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门修罗》 第三章 苍生意，烟雨声

    夕阳逐渐暗沉，晚霞似天边奔腾的马群，帮苍旻染上滚滚血色。</p>

    老道直视面前少年清冽的目光，说：“当初，我访遍这江山万里，孤注一掷，只想找到一个真正传我衣钵之人。刚才所说的，便是我天门的第一课。”顿了顿，又道:“这大千世界上的其余宗派组织，都对其修行者有明确的标准来判断其强弱，也正因如此，每个门派所修炼的方式也不同，有修内力、修境界、冥想甚至于请神。但是，以如此方式所培养的好手，大多有一弊端，他们的身体不足以支撑争斗时所需要的供给。也就是说，他们大多会出现内力不足之态，那些武侠电视剧上从未有内力不足的状况，可见假的跟综艺节目一样······除非真的到了可以大规模调动天地气息的境界，否则内息必有用尽之时。而在我天门眼中，天下只有两种人：一种是能杀死的，一种是暂时杀不死的。而我所要求你修的，乃是一个‘意’字。”</p>

    凌霄问：“意，这和你三年不教我武学有关系吗？”老道叹道：“意与体并不交织，可以说，意是凌驾于身体之上的，无论身体多么疲乏残破，只要意志不息，便不会就此罢休。这，也正是天门精髓所在。三年静心，是助你凝神于意，只有永远保持内心最深处的宁静，才有修习我天门无上意的资格。”</p>

    老道说：“盘膝坐下。”凌霄坐于这山岚之上，极目远眺，看天涯云卷长舒，溪谷万物消长。自览天下生泯，乃是真正无我之境。</p>

    老道闭目,问：“感觉到了什么？”凌霄感知着眼中的一切,回答：“每一个存在的个体，我看到了他们的生，他们都是活着的。我，似乎已经不存在于此间世界，但是我却能清楚的感觉到敬畏。”“敬畏？”凌霄双目清明，所反射出的光仿佛是这个世界的微缩投影：“敬畏，每一个生灵都有自己的权利，他们决定了生或死，决定了自己的意义，尊敬生命本源的意志，便是对生命的敬畏。”</p>

    老道闻言，由错愕转变为狂喜，朝苍天而笑到：“哈哈哈哈，快哉，快哉！好一个敬畏，你既已明悟了生命的生，我又何愁无人走到那道之尽头？苍天不负我君辸！”凌霄还是第一次听说老头子的名字，更没见过他这副狂笑至泪将流的模样。老道笑罢，眼眶已有些湿润，摸摸凌霄的头，居然对他一个躬身，说：“受教了。”</p>

    凌霄从那种感知万物的状态中退了出来，感受着自己身心的升华，暗道：“修行，原来就是加深对生命的理解吗？”老道看出了他的疑惑，笑着回答：“每个人的道是不同的，你的道既然已经选定了，那便没人能够干涉。但切记，要怀着一颗不拘于现在的心，因为修行如同征途，待到你真的能在这尘世中立足，那便是你代表天门天下行走之时！”</p>

    凌霄点点头，一老一少相视而笑，走下山岚，远处的巨殿如同潜行的巨兽，在夜色之下潜伏着。</p>

    夜，近了，星空伴随着明月走出帷幕，三颗明亮的星辰拉长了二人的影子，仿佛守护一般，静默而逐渐闪耀。</p>

    ······</p>

    同一片夜空下的江南，一个个散落在平野间的城市散发着烟火的喧嚣，与高踞着的静谧楼阁形成鲜明的对比。</p>

    楼阁精巧，朱红的墙壁如着粉黛，琉璃色的瓦檐如同玉砌，四周草木掩映泉水涓涓。但在这美丽的背后，却时常能发现轻微的呼吸，难以言明的警惕将这小楼四周的庄园变成了防范严密的禁区。</p>

    楼旁是莲湖玉桥，时常有鱼儿在月光下吐出一圈圈涟漪，湖面反射的光辉为这亭台增添了一抹清丽。江南正处深秋，细雨朦胧，月光受乌云所缚，十二层的小楼上，两道人影在月光丝雨下对弈，未见撑着江南特有的油纸伞，但随着黑子白棋不断坠下，两人的衣服却仍然干燥。</p>

    其中一人抬起头，望着远在苍穹的明月，说道：“乘风入梦近玉桥，夜雨江南烟雨楼，青琉璃，换得多少绿浣纱？又是一年烟雨季，不知今年月星谁朗谁稀？”另一人瞩目棋盘，头也不抬地道：“月方初上登高阁，楼主多虑。”</p>

    “哦？月尚明否？孤星若不容月明，何如？”“那，便陨落吧。”</p>

    楼主看着苍旻上的三颗明亮星辰，再落一子，淡淡曰：“昭二十四节度使来见。”</p>

    身畔暗影涌动，无数道影子现出身来，单膝跪地，齐声应道：“属下领命。”便向天边行去。</p>

    半晌，一切终归沉静，只余棋子与玉盘相击的清越之声，伴随着秋雨幕帘渐渐回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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