满了新草，上次还光秃秃的柳树已经枝繁叶茂。那条河里不应该有可以过人的冰面吗？河岸柳堤上渐迷人眼的乱花又是从哪里来的？
那个穿着**颜色裙子的少女正蹲在地上采着野花，突然听到开门的声音，她站了起来，回过头。
微风拂过，将她的长发吹散，她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顺着飘散的秀发。
少女突然展颜一笑，眼睛弯弯似月牙，两个梨涡装饰着上挑的嘴角。
右京愣在门口许久，他突然觉得即使他快要死了，还是应该多看看这个春天的。
毕竟春光如此明媚。
……
……
少女叫小田桐圭，右京取第一个和最后一个字，喜欢叫她小圭。
右京发现那种特殊的香味就是从小圭的身上散发出来的，他很喜欢那种香味，像是一朵奇妙的花朵。
在他昏迷时是小圭救了他，不过看样子她不太会煎药。
“你叫什么名字？”小圭坐在竹板上，穿着白色长袜的腿在空中不停摇晃。
晃得右京有点头晕。他赶紧移开了视线，“右京，姓橘。”
“橘右京！嗯！是个不错的名字呢！那你猜猜我叫什么。”小圭突然侧过身，靠近右京，眨着圆溜溜的大眼满脸期待。
右京白皙的脸上突然出现了点血色，他猛地捂住嘴咳嗽两声，摇了摇头。
小圭吃惊地站了起来，“原来你不知道啊！那好，我现在正式介绍我自己，我叫小田桐圭，你可以叫我小田或者桐圭。”
“小圭”右京试探地叫了一声。
小圭先是愣了愣，然后突然蹲下抱住右京的头，“对啊！也可以叫我小圭啊！这个名字挺好听的呢！”
她的笑很好看，是那种眼睛弯成月牙线的笑。右京突然有一种想要守护这个笑容的冲动。
“你一个人住在这里，没人照顾你吗？”小圭绞弄着右京蓝色的发尾好奇地问。
右京点了点头，他没说母亲刚刚离他而去，他也没说自己已经快要死了，他不想这个女孩害怕地离去。
“那我照顾你好吗？”小圭突然兴奋地问。
右京看着小圭的眼，他觉得小圭的眼中似乎飘过柔情万种的风，就连冰雪都能消融。
他愣愣地点了点头，换来的是小圭高兴地载歌载舞，他看着高兴的小圭也笑了起来。
这是母亲死后他第一次笑。其实他的笑也很好看，只不过他不知道，只有他死去的母亲知道。
他深爱着母亲，所以母亲看到了这种笑，这是一种爱的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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