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布chuán qí》 第七章 感词话英雄上路 避俗见自寻真知

    春雨贵如油！</p>

    水总是有神奇的力量，是一切生机的由来！一连两天的雨水，如甘露般滋润着吉布的山川，河水欢腾，层林尽染。吉布的田野上，一派春忙的景象。</p>

    自从那夜的奇遇之后，五个孩子的交往更加密切了。当然，多数情况下是偷跑出门的。</p>

    尽管大人们一再叮咛孩子们不要作奇思妙想，所有的事应由村中大人们去决断，但那无法抑止的奇思却无时无刻不再折磨着孩子们。那个夜晚的奇遇，那个与阿斌不约而同的梦境，如影相随。</p>

    每当想到父亲有可能变为失去人性的战神，吉娃便不停地催促母亲赶快去拯救爹爹。而在大人们看来，孩子们所讲的无非是无可指望的神话——这世上哪有亚克帝国、哪有凶残的拜斯国王、哪有科历罗仙山、哪有什么“仙君”……孩子们所讲的无非是思父心切的“梦语”，不足为信的！在大人们看来，吉胜已然不在人间了，尸骨无存。尽管发生在吉布村的人妖之战为村民们所共见，但是，拯救吉布村，抢回龙珠，这完全应由村中的长者决定，也绝不是仅凭几个毛孩子们合编的神话而可跟从的。chéng rén的世界和孩子的世界显得那样地不可调和。</p>

    阿娟的父母也同样将阿娟所讲的“故事”告诉了村中的长者。在大人们看来，以后的事该由村中的长者决定了。</p>

    “如果真是这样，那此事就非同小可了！”村中的长者们这样想。随后也召开过几次村中长者的集会，商讨此事。</p>

    然而，仅凭几个毛孩子的说辞，却怎么也不可能让这些饱经世故的老人们相信。虽然在村中的人妖之战都已亲见，但是，在长老们看来，这无非仅是一次妖怪作祟，什么亚克帝国、科历罗仙山，无非是孩子们瞎编的故事。更何况，村中已派出了寻找龙珠的人员，他们常年奔走于外，其经验与人缘又岂是几个毛孩子所能比拟的。</p>

    一连几天，村中都没有传出关于如何去科历罗山，如何解救吉胜的消息。</p>

    村中的一切都在一如继往中进行着——耕作的耕作，巡查的巡查，派出去打听龙珠消息的人也仍然没有带回确实的音讯。</p>

    吉娃始终被那个梦境中的情节折磨着，心神恍惚。而初入吉娃记忆中的那个暴雨之夜，赤龙之身以及在吉布山的夜晚奇遇，都在他稚嫩的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虽然没有亲历爹爹与妖怪的战斗，但发生在他身上的经历似乎又足以让他相信，在身外，在现实的世界之外，存在着某种神奇的力量，尽管它不为大人们所承认。</p>

    “在太阳升起的地方，就是科历罗仙山，那里有拯救一切的力量！”，这在五个孩子的头脑中，已成了挥之不去的阴影。</p>

    “要救你爹，就赶快去吧！一旦喝下‘圣水’，则人性全无，血冷如冰，万劫不复了！”那个神秘人的话一直在吉娃耳边回荡。一想到爹爹喝下“圣水”后可怕的样子，吉娃胆颤心惊！</p>

    对于大人们沉稳有余，按步就班的态度，孩子们的期望与忍耐终于到极点了。孩子们终于失望了！</p>

    “天阶小雨润如酥，翠色遥看近却无。”这是孩子们从严厉的私塾先生处背来的诗句。虽然此时已近春之近末，却依然有帖切的美。连天的雨水，洗尽了山川的尘埃，浸绿了树林的色彩，吉布山在云水蒸腾中雾气笼罩。</p>

    孩子们与大人们的僵持还在持续着，渴望有所行动的童心与大人们饱经世故的沉稳形成鲜明对比。</p>

    时间悄无声息地流走。</p>

    今年的清明来的来得似乎异常的晚。自村中祭坛建成后的第一次清明祭扫在吉布山头峰之上庄严地进行着。香火迷天，号角声鸣。</p>

    孩子们不愿再看到父亲的灵牌在灵台上孤苦地立着，早早地便脱离了大人们的队伍，遁身于山青水秀之间。</p>

    此时的天空已然下起了细雨，溅破了水田的水面。而在山之低凹之处，是一片坟场。坟头上刚被祭扫过而留下的几只白幡正在细雨微风中凄楚地飘摇。</p>

    “四月春光绿映和，疏雨点点破碧波。杨柳一枝化甘露，荒田野冢孤坟多。青山外，小城廓，几家哀愁作逝歌。何期泪洒心头雨，敢遣春温上秦峨！”。一个老者立身于半山的道旁，观于眼前之景，感由心生，随口诵出一首词来。此时的头峰之上，一派庄严。孩子们看清了，那老人正是自己私塾的先生。</p>

    “恩师在上，第子有礼了！”吉娃率先施礼，顽皮地讲。</p>

    “哦，是吉娃。你们不去参与圣礼，闲游作甚！”这是私塾先生一贯的酸味。</p>

    “我们实在受不了那场景！”吉娃回答。</p>

    “哦！”老人捻须而悟。</p>

    “先生，您刚才所诵之词是何意思？”吉娃问。</p>

    “诗词之道，只可意会，岂能言传。用世俗之语解释词话之妙，则意通而味失也！”老人捻须独立。</p>

    “哎，听那头峰之上号角声呜，游目山间，荒冢成片，几曾知谁是谁主，岂不悲乎！想那秦岭之巅，白雪霭霭。若能有志士，将春温遣于岭上，化白雪为苍翠，岂不胜于泪洒心雨乎！”老人随后又似自言自语。</p>

    虽然不能尽数懂得先生词句中的意思，但一番感慨，已让吉娃心有所悟。</p>

    “你们的chuán qí，为师尽已知也！何不寄凌云于高空，展长策于宇内！岂不胜于皓首匹夫，望日月而盈寿，计年辰而自满！”老人慨叹道。</p>

    “仆夫早严驾，吾行当远游。远游为何之，东吴为我仇。闲居非吾志，甘心赴国忧！”老人又诵道。这是曹植的诗句。</p>

    吉娃莫名地产生一种冲动！</p>

    与大人们的僵持始终无法解开孩子们心中的期盼与疑惑。吉娃终于决定单独行动了!就在那个清明之后的一天。</p>

    “虎子，你愿和我一起行动吗？去科历罗山，求得神的帮助！”在一个残阳如血的傍晚，吉娃抚摸着那狗头，自言自语。</p>

    “噢噢！”那狗发出了低低的鸣叫。</p>

    “看来你同意了，那好吧，明天就和我一起出发，去科历罗山！”吉娃低声自我咐和。</p>

    阿强是距离吉娃最近的邻居，同在一道岗上。</p>

    吉娃一连几天的神思恍惚，眼望朝暮之阳，长时间呆立不动的神情已被阿强看在眼里。</p>

    “吉娃哥，你又想你爹爹了吗？”此时，阿强突然凑到吉娃身边问。</p>

    吉娃没有作答，只用手按在狗的背脊上，凝视着残阳如血，云霞如染的西天。吉布山头峰之上的祭坛正与二峰之上的观云塔静静对立。</p>

    “阿强，你说，在太阳落下之地是太阳的行宫吗？”吉娃突然问。</p>

    “不晓得。但我想太阳应该是有家的，在东方。”阿强苦思作答。</p>

    “那我的那个梦境是真实的了！”吉娃自言自语。</p>

    “什么梦境？”阿强问。</p>

    吉娃面对残阳，讲出了那个自吉布山夜晚奇遇后所作的那个梦境。</p>

    “这不是和阿斌的梦一样吗！”阿强兴奋而好奇地讲。</p>

    “所以我明天一早便要出发了，和这只大狗，去科历罗山。”吉娃爱抚着光滑厚实的狗脊，目光中充满幢憬！</p>

    “吉娃哥，你不怕吗？那可是好远的路啊！而且一路上还会有许多凶险呢！”阿强不无关心地说。</p>

    “不怕！无论如何我都必需试一试！”吉娃坚定地说：：“为了救出我爹，我宁愿冒生命的危险！胆小鬼可是一件事也做不成啊！难道你忘了私塾先生讲的穷和尚与富和尚的故事吗？”。</p>

    阿强想起了那个故事：</p>

    富和尚告诉穷和尚，在遥远的西方圣地，有本佛主的真经，得到它可以成佛。穷和尚问富和尚，你为什么不去取呢！富和尚说路程太远，我怕我的钱不够。第二天，穷和尚上路了，只带了一只破碗和一根竹杖。三年后，这个穷和尚得道回归，而那个富和尚却依然跟从前一样。</p>

    “你真就相信那夜山顶的那个神秘声音吗？会不会是有人使坏，骗我们的！”阿强小心翼翼地讲。</p>

    “不会！这事我想了很久。我相信村里人不会开这种玩笑！”吉娃理智地说。</p>

    听了吉娃的话，阿强似乎也豁然开朗。</p>

    “吉娃哥，我也和你一起去！”阿强下定了决心。</p>

    “你不怕吗！”吉娃问。</p>

    “不怕！胆小鬼可是一件事也做不成啊！”阿强借花献佛，现炒现卖。</p>

    在残阳尽情渲染着云霞的傍晚，两个孩子达成了某种默契。</p>

    太阳并未因村中的厄运而发生改变，也未因孩子的奇遇而变换色彩。当新一天的朝阳喷薄而出的时候，曙光从东边开启，逐渐唤醒了沉睡的大地。不知是谁家的公鸡站立在吉布村的高地之上，昂首高啼，背衬着红彤彤的太阳，村中又开始了新一天的忙碌。</p>

    母亲已早去耕作了。爷爷奶奶还未从梦中醒来，吉娃悄悄起身，收拾了行囊，然后拿上了爹爹在吉娃八岁时给他的礼物——一把木削的青锋宝剑，出门而去。</p>

    当吉娃背着行囊，在大狗的跟随下悄悄走出村子的时候，他看见在朝辉之下，在路旁的古树之下，四个孩子齐齐地站在那里。吉娃的眼眶湿润了。</p>

    “吉娃哥，我们都知道了，我们都愿和你一起去！”阿娟说。</p>

    “是你告诉他们的吗？”吉娃问阿强。</p>

    “是的，这不能怪我！我并没有让大家去的意思，只是想告诉他们一声，也好在我们走后给家中传个信。可谁知道他们都来了！”阿强辩解道。</p>

    “吉娃哥，这不能怪阿强，是我们自己要去的。我们都商量过了，都愿和你一起去，因为这是我们大家的事，谁让我们都听到了那个神秘人的话呢！更何况我们的爹爹也牺牲了，我们也要报仇啊！”阿斌说。</p>

    吉娃无话可说。但是，无论如何，孩子们的勇敢相随，给了吉娃无穷的力量和信心。</p>

    “我们出发吧！”吉娃坚定地说。</p>

    “吉娃哥，我送你的小玉娃你带着了吗？”阿娟问。</p>

    “没带！”吉娃顽皮地讲。</p>

    “哼，你骗人！”阿娟会心地娇嗔道。</p>

    晨树在爽朗的清风中摇曳，清新的空气让人心胸舒畅。太阳已唤醒了林中的鸟儿，悦人的鸟鸣在晨曦中清脆地欢唱，天空中呈现出淡蓝的色彩。跨过吉布河，孩子们向着东方太阳升起的地方走去。</p>

    已近午饭之际，阿娟的母亲最先发现孩子们失踪了，她急急忙忙告诉了吉娃的母亲。起初，大人们还以为是孩子们贪玩而忘了时辰。但直至傍晚，孩子们依然不见踪影。此时，孩子们再次失踪的消息传遍全村。人们联想到不久前孩子们的奇遇，不由得让人猜想连天。</p>

    “难道他们真的去了那个科历罗山！去了那个亚克帝国！”大人们在猜想与惶恐中无可奈何。虽然村中长者知道后立即派人封锁了道路出口，但为时已晚了。</p>

    夜幕已然吞食了吉布村。五个家庭从此悬着的心再也没有放下，五个家庭夜晚不熄的灯火自此点亮了，为了给孩子们照亮回家的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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