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布chuán qí》 第十三章 落雁村隐士授宝 得奇缘英雄插翅

    当天边刚露出一丝鱼肚白的时候，去往“归霞山”的古道上已有一行早行的人们。清晨的凉风徐徐吹来，却无法吹散人们脸上的哀容。两三只贪早的鸟儿掠过这行人的头顶，飞向微明的天边。远山也开始明朗起来，黄土的古道宛延着通向远山。那一行人们低头无语，默默地行进在古道之上。此行人的前面，是四个壮汉抬着一块沉沉的石碑。远远望去，与这爽朗的清晨构成极不协调的图画。这是吉娃众孩子与狗和赵二及一些热心的镇民的队伍。</p>

    大憨的坟头已在眼前。那块巨大而厚实的石碑已稳稳地竖立在原本光秃的坟头前。在石碑之上，赫然刻着：“敬爱的大憨叔之墓”，在碑的左边偏下的地方有一竖小字：吉娃、阿斌、阿强、刘海、阿娟及虎子敬立。</p>

    孩子们齐齐地跪在大憨叔不算高大的坟头前重重地磕了三个头，那只狗也静静地趴在吉娃身边。</p>

    东方的太阳刚刚从遥远的天边露出一个小圆边的时候，孩子们启程了，告别了大憨，也告别了广汇镇，告别了一同来立碑的人。</p>

    孩子们离开了广汇镇，向着太阳升起的地方走去。吉娃心中依然思念着死去的大憨叔，也同样在思念着那柄在与风婆婆的战斗中被自己甩出去便再没回来的青锋剑。“它一定是被风婆婆带走了！”吉娃这样想，心中一阵酸楚。“我一定要把它找回来！”吉娃下定决心。</p>

    孩子们不知走了多少个村庄，经过了多少个集镇。而所到之处，又因总会有好心人收留，供以餐宿，才不至有饥饿与露宿之苦。</p>

    这一天，当太阳即将要下坡时，孩子们翻过了一道山梁。放眼望去，广阔的田野呈现在眼前。纤陌纵横的田野错落有致，星星点点的人影还劳作于田间地头。在这田野的尽头处，数十间房舍散布于树丛之间。从这房舍上升起的袅袅炊烟迷漫在林间，然后又徐徐地飘散开来。而在这房舍之后，是一座莽莽苍苍的大山，横亘绵延。一条涓涓的小溪环绕着村庄，在夕阳的余辉下，打成一片舒和。初入眼帘的这个村庄，让孩子们顿时想起了自己的故乡——吉布村——同样是一座大山，同样是一条溪流，同样是一片田野，甚至连给人的感觉都是那么相似！孩子们心中升起一阵亲切的暖意，唤起了对故乡浓浓的思念！</p>

    “哥，快下去，见到人家了！”刘海说。</p>

    “嗨，今晚又有地方吃住了，老天还真是长眼！”阿娟顽皮地说。</p>

    这一天来奔波的疲劳此刻已被眼前这个似曾相识的村庄带给孩子们的兴奋驱散了。吉娃和孩子们沿着脚下的小路向着山下跑去，那只大狗冲在最前面。</p>

    “虎子，别跑，小心吓着孩子们！”吉娃紧跟其后大叫。</p>

    山下几个正在田埂上捉蚱蜢的玩童被这突然从山上跑下的大狗吓坏了，惊呼着狂奔。</p>

    “不必惊慌，这狗不会咬人！”一个横骑牛背，头顶光秃，须眉皆白的老人言道。然而被吓坏的孩子们依然狂奔，四下逃窜。那只兴奋的狗此刻已停住了脚步，抬头望了望老人，又回望着紧跟其后的吉娃。</p>

    “虎子，趴下！”吉娃叫道。这狗趴下了，一动不动。</p>

    “对不起！吓着您了！”吉娃又对老人言道。</p>

    “哈哈，我倒是不怕，只是吓着孩子们了！”老人微笑而答，回手指着那几个被吓坏的狂奔的孩子们。</p>

    “你们从何处来，又意欲何往？”老人以手捻须问道。</p>

    “我们从吉布来，要去科历罗山，然后再去亚克帝国。”阿强说。</p>

    “真是勇敢的孩子们！”老人微笑中带有赞意。“少年英雄，请随我来。今晚可是管吃管住哦！”老人又说。</p>

    吉娃与孩子们互相望了一眼，心领神会。于是伴着老人，围着笨牛而去。这牛轻甩尾巴，憨态向前。</p>

    走过宛延的田埂，跨过曲折的田野，穿过茂盛的林间，在一处小院前停步了。有童子过来牵过笨牛，转过院墙而去。</p>

    有童子轻开院门，孩子们随老人跨进了门。迎面一道风墙，墙上一个斗大的红色“福”字。绕过此墙，一个净洁的小院呈现在眼前。</p>

    在院中左右夹竹的小石子路上前行不久，进入一个大厅，迎面一幅巨大的中堂映入眼帘：</p>

    牛气冲天成大业，</p>

    福星高照喜空前；</p>

    中间一幅水墨书画，其诗曰：</p>

    世间无荒地，有我皆田园；</p>

    身强力也壮，正好去垦田；</p>

    生性本愚笨，得失自泰然；</p>

    憨态实可掬，村童喜与玩；</p>

    不计苦和累，劳作自甘甜；</p>

    乐在田间走，耕耘天地宽；</p>

    食草挤白乳，奉献到人前；</p>

    勤劳一辈子，青史见名传。</p>

    在其诗之下，是一横骑牛背，喜笑颜开的牧童画。</p>

    孩子们随老人在此屋坐下，有童子奉上茶来。孩子们一阵狂饮，这甘甜之水浸人心脾。</p>

    吉娃问：“老人家，您最爱牛么？为何专挂这画？”。</p>

    那老人道：“今年正是牛年，故作此生肖以记之耳！”。</p>

    阿娟问：“这是爷爷您画的吗？”。</p>

    那老人道：“哈哈，我哪有这样的本事！这画是墨仙所画。”。</p>

    吉娃闻听，心中惊奇不已，道：“墨仙？可是普济禅寺那位墨仙吗？”。</p>

    老人道：“这墨仙是位异人，飘忽不定，仙来神往。但二人是否为同一人，那我就不知道了。”。</p>

    众孩子心中存了一个疑问。</p>

    不一会，一桌丰盛的饭菜摆上了桌。孩子们早已饿极了，还不等主人招呼，便纷纷围拢过去。阿娟最急不可待，伸手去抓了一只鸡翅，大口地啃起来。</p>

    “急什么！阿娟，不要这样，太没礼貌了！”刘海拍了拍阿娟的肩说。</p>

    “哈哈哈，没关系，英雄不拘俗礼！孩子们，快吃吧，这可是专为你们准备的哦！”老人笑容可掬地讲。</p>

    “老爷爷，你也来！”阿娟自知刚才的行为不太礼貌，甜甜地叫着爷爷。</p>

    几个人入座后，孩子们终于忍不住了，狼吞虎咽地大口吃起来。这吃相让坐在桌旁的老人手捻胡须会心地微笑。</p>

    “老爷爷，这是什么地方？”吉娃开口问道，嘴角还粘着少许饭菜的残渣。</p>

    “哈哈，要问此地么，这里可是落雁村。”老人故作神秘地讲。</p>

    阿娟听后，觉得这个名字太过奇怪，便问道：“老爷爷，怎么给这里取了个这样的名字，怪怪的。”</p>

    “哎，可不是么！孩子们，你们听我慢慢讲来。”老人手捻胡须，语气舒缓地讲出了一个神奇的故事来。</p>

    “这个村子的名字可是有些来头！孩子们，你们来时或许已经看到了，在这村子之后有一座山，因此山极高且绵延千里，连大雁也难以飞过，当地人就把这山称为雁难飞，这村也就叫落雁村。此山极有灵气，每年月圆极致之夜，旦逢晴天，这山顶之上就会被紫气笼罩，而后逐渐幻化为一个半圆形彩虹，绚丽之极！在明月的映衬下，极为壮观。这种景象，这村里的村民都不止一次见过。</p>

    据先辈留下的传说，在这山顶的某个地方，藏着一件稀世之宝——那是一张金弓，只有在月圆极致之时才能看到。它悬挂在彩虹之上，背衬一轮皓月。当彩虹消散之时，它也随之消失。这种景象，在先辈的传说中曾有人亲见过。然而老夫数十年来也没见过一回。想来应是有大奇缘之人才能见到吧。</p>

    这个村子也因为有这灵山的庇佑而物富民安，山清水秀，民风淳朴。”</p>

    老人讲到此处，得意之色浮现面庞。孩子们被老人的话弄得想入菲菲，一任向往。就连这屋里什么时候点起了灯，孩子们也全然不知。</p>

    “难道就没人上山寻找过吗？”吉娃问。</p>

    “当然有！这旷世之宝谁不想拥有？”老人笑mī mī地看看眼前这群天真的孩子们说：“可是，多少年来一批又一批上山寻宝的人都无功而返。因为此山太大太长太过深遂，山上林莽丛生，怪石嶙峋。所有上山的人都在里面转得晕头转向，不辨东西，逐渐也就没人再上山去寻宝了。这山的灵气与宝物的传说最终成了人们心中永恒的美丽，世世代代在民间流传。”</p>

    一个充满梦幻色彩的神秘故事，在老人舒缓而慈祥的语气中讲出，已然拨动了孩子们的心弦。那个月圆之夜的景象，那道绚丽的彩虹，那张悬挂于彩虹之上的，背衬着皓月的金弓，在孩子们的头脑中一次又一次被描绘得渐趋完美，挥之不去。</p>

    “无论如何要去看看！”吉娃在心中自语道。其实这也是每个孩子心**同的想法。</p>

    “孩子们，你们可是要去科历罗山么？”老人突然问。</p>

    吉娃被老人突然的提问打断了思绪，而在吉娃身边的那只巨大的蜡烛，此刻也突然猛烈地跳跃了一次火花。</p>

    “是的，老爷爷，我们正是要去科历罗山，去获得神的力量！”吉娃恭恭敬敬地回答。</p>

    “哦！”老人似有所悟。</p>

    “只是这科历罗山确必须经过这雁难飞山才行，这可是必经之路啊！”老人继续讲道。</p>

    吉娃原本以为老人会追问为何要去科历罗山的原因，可现在看来是出乎了自己的预料。这反倒让吉娃心中生疑。</p>

    “老爷爷，你怎么不问问我们去那里干什么呢？”吉娃天真的提问顿时引得老人哈哈大笑。</p>

    “哈哈哈，一个人已然决定的事又何需别人去追问原由呢？更何况你们从遥远的吉布村千里迢迢而来，其中自有非常人所能理解的原因。非常人做非常之事！所以我也就无需多此一问了！”老人侃侃而谈。</p>

    老人的回答让吉娃心悦诚服。</p>

    “孩子们，想要过雁难飞山，可是有两条路可走。一条是近路，一条是远路。这近路耗时虽短却极其难行；这远路虽易却耗时太长。就看孩子们想走哪条路了。”老人继续讲道。</p>

    老人的话引起了吉娃的好奇，他追问道：“老爷爷，你能讲得更明白一点么？”</p>

    “好吧，那就听我讲来。”老人坐在椅子上，向后靠了靠身，说道：“这近路么，便是从这雁难飞山径直翻过去，大约需三天；这远路么，便是从这山下之路环山而行，大约需一月。”老人讲道此处，略停了一下，呷了口香茶，继续讲道：“可这近路虽近却凶险万分，山高林莽，沟壑纵横，时有野兽出没；而那远路虽远却平坦易行。孩子们，你们想走哪条路，就全凭自己去决断了！”老人讲完，默默地注视着孩子们。</p>

    孩子们相互看了看，屋里几只巨大的烛火照耀在孩子们红朴朴的脸上，墙上那幅巨大的水墨中堂画在红红的烛光中显得格外好看。屋里一时陷入极短暂的沉默，孩子们在沉思着该走哪条路。</p>

    此时老人又讲道：“圣人言，世间奇伟瑰怪非常之观常在于险远，非志者所能到之。有志与力，而又不随人以止，至于幽暗昏惑处无物以相之，亦不能到也！有志与力，而又不随人以止，虽不可至，终无可悔！山高路险，却能有奇获；平坦易行，终无大功！孩子们终将有何作为，旦在此一念之间了。好好想想吧！”</p>

    但是，无论如何，老人所描绘的那个神话般的故事，那个月圆之夜无与伦比的美景与那张神奇的金弓，具有太大的yòu huò力，鼓舞着孩子们天真与好奇的心。</p>

    “无论如何要去看看！”吉娃在心中下定决心。</p>

    “老爷爷，今天是什么日子？距月圆之时还有多久？”吉娃突然问。</p>

    “哦，今天么，正是八月十二日，距今年月圆之时还有大约三天——真是天作之合啊！”老人不无感慨地讲。</p>

    “哈哈，正好看看那神奇的景象！”阿强兴奋地大叫。</p>

    “对，对，可不能错过了！”其他孩子们也随声附和。</p>

    老人的话让吉娃心中一阵狂喜！再等三天就可以看到这个千载难逢的奇妙景象了，无论如何都应该去看看！其实在吉娃心中真正想的是找到那张神奇的金弓。他站起身，语气坚决地讲：“我们走近路！”，孩子们立刻赞和道：“走近路，走近路！”。阿娟的声音最小，但尖锐的女声却显得格外清脆。连那只一直趴在吉娃身边的狗也似乎情不自禁地发出了几声吼叫。</p>

    老人手捻胡须，满意地看着眼前这群天真而无畏的孩子们：“真是英雄出少年啊！江山代有人出，风骚各领百年。”老人自语道。“即然如此，孩子们，今夜就在此处安心住下吧！明早动身上山，正可赶在月圆之夜到达山顶。苍天若是有眼，你们定有奇获！”老人自信而微笑着说。</p>

    当第二天的晨曦刚刚洒在落雁村地头的时候，孩子们便动身了。他们带上了老爷爷为他们准备的足够的干粮和水，告别了这个似曾相识的村庄，向着村后那座莽莽苍苍的大山走去。白胡子老爷爷一直将他们送过了村后那条环村的小河，目送孩子们踏上新的征途，消失在山间小路的丛林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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