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军神
以利亚问道格拉斯：“你这船上有抗生素吗？”
“有一些……”道格拉斯扭过脸去想要看看伤口情况，“但是不知道能否抑制寄生病毒。”
“我的血液里有微量天然抗生素，在实验室就能调配。”以利亚犹豫着道，“或者……你可以试着采集路歇尔的血样，她对超寄生体病毒是绝对抑制的。”
道格拉斯笑了笑：“她比谁都想要我死。”
超寄生体折射着她的意志，而今天那个神志不清的家伙，从头到脚都写着浓重的杀意。
真有那么想要他死吗？道格拉斯也有点不愉快。他觉得自己才应该是憎恨着的那一个。被革命军抛弃也好，被流放在整个人类世界的边缘也好，全部都是因为她背叛的约定。
一手促成这一切的她，到底有什么资格来恨？
是因为有了艾因……所以希望以前有过牵扯的都统统消失吗？
“真是残忍到不行。”
以利亚突然回答了他这句自言自语：“革命军对她也很残忍。”
道格拉斯看向他，以利亚连忙说：“当然，我对旧王裔没有任何同情。只是觉得彼此立场相对，所作所为都无可厚非。”
道格拉斯轻笑一声：“你对路歇尔了解多少？”
以利亚回答：“在六连星的时候，我负责过她的人体实验。”
“我在她最脆弱无助的时候与她相伴，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比肩并行两年有余。”道格拉斯回忆着，面上几乎没有表情起伏，“我曾经以为我足够了解她，其实说不定还没有你看得清。”
现在与她对立，思考着她下一步棋会怎么走，却没有头绪……明明共同生活了这么久，他还是没有看懂。
道格拉斯站起身，把风衣拿在臂弯里，收拾好地上的一片狼藉。
“你去哪儿？”
“去找点能对付那个超寄生体的重型武器。”
*
醒来之后，路歇尔直接被送上了旗舰，和舰队一起出发前往首都星。
值得庆幸的是，多明妮也被带上了。估计军方希望把照料过路歇尔的人都纳入自己掌控中，免得他们泄密。
路歇尔一直试图黏着艾因，但是他忙于处理首都星的烂摊子，总是不见人影。船上唯一的闲人就是路歇尔和兰德，偏偏路歇尔还跟兰德气场不和，这样一来她连个玩伴都找不到。
“我不能当你的玩伴吗？”多明妮问。
她正好被安排陪护。
路歇尔问：“你会玩什么？沙盘推演还是模拟射击？”
多明妮说：“我现在学不行吗？”
于是路歇尔跟艾因死缠烂打要了间战术室用来玩游戏，艾因为了防止她继续骚扰自己，只能同意了。
多明妮觉得她太厉害了，她见过的纨绔们最多在军事爱好者会所找个高仿的沙盘或者靶场，但是路歇尔居然直接跟参谋长要了间游夜舰队的标准战术室。
路歇尔被夸得高度膨胀，爽快地说：“战术室算什么，尼克瑟斯带我去过游夜的射击训练场，把游夜用过的制式枪械都玩了一遍。”
“尼克瑟斯总司令吗？”多明妮羡慕地看着她，“我好像踏进了一个不得了的圈子。”
路歇尔不屑，一遍重置沙盘一遍回答：“你嫁给内北方总督卡彭特，不就是为了踏进这个圈子吗？”
多明妮第一次看见这种战术沙盘，它简直就像一个微观宇宙，各种星系星球不说，就连某些星球上的建筑设施和人物都能一一查看。
她听了路歇尔的话有点不高兴：“卡彭特的老婆没有一百也有八十，我怀疑他早把我给忘了。不过忘了也没什么，反正当初嫁给他是为了还学贷。”
“你也不容易啊……”路歇尔感慨。
“你也是你也是……”
两个人惺惺相惜了一阵，路歇尔把沙盘收拾好了，她说：“之前都是输一把脱一件衣服的，看在你是新手的份上，还是不脱了。”
顿了顿，她又说：“主要是你也没什么好看的。”
多明妮抄起旁边的战术旗：“你再说一遍试试？”
“嗙”地一声，门开了。
“你们在做什么？”兰德站在门外。
多明妮瞬间把战术旗□□沙盘，自己乖巧地站到旁边：“在陪亚特兰蒂斯阁下玩沙盘推演。”
兰德皱了皱眉：“厉害啊，为什么你们玩个沙盘推演都能玩出荒淫无度的氛围？”
“你来干嘛？”路歇尔帮多明妮怼回去，“艾因不是让你好好在自己房间里呆着别来招惹我吗？荒淫无度？脱衣局我们没一起玩过还是？”
兰德被她噎了个半死，好半天才冷笑道：“你还想玩？”
“不了，你也没什么好看的。”
多明妮听见路歇尔用同样的话反驳兰德，不知道为什么特别爽快。
兰德实在是说不过她，有点烦躁：“我是来谈正事儿的。”
“谈正事你跟斯温伯恩参谋长谈去，我只谈吃喝玩乐。”
“你……”兰德看了一眼多明妮，她意会到其中的意思，也不管路歇尔挽留的眼神，直接就跑了。
多明妮一离开，兰德立刻上前一步，揪住了路歇尔的衣领：“你没忘了约定吧？”
约定。
听见这个词，路歇尔在心里冷笑，但面上还是厌烦地回答：“白鸦座叛乱，我告诉你怎么解决。”
在太阳系的时候，路歇尔为了让兰德带她出海，向他许诺立刻解决白鸦座叛乱的方法，但是这个诺言到现在还没兑现。马上艾因就会回首都星肃清军队内部问题，如果他再拿不出绩效表明自己有作为，很难躲过这次清查。
“方法呢？”
“不是说了在道格拉斯那里吗？”路歇尔推开他，理好领子。
“他没有回应。”兰德十分焦躁，“你直接说不行吗？非得绕个弯子？”
“我不知道。”路歇尔坦然说。
“你！”
兰德又要动手，但是这次有人拦下了他。
“沃尔莫总督阁下，你为什么在这里？”艾因把他从路歇尔身边拉开。
路歇尔一脸柔弱地躲到艾因身后：“哎呀，我好怕！”
她看见门边站着多明妮，于是悄悄对她竖了个拇指。多明妮听见她在自己心里说：“我还以为你丢下我跑了！”
“怎么可能？”多明妮不屑，“我直接通知游夜舰队的巡逻兵说总督对你行凶，他们上报了参谋长。听说参谋长正在跟军委会进行远程会议，话都没说完就直接跑来救你了……”
路歇尔很感动。
“……可见你有多嘴贱。参谋长怕他迟来半分钟，总督会忍不住捅死你。”
路歇尔不感动了。
兰德被劝回去，路歇尔没能跟艾因搭上话，因为他赶着回去继续开会。整个战术室里又只剩下多明妮和路歇尔，多明妮观察了一下路歇尔，发现她没生气也没惊慌，而是轻轻松松地重新开始摆沙盘。
“你还好吧？”
“好得很。”路歇尔笑嘻嘻的，“不过兰德马上就要不好了。”
话音甫落，战术室的灯光就变为闪烁的红色，整个旗舰内都发出警告信号。多明妮先是吓了一跳，等反应过来就立刻跑去开紧急求生通道，然后招呼路歇尔进去。
“不慌。”路歇尔笑着说，“我摆好沙盘了，来下吧。”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下这个！”多明妮拉起她想跑，但是被她避开。
路歇尔侧过身，将战术室的灯全关了，投影装置打开，外面的情景直接在沙盘上方立体显化。游夜的轻型舰队正前方，有上百条改装舰呈合围之势聚拢，而看阵型，这些改装舰的旗舰位置居然是条破旧不堪的民用舰。
“还不快跑！”多明妮被这阵势吓得不轻。
“都说了不要慌。”路歇尔处于投影装置的正下方，半边身子陷于暗，另外半边陷于光，“这些是无人舰。”
她在沙盘上定位出现在的坐标，然后把舰队模型一点点摆放上去，两边阵型一目了然。路歇尔跟多明妮讲解，游夜舰队呈梭形，以旗舰为核心，适合冲锋；而改装舰呈六边形，旗舰在最末端，整个阵型很稳固，六个端点的主力舰不断轮换，续航能力极强，正适合对抗游夜舰队的冲锋阵型，让他们陷入泥沼。
“那我们不是更应该去避一避了！”多明妮说。
路歇尔摇头：“你多看看，这么精彩的舰队战，革命战争结束后就再也没有过了。”
改装舰全部都是无人机，这就意味着旗舰上的指挥官需要同时控制几百条舰船。对方选择的阵型又不是那种一股脑的冲锋或者防守，而是需要六边舰船不断轮替保证输出与续航的巧妙阵型。指挥官必须清楚地知道每艘船的情况，及时进行调动，任何一点失误都会让战阵崩溃。
但是第一轮交火看下来，对方完全没有崩溃迹象。
多明妮也注意到了，对面的舰船轮替就像超级计算机控制似的，精准到令人发指。对炮火的预判性躲避先不提，一旦角上的改装舰装甲破损，中间就立即有另一艘船填补空缺，而破损舰船会避开炮火进入阵型内层进行修补。这还只是一艘船，整整百来条改造舰全部都由一人操控，那这个人脑子得有多好用啊？
多明妮嘴都合不拢了：“这个……不是普通的星际海盗吧？”
路歇尔歪了歪头：“那是军神的六角轮阵。”
多明妮当然知道军神是谁。
科兹莫·布里奇斯，于南方战场纵横驰骋的人族军神，在战争快结束时遭遇刺杀而亡，生前被人称作“活着的传奇”。在虫族占尽天时地利的情况下，他硬生生凭借自身超凡的军事才能将它们赶出边境。可以说，之所以南方没有沦为虫族殖民地，有一半是科兹莫的功劳，另一半则是革命军解决亚特兰蒂斯主力，援救及时。
“对面真的是科兹莫？他没死？”
路歇尔没有回答，而是笑起来：“你不好奇吗？艾因指挥正规军……到底能不能拼得过军神的单人改造舰队？”
多明妮觉得她笑起来有种露出獠牙的凶狠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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