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乌啼。
这边灯火通明,人群喧闹。
牢里面穿着灰白囚服的男人们猜拳罚酒,时而不时的发出豪爽的大笑声,牢外看守的人则叉腰观看,甚至还在一旁起哄罚酒。
另一边,*翎见此情景不禁骂了句脏话。
这都是些什么人啊!都进了牢里还有心情吃喝玩乐?
他转身端起碗,仔仔细细看了碗边缘,这碗虽然说不上十分干净但至少看不出有多脏,硬着头皮喝了口凉水。
“妈的!李以文!”出去以后他绝对不会放过他。
可是他还能出去吗?
秋后处斩。似乎看起来什么都做不了。
一位高高瘦瘦的狱牢看守员路过,走至桌面端起茶壶正要倒茶,*翎看见黑色的茶壶嘴冒着热气,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虽说如今外面是酷热的夏夜,但不知为何这鬼地方却阴凉得像入了冬一般,*翎浑身上下感觉凉飕飕的。
他真想喝一口热茶啊。
他伸手穿过牢柱,朝那位高瘦的狱牢看守挥了挥手,这位看守放下茶壶走了过来,冷声问:“干什么?”
*翎张了张口,往后看,问:“你说他们都进了牢里,为何还这般开心?像住进了宫殿一样,不可思议。”
“哼哼!”这高瘦的看守一听,冷笑道:“如果你明天就要被处斩了,今天你是因为明天要死了而伤心难过,还是像他们一样开开心心地尽兴?”
这牢里的人都是犯了不可饶恕之大罪,即将处死刑之人。分批施行,有的夏末、有的秋初、有的秋后。
*翎背后突然一凉,环顾一周,猛然也开始发觉他们笑得那么肆意、开怀。
“那,可否给我来一杯热茶”
“你家主子呢?”薛奇然自李以文房间出来,又在苑子里环顾两圈仍未寻到李以文,却见缘风缘楚两人木头一样的坐在圆石桌上发呆。
缘楚抬头:“在书房里。”
薛奇然点头,正欲往书房方向走,突然被人拉住了衣袖,回头一看竟然是缘楚。此时缘风一脸便秘的表情,看着薛奇然摇摇头。
“我说,你们究竟怎么了?唯暖才走了七天,这一走七天你们愣像是便秘了七天,神色不对,满脸隐忍。有话就说啊。”
两人皆沉默了片刻,薛奇然没了耐心,转身就想走,缘楚又拉住了他。
薛奇然:……
“先别去打扰李以文,他或许是在反思自己好像缺少了什么。”
这个声音……
薛奇然突然不敢回头,这个在梦里出现几次便有几天看不见那个人的声音,会不会他一回头恍然发现这依旧是梦……
最近一直在为李以文和唯暖的事情操心,他忘记问炫影她最近的情况了,她最近……好吗?
她假意投靠*翎背叛唯暖,看起来这么文静娇弱的女子,这期间她会会经历多少委屈。若是痛苦的感觉可以转移该有多好,他甚至愿意对方毫无保留。
唉,相思之疾,病入膏肓。
是不是出现幻听了?或者他一回头,一如往常不过是个美梦罢。
“诗情小姐,你终于回来了。”缘风最先反应过来,赶紧为她倒茶。
薛奇然猛然回头。
她身穿黑色劲装,刘海随微风轻飘,熟悉的容颜,白皙的锁骨,纤细的腰身。有多少次他真的很想见她,却害怕给她添麻烦
薛奇然嘴角漫开笑意,道:“你回来了。”
你终于回来了,我一直心心念念之人。
“对,是我。”诗情笑意莹莹看着薛奇然。
缘楚慌忙站起来,问诗情:“那我们的女主人呢,她是不是也回来了?”
……
街道上人群来来往往,人声喧闹。
“唯小姐,面煮好了,现在吃吗?”
“现在吃。”唯暖关上窗户,转身至木桌前拿起筷子来就吃了一口。
嘶!
烫得她眼泪都快要就出来了,诗情爹爹连忙为她倒了杯凉茶,她急急忙忙地接过喝起来。
“唉。”诗情爹爹叹了口气,“刚做好的面当然都是滚烫滚烫的,这么不小心还一个人在外这么多天不回家,唯小姐这是跟右相老爷闹脾气了?”
唯暖的舌头被烫得疼,拼命地吐着气,没法说话,她摇摇头表示不是。
诗情的弟弟大宝,负手走进来,像小大人一样将手负在背后,一副不以为然地摸样:“爹,您就别瞎参合唯姐姐的事情了,姐姐不回家的缘由,这一看就是另有其人。”
这孩子说话的语气都是跟谁学的,唯暖一时说不了话,便对诗情爹爹眯着眼睛笑。
高子和胖子在诗情一家附近找活干,找了四五天愣是找不到,无奈来寻求诗情爹的帮忙。昨天诗情爹给他俩找了份在倾城客栈打理房间的活。
小孩子真是很容易被教坏,才相处几天的功夫,大宝便和高子胖子建立了深厚一般的友谊。
至于有多深厚?昨日打扮一整天都不在在家,也没有跟别人家的同龄人一块儿玩,而是在倾城客栈守着高子和胖子一整天……
干净整齐的倾城客栈里多了个小身影,这两天乖乖地追在胖子身后,两只乌黑光亮的眼睛好奇地四处观望。
店老板见这小家伙眼睛水汪汪地,十分可爱,便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第一天客人就络绎不绝,胖子就忙起来,就没空搭理大宝。大宝无聊死了,便走到那老板面前,十分有礼貌道:“请问,需要我帮忙吗?”
老板顿时愣住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请问,需要我帮忙吗?”大宝稚嫩的声音又重复了一遍。
天啊!这娃娃太可爱了!
店老板连忙自柜台下拿了一袋糖给大宝,摸着大宝的头:“真乖,你在这边坐着吃糖就好。”
……
一碗凉茶喝完,诗情爹爹又为唯暖倒了杯凉茶,放下黑色茶壶,老人家就拧着大宝的耳朵:“说,今天又跟谁混去了,一整天都不见人影。”
“疼疼疼,爹,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大宝捂着耳朵,面部扭曲起来,刚才那一副老成小大人的模样顿时全无。
咳咳,这儿好像没她什么事。唯暖默默喝凉茶,估计喝完这碗茶她已经没有胃口吃面了。
右相对子女管教向来不严,但若唯暖唯靳兄妹俩在外遇到了危险,他便开始严加看管,下禁外出令。
如今才出来两天,但在这两天之前她又在李以文那儿住了三四天,现在再不回家,右相该生气了。
不知李以文怎样了,他今晚在吃些什么呢,没有她在的这两天他的心情会不会有些许不一样呢?
“你为何一直看着我?”
“我不是一直都看着你吗?”
我为何会这般喜欢你,一旦遇见了便不想轻易放弃。
你生着我喜欢的模样,做着我喜欢的事,拥有我喜欢的气质。
看见你的第一眼便已经注定,我怎么可能不喜欢你。
……
“唯暖姐姐!”大宝在一旁推了推唯暖的手,她这才回过神来。
诗情爹爹则假装冷着脸生气,投往别处看:“你求你唯暖姐姐也无用。”
小家伙楚楚可怜,像是后面狼虎一样,唯暖轻轻捏了捏他粉嫩的小脸,问道:“怎么了?”
“爹爹要送我去私塾念书。我不要去,我不要去。”
唯暖:……
这刚才那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就这样毫无防备的消失得无影无踪,唯暖确实有些想念。
“你为什么不想去,多识字没什么坏处,识字你就可以像姐姐一样写文章,可以看你想看的书。”
大宝一听突然两眼发亮,抬头看唯暖:“所以唯暖姐姐喜欢李以文哥哥是因为他识字吗?”
“……”
这个问题问得十分好,唯暖深刻感受到,小孩子太早了解到与他们年龄无关的东西,对谁都不好。
她斟酌了一会儿,微笑到:“当然。但是还有,喜欢一个人就会非常想和他呆在一起,是感觉,这时他擅长什么不会什么,等一些在外优点缺点,这些东西的重要性就会被看得很小很小。”
大宝嘟着嘴,眨了眨眼睛,微抬着下巴示意门口那边。唯暖轻抚大宝的头,微笑着朝那边看去。
李以文月白长衫,墨色长发,白皙精致的五官,此刻正露着生涩温和的笑意。
这个男人今日与往日差别甚大……
唯暖突然心里一颤。
果然,那男人施施有礼,温文儒雅上前问道:“你们好,我不是本地人,请问你们可知左相爷家的独子李以文的府邸在何处?”
“这……”诗情爹爹看向唯暖,神色诧异。
世间居然存在拥有相同模样的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