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二臣》 第二章 植物人

    他看向我，我知道，这一路的危机感哪里来的了。

    等我有意识的时候，我已经躺在了医院毫无人气的白色病床。

    普通间，周围的人身或多或少的都缠了白色绷带。只是，躺在床的另外三个人，并没有我熟悉的面孔，我觉得自己有点呼吸不畅，脑海里全是阿恒全身是血，毫无生气的倒在车的样子，我连忙按响了床头的呼叫铃。

    不，一开始不是了无生气的，阿恒是说了话的，他说：“你没事就好。”

    我看着他抬手靠近我的脸，无力却又执着，他是在用全身的力气来靠近我，我移过去。

    第二句话在汽车发出嘈杂声中响起了，“还好我们没有提前买烟花，不然，我们就一起看着烟花下地狱了。”

    我的眼泪瞬间就流出来了，“不，不会的。”

    我知道他的意思，如果车有烟花，这个时候我们两都被炸成一团烂肉了吧，不，是两团。

    我从未觉得我们两之间的距离如此的远，就两个车座的距离，那个时候，却像两个世界，我的脸还没靠近他伸过来的手，第三句话，阿恒温柔的对我说，“照顾好自己，好好活”

    我知道他想说什么，他叫我好好活下去，不过那两个字还没有说出口，他的手却先一步垂了下去，我征了征，抓住他还没有垂落在座位的右手，放在了我的脸，“你说完啊，不要睡，你说什么，我没听懂，你再说一遍，再说一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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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仿佛又听见了自己的嘶吼，那种声音，是带了一股子血腥味的，直击我灵魂深处，但是，却没有唤醒已经睡着了的阿恒，是的，我的阿恒，只是睡着了。

    冰冷的手贴近我的脸部，与我手背流淌过的炙热泪痕形成鲜明对比，我握着他的手，擦了擦我的眼泪，“阿恒，睁眼啊，你说过，不会让我哭的，你睁眼安慰我啊！”

    可是，他没睁眼。

    砰砰砰，是谁在拍打我的车窗，我回头，是一个微胖的中年男人，“喂，开门，你们需要尽快送往医院。”

    是肇事司机，说真的，当时我恨不得撕了他给阿恒陪葬，不，我不能撕他，阿恒没有死，他才不需要任何人陪葬，何况，那个男人，他也配？

    变形的是左侧的车身，我这边几乎没有受到损害，准确来说，是阿恒，用生命，换来了我全身而退的机会。他用尽所有的力气，换来了我只有脑袋受到了剧烈撞击，原本，那个违规的货车的方向，是驶向我的。

    “杨先生，你醒了。”低沉的中年男声打断了我的思绪，入眼的，是一个身穿白大褂的四十岁左右的男人，后边跟着三个穿粉色衣服的女护士。

    “我睡了多久？”我问。

    “一天。”男医生回答。

    “和我一同送来的那个男子呢？”

    “我们抢救到凌晨四点，现在已经基本脱离危险，在重症监护室。”

    我就知道阿恒肯定还活着，当时只是睡着了而已，“既然已经脱离危险，为什么他还在重症监护室？”

    男医生看了看我，欲言又止。

    “直接说。”我心里升起一阵烦躁，危机感又回来了。

    “准确来说，他还没脱离危险，身多处骨折，最大的问题，在脑部，如果今晚十二点之前他还没醒来，那他很有有百分之八十的几率成为一个植物人。”医生的语气很平淡，他们说，医院里面的医生都看惯了生离死别，所以他们的心是冷的。

    “那另外百分之二十呢，是醒过来吗。”我的急切与他的平静完全是相反的，这可能，也是医院的常态。

    “不，是死亡。”他下了判决书，我觉得我喘不过气了。

    我立马下床，脑袋却是一片浆糊，眼前的世界都在我脑袋里旋转，黑乎乎的，毫无规律。

    医生护手们七手八脚的接住我，把我扶回病床。

    “镇定剂。”男医生毫无情绪波动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

    我听见针头破开我皮肉的破空声，在我听来，仿佛置入冰窟。

    “你的情绪还不稳定，你现在最需要的是好好修养，我相信你也知道，你只有好起来才能照顾好你的朋友。”医生冰冷的话，在我看来，就是在对我宣布死刑。

    我想吼出来，但是却发现自己是那么软弱无力，“他不是我朋友，我现在就要去见他，你心爱的人就快死了你能安心躺在病床吗，我没事，我早就没事了，带我去见他，求你，医生，我求你了。”

    现在的我少了些刚才的盛气凌人，我知道屋子里很多人都在看我，惊讶，或者其他异样的眼光，同性恋这三个字，真正扒在大众视野下时，很多人还是排斥的。不过这个时候，我才不会去在乎那些陌生人的眼光。

    医生很快反应过来，还是很平静，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喜欢男人而已，医院这个地方，也不是少见了，我绝对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你现在这个状态，可以坐在轮椅去看他，不过，你要保持稳定的情绪，毕竟，你受伤的也是脑袋，波动太大的情绪对你的病情不好，我给你提个醒，再不听医生的话，自作主张，下次摄入你身体里的液体就不会是剂量像这次这么小的镇定剂了。”

    他语气退一步，对我来说就像是老师对犯错学生的一种宽容。

    “好。”我郑重承诺。

    我从未想过我和阿恒会隔着如此遥远的距离，昨晚没有触碰到的手，以及现在漫长的走廊，密闭的电梯。

    503的门外，我先看到的是昨天一同来医院的货车司机，我身体反射性的动了动，医生立刻压住了我，“你又忘了我说的话了？”

    您老参加装逼帝竞赛肯定会不费吹灰之力的哪下第一的，我妥协了，不过，我死死瞪着这个杀人凶手，可惜了，眼神不会杀人。

    如果眼神会杀人，我想他早就死在我眼刀下几百次了。

    “对不起，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