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出之时》 第19章 荒山小道

    长安城的东南面，是两座小山，名曰“东山”、“西山”。东西山之间，是一条极为隐蔽的小道，荒芜人烟，少有人行走，但这条小道却直接从长安城外围的一处驻军关卡一直通到了城门的守军处，长度足有五六里。

    而西山的西边，便是一座宽敞的官道，只是在这非常时期，也是没有多少的行人。

    傍晚时分，小道上从南边走来一队人，商旅打扮，约十五六人，却都十分魁梧，身形矫健，腰间各有一把趁手的兵器，背上各自背着一个包袱。为首的是两个略微瘦小的男子，但眉宇间透出常人所不具备的精明气质。

    “我还是觉得应该走官道，此路虽是隐蔽，却反倒更是容易受人伏击。你看这山道两边，全是大树，底下灌木又如此茂密，最适合埋伏了，真不知道那周宽是如何想的。”其中一人抱怨道。

    “是啊，那老家伙总是自以为是。这护送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搞的如此神秘。我到现在连东西在谁身上都还不知道，到时候真要有个万一，连保谁都没底。”另一个也抱怨道。

    “罢了罢了，既然他是如此安排的，自然有一定道理，若是有贼人前来抢夺，杀了便是，我倒不信，以你我兄弟二人之力，再加上这些个将军亲自挑选的精兵，还有谁敢来。”

    “你听说了么？”左边的男子附耳说道。

    “什么？妖怪的事？”右边男子问道。

    “将军这几年，四处收集妖怪为他办事，据说营中有不少呢。”

    “听说了，怕什么，既然它们来为将军效力的，自然也不会伤我等性命，再说了，不是还有几个道士也被请来了吗？实在不行，让道士去灭了这些妖怪。”

    “也对。”左边的男子点了点头，而后更小声的说道：“你说，后面这几个……会不会也有妖怪？”

    右边的男子一听，寒毛都竖起来了，支支吾吾的说道：“保…保不齐，这些个都是生面孔，走了那么远的路，没几个说话的……”

    两人这才对视了一眼，心中都有点发毛。若是换了普通士兵，凭着这两个有着“落叶双刀”之称的秦鲁兄弟，就是来二十个精兵，也不在话下，但是若是真的妖怪……

    小道走了约大半，没有什么异样，一阵清风吹动树梢，两边稀稀落落的掉下了不少叶子。

    秦鲁兄弟表面无异，心中却立刻警觉了起来。秦鹤两下响指作为暗号，提醒后面的人不要妄动，提高警惕。

    果不其然，两边树林中传出几声闷响，而后便见几十支利箭分别从两旁向着他们射了过来。

    这一队人早有警觉，纷纷拔出腰间的wǔ qì阻挡，只是利箭速度太快，一瞬间便有两人直接倒地身亡。但大部分的人都只是轻微擦伤，并无大碍，秦鲁两兄弟更是毫发未伤，这些箭，有一半都射歪了……

    “蠢货！”

    树林之中传出一个男子的咒骂之声，秦鲁兄弟立刻往那个方向看了过去，却接着听到骂声。

    “你这什么破机关，你看看，都射到对面去了。”

    “哎呀公子别打，你看，都射死俩啦。”

    一个小童声音委屈的喊道，这两个人仿佛将这伏击当成儿戏一样，根本不怕被底下的人发现。

    “你们两个，上去看看。”鲁志明一指离他最近的两个人，厉声说道：“狂妄小儿，竟然如此嚣张。”

    “是，鲁校尉。”两人拱手称是，便各自提着刀，一个箭步直冲而上。

    小童一听，立马一笑，对着那个公子说道：“公子，我这陷阱保准有用。”

    可那上来的两人，也非等闲之辈，不仅轻功了得，更是机警无比，接连躲过了数个陷阱，直冲声音传来的方向。

    那小童一看形势不对，吐了吐舌头，尴尬一笑，便一溜烟往后跑了去，留下那个男子气愤的站在原地，怒骂着远去的小童。

    “臭小子，回去有你好看的。”

    这男子不是别人，正是那一日变化青烟，探听消息的白衣公子。

    正骂间，一支短箭精准的射向男子的面门，男子并不躲闪，一伸手，便用两指夹住了飞来的短箭，而后敏捷的一个后空翻，躲过了左侧劈来的一刀，在半空中随手将短箭往飞来的方向扔了回去，这才在一棵大树的枝干上轻盈的落定。

    那支飞回去的短箭，被一把刀“咣”的挡了下来，刚才鲁志明的那两个人随后便双双出现在了白衣公子的视线之中。

    “什么人？竟敢截人钱财，还伤人性命！”其中一人冲着男子喊道，另一个人则已经将袖箭对准了他。

    “看来你们不是普通的士兵，身手不错。”白衣男子慢悠悠的说道：“告诉你们也无妨，反正等一下你们都得躺在这里。在下白楠，长安城中无人不知。”

    “好一个白楠，竟敢口出狂言，这就送你上路。”

    说完，那人蓄力一跳，直冲而去，一把长刀对准他的面门劈去，另一个人立马快速放出四支短箭，三支封住了白楠能够躲避的路径，另一支则向着他的前胸飞去，这一配合默契无比。

    白楠一看难以躲避，左手一指，便将那直击前胸的短箭击落，同时右手拔出腰间bǐ shǒu，挡住了劈来的长刀。这长刀被bǐ shǒu格开，向一侧劈去，巨大的力气竟然将那树枝整齐的劈断，白楠没料到这一出，身体一晃，便向下落去，但此时的另一个人，也已经拔出长刀，向着他落下去的地方，直冲而来。

    那冲来之人格斗经验十分丰富，长刀准确的横劈而来，使得重心不稳的白楠根本没有抵抗的可能。

    眼看着就要成功，谁知那白楠却仿佛会飞一样，还未落地，在半空中便又径直升了上去。

    两人聚到一处，有点吃惊的看着头顶正往上升的白楠。

    “哼，雕虫小技。”

    一人眼尖，看到了白楠举起的右手及手上的一股几乎透明的丝线。

    这丝线太细，不仔细看根本无法发现，另一人立刻明白过来，迅速的往自己袖箭中再放入五支短箭，一上弦，瞄准着上升的猎物“嗖嗖”射出。

    短箭凌厉，呼啸而来，白楠眼神一紧，只得一施力气，荡向一边，这才勉强躲过。

    然而，那射手早有所料，射出的短箭中，有两支竟是直接冲着那股丝线而去，白楠这一闪躲，那丝线便暴露在了对方的视线之中。

    细小的丝线，竟然在这运动之中被那其中一支短箭精准的射断。白楠身体一个踉跄，勉强落到边上站定，这时一把长刀却已经向着他的背心刺来。

    白楠双脚向后一蹬，鱼跃而起，立刻来到了那把长刀主人的背后。

    长刀主人想要回头，可却难以脱身，白衣男子速度极快。他只觉得背后一阵疼痛，一把bǐ shǒu从后背刺进了他的心脏。

    顿时间鲜血喷涌而出，长刀主人倒地不起。

    这一切来的太过突然，那擅使袖箭之人心里一惊，明白眼前这人绝非普通，更不是自己一个人能够应付得了的，可同伴身上的包袱是万万不能丢的，不然即便是能够活着回去，也必然是死路一条。

    于是，不容丝毫犹豫，他吹响了口哨，向其他人发出了求救xìn hào。这种时候，也只有全力防守，撑到大部队的到来。

    白楠扔掉了滴着鲜血的bǐ shǒu，微笑的看着眼前之人，一只手从腰间拿出一杆烟锅，悠闲地点燃里面特制的烟丝，然后淡淡的吸了两口，仿佛之前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

    一缕缕青烟慢慢的飘到了那射手面前。

    白楠从一路上就开始暗中观察这队人，可却并没有发现玄武丹的踪迹，便猜想那丹药可能在某一个人的包袱里。虽然比先前预料的麻烦了不少，可也别无他法。于是说道：“把你的包袱给我，我便饶了你的性命。”

    “口气倒是不小。”

    那人冷哼着说道，可双手却放下了手中的wǔ qì，解下背上的包袱递了过去。

    他心里一惊，“怎么回事，我这身体竟然不听使唤。”

    他想奋力的挣扎，却没有任何用处。

    白楠满意的走向前，自己的这阵烟，可并不普通，他们家族不知从哪一dài kāi始，就传下来一种秘术，被称为“仙云之术”。这秘术可以使得他们的族人能够控制烟云，既能迷幻，又能幻化成形，最厉害的还能呼风唤雨、统御千军万马。

    只是以白楠现有的程度，也最多只能幻化成形而已。

    “住手！”

    他刚要接过对方递来的包袱，却听见一声怒喝，秦鲁兄弟带着余下的人已经来到眼前。

    鲁志明气急败坏的喊道：“无耻匹夫，竟是贪生怕死之辈，敢将这包袱给予他人，你可知后果如何？”

    “不不是，我没打算把包袱给他，是他…”还没等把话说完，一旁的秦鹤便一颗飞石，结果了那人的性命。

    “尔等还不上前，杀了这贼人。”

    “是！”

    白楠见势不妙，便向后面的树林之中逃去。先前两人还好对付，可十几个精明之兵，可是难缠，白楠自知就算是自己三头六臂，也难以取胜。

    秦鲁二人本不愿意追的，但来时主公交代过，少一个包袱全体人头落地，故而无奈，不得不紧追其后。

    一群人追着一个白影在树林间快速穿梭。白楠速度很快，却时不时会故意放慢步伐。

    秦鲁二人久经沙场，便知有诈，于是不紧不慢的跟在众人的后面，以他俩的速度，追上白楠其实是轻而易举。

    约莫追了大半里路，树林越来越密，那几个商人打扮的士兵，突然发现刚还在眼前的目标没了踪影，于是纷纷停下脚步，警惕的环顾四周。

    四周安静的近乎让人窒息，只有偶尔传来几个野鸟的叫声。夕阳西下，天色渐渐变得阴沉，秦鲁兄弟也已赶上众人。

    秦鹤问道：“人呢？”

    “不知道，追到这里，便就不见了踪影。”其中一个士兵答道。

    “没用的东西！小心圈套，三人一组，分散…”

    秦鹤话还没说完，只见前方不远处的高坡上开始散出一阵阵白色的烟雾，众人立刻更加警惕，纷纷拔出wǔ qì防于身前。

    白雾渐渐的将这群人包围了起来，且越来越浓，直到众人都只能看清身前方寸之地。

    秦鹤与鲁志明背贴背相互靠着，不敢发出半分声响，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周围的响动。

    突然，“啊”的一声惨叫，只听见刀子摩擦着皮肉的声响，人群之中，有一个便即刻倒地，呜咽了几下便断了气。

    秦鲁二人向着声响传出的方向努力看去，只见白雾之中一个身影正挥舞着长刀向着周围的人砍去。

    这人竟然在这么浓密的白雾中准确的找到别人的命门，几乎是一刀毙命，短短的几息之间，已有两三人瞬间倒下，即使是与之勉强搏斗的，也难以占据上风。

    但这些人也并不是平凡无奇之辈，未等秦鲁两人出手，已有三人想好了对策。

    这三人本是靠在一起的，见人影冲将而来，一人站定作为诱饵，其中两人立刻往两边分开，一左一右向着这奔来之人跑去。

    隐约之中可见两人间拉开了一张网。人影刚要将长刀劈向那作为诱饵之人，却突然被这看不清的网束缚了身体，紧接着便失去平衡，向后倒去。

    先前站定之人，一看计划得逞，以迅疾之势一刀挑断人影握刀之手，而后转身一击，凭着极准的感觉刺穿了对方的心脏。

    其余众人见状，一齐冲向那处。鲁志明凑近一看，心里顿时一惊，这人影根本不是先前那个伏击自己的白衣男子，而是自己人中的一个，那人死前仍保持着难以置信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