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著這句詩好久了。在週五早上十點半的課堂上。
我很害怕上這門課。老師lisa不會說普通話，好像是什麼天主教女子學校教育出來的。說實話由不得我，我對天主教啊基督教什麼的充滿了恐懼，這種恐懼來自……也許是所有我看過的插畫書裡陰森森的大主教插圖，也許是來自我那個信仰基督教的前男友，總之你休想讓我踏進教堂那種地方半步，我真的對那個地方充滿了恐懼——當我前男友帶我進過幾次教堂之後。所以儘管我身邊有許多基督教朋友，他們都很和善，可是我就是忍不住害怕。我的這種害怕延伸到了我對lisa和這門課的害怕。
我知道這不公平，可是有些恐懼你阻止不了。
我這門課上幾乎不說話，也幾乎每次都遲到。我並不是故意遲到的，好像就是有什麼東西阻擋著我不想讓我去上課。我要麼睡過頭了，要麼我搭上的那班地鐵正好不經過我要下車的站——上次我足足等了半個小時才坐上回去的車。還有就是這門課的report那天夜裡我做了整晚的噩夢，夢見lisa變成了一個渾身肌肉的男性，我的report雞飛狗跳非常糟糕——然後你發現這是個夢，你還要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再去做一遍在真實世界裡的report——事實上也的確做得很糟糕。
不過我估計我現在在的世界也并不是什麼真實的世界，恐怕我醒來發現我沒有寫這篇奇怪的小故事，連開頭都沒有寫（事實上我也不知道為什麼編輯審核了我的題目好幾次都沒有通過，所以雖然這只是我的日誌，可是真是波折啊），然後我還要重新去做一遍我的report。
快十一點了，我腦子裡還是在想那句詩。
其實我還在學畫畫，雖然我可以得意地說我很有天賦，可是你會說我實在畫得不怎麼樣。
可是這句詩的畫面我一下子就想到了。你說一個技藝嫻熟的畫家是先畫梧桐樹還是先畫鳳凰？這都不要緊，也許有些畫家先畫鳳凰，有些畫家先畫梧桐，這並不影響這個影像早就在畫家的心裡出現了，手和筆只是顯現出心裡所想。那隻冷峻著眼看你的老鳳凰背對著看你，身上的鱗毛閃著一層發銹的、暗赭的微光。樹枝很鬆脆，仿佛碰一下就會斷掉化成腐朽的灰燼，但是老鳳凰穩穩地站在上面，巨大的尾翼拖到畫面的下方……
“哇，這是你畫的？你應該拿去給老師看看，說不定能買個好價錢。”她湊過來看了一眼，柔順的頭髮滑了幾根到我肩膀上。
你知道嗎，多虧她的提醒，我現在站在燈火通明的長廊上，一幅一幅欣賞著不知名的畫作。我的那幅在蘇富比拍賣行創造了新的記錄，這個記錄給我帶來了財富，帶來了榮譽，帶來了社會影響力，我現在是名人了。
我要好好感謝一下那個同學，那位恩人，提醒我這幅畫可以創造價值。
咦，可是她是誰啊？我們班沒有一個女同學是有著柔順的短髮和白皙的皮膚……她的臉？她好像沒有臉。
啊，我醒了，我還在課堂上，沒有畫出什麼驚人之作，lisa還在講著那句詩，然後很快進入了下一個章節。
一切時間，皆是虛妄喔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