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那日,又转眼过了五六日。
沐郁见云林山上的两位姑娘一直没有传来消息,心下越想越是担心不已。
他暗自算了下时间,叶风尘去黄林城已经两个多月了,沐寒也失踪了十几天。心中寻思,沐寒要是去找叶风尘,想来叶风尘必定会捎来消息。
可是,如今都过了这么久,一点儿音讯都没有,只怕是沐寒根本没去找他,或者出了什么意外?
这日晚饭,沐郁边吃着饭边出着神,就听得左月叫道,“小郁,小郁。”
沐郁被她一叫,这才回过神来,抬头问道,“啊!什么事啊?”三年来他总是不大习惯称呼左月为娘,是以每次都是能不叫就不叫。
左月瞪了他一眼,问道,“你这几天怎么了?往日吃饭的速度最快就是你了,这几天你干嘛了?总是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
沐郁扒着碗里的饭,也不去看她,只是含糊的说道,“没,没有什么。”
他自穿越来,平时怕她问这问那,是以吃饭向来就快,吃完后就独自躲在房间里。到后来,虽然也渐渐习惯了些,可是仍不大愿意独自对着左月。
只是这几日,因担心沐寒的事情,总是心神不宁,连吃饭时不免都要慢慢吞吞的发呆。
左月又瞪了他一眼,嘀咕道,“也不知你这孩子怎么了,自从三年前大病一场后,怪毛病就特别多。”
沐郁听罢,心中不由得一阵发虚,偷偷瞄了左月一眼,不见她脸色有何异色,也不见她在多问自己,这才舒了一口气。
他这几日心中都在想着要不要告诉她,沐寒失踪的事情,这时又给她说了几下,心中更是犹豫不已。
左月见他神色有异,与平时太过反常,不禁奇怪的又问道,“小郁,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娘?”
沐郁张了张嘴,又想了想,这才放下碗筷轻声说道,“娘,我有一件事情想问你。”
左月见他说得奇怪,也放下了手上的碗筷,笑着说道,“傻孩子,有什么事情你说就好了,还要这么吞吞吐吐的?”
沐郁正色道,“说了你可不能生气。”他之前听沐寒提过,是以这才先打个预防。
左月温柔的笑了一下,满脸爱怜的抚摸着他的头,说道,“傻孩子,有什么话就说吧!”
她语气之中充满了对沐郁的母爱之情,沐郁虽然说有一些不习惯,可毕竟两人也相处了三年多,是以并不像先前那般抗拒。
沐郁想了想,张口问道,“我爹还活着吗?”
左月听了,脸色微变,好似想起当年之事,身子不禁微微颤抖,神色之间突然黯然下来,却是闭口不答。
沐郁叫了一声,“娘?”见左月只是摇了摇头。
沐郁见此,心中不由得一阵沉闷,暗想道,“这其中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这般遮遮掩掩,看来这便宜老爸多半还活着。”
两人一时都不说话,气氛不禁有些压抑。
也不知过了几时,沐郁正自呆呆出神,突然听得左月问道,“小郁,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沐郁抓了抓后脑勺,只得如实的说道,“大哥十几天前突然不见了。”
左月听了,站了起来大惊失色道,“什么?”
沐郁苦笑了下,说道,“我猜大哥可能是去找他了?”他对这便宜老爸本无多大感情,自是不想多称呼他为“爹”了,是以只是用了他。
他又见左月一脸茫然,这才把从左云依哪里听来的前因后果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左月听罢,又是一脸的担心,一脸无奈。
过了好一会儿,这才叹了一口气,说道,“你这孩子,怎么这时候才说?”
她向来都十分疼爱沐郁,是以几年来从未对他发过脾气,可这次想他这么大的事情也瞒着自己,不禁脸色一摆,语气自然是大不如前。
沐郁说道,“我本来想大哥可能是去黄林城找叶大叔了,没过了几日就能回来,这才没对你说起。可是,过了这么多天,云林门的那两位姐姐一直没消息,我怕,我怕……”
沐郁说到这,犹豫了一下并没有往说下去。
左月听他如此说,知道他不想自己担心,心中宽慰了一些,只说道,“希望你大哥真的只是去找他师父才好。”
可是这话说完,眉头微皱,心中总是没底,暗道若是按小儿子刚才所说,多半是去找他爹了。又想自己从没对他们提起,这人海茫茫,这孩子他又能如何去找?她又想,本来只想他两兄弟能平平安安的过完一生,不想又生出这事来。
心中不由得又暗恼沐寒这孩子太过胡闹,早知当年就不应该让他学什么斗技练什么斗气。
左月这时又悔又恼,心想自己这十几年来辛苦,这各中缘由又实在不能对孩子们说,不由得独自黯然不已。
沐郁虽说心下好奇的很,可是见她一脸的黯然愁苦,并不想多说的样子。
这时,也就不在多问成年往事,只是说道,“娘,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左月叹了口气道,“我明日上山打听下,你叶大叔回来了没有?如果没有,咱们……”说到此处,却是摇了摇头,不在说下去。
沐郁点了点头,心想暂时也只能这样了。
他自知自己年龄善小,若是说多问多了,难免不被左月怀疑。
这时见已经把事情的始末都告诉她了,这几日自己郁结的心思也轻松了许多,便闭口不在多话。
他心中疑惑虽多,可也知道左月并不想对自己说起,他也不在多问,只是默默无声的吃完了晚饭,就独自回到房间。
这般过了**天,沐郁隔三差五的都能见到左月找个空闲上山打探沐寒的消息,但是每次回来都是满脸的失望之色。
沐郁见她神色,就已经猜出叶风尘肯定还未回山。
又过了半个月有余,这几日两人都在担心沐寒,是以家里都不知不觉的冷清了很多。
左月好像是想到了什么,每日大多时间都是不说话,吃饭时间也就默默的吃完,然后各自回房。白天的时候沐郁常常会找个借口就跑到外面,好躲开这压抑的气氛。
这日到了傍晚,沐郁又从外面回家,就听到屋内有人说话。
沐郁停了脚步,刚听了一会,心中不由得一喜。
正是叶风尘的声音,他正要进屋,就听得叶风尘大声道,“师妹,他十几年前忍心抛弃你们,你怎么还是这么护着他?”
沐郁听了不由得暗暗称奇,他从未见过叶风尘如此激动的口气说过话。
这时心想,叶大叔口中的“他”难道是这身子的亲生父亲吗?沐郁好奇的停下脚步,耳边又听到左月悲苦的说道,“六师哥,这是我命苦,怨不得别人。”
叶风尘显是很激动,语气愤愤的说道,“师妹,当年你为了他,与师父大吵一架,甚是不惜与师父断绝父女之情。你离开云林门后更是受尽委屈,我本想以为你能从此幸福安康。我……我万般辛苦成全你们,做了伤天害理之事,愿自己受罚枯坐十年,我也不曾后悔,只希望他能好好待你一生。可是,如今你……”他话还未完。
左月打断道,“六师哥,你别说了。我知道十六年前你就对我很好,这六年更是无微不至的照顾我们孤儿寡母三人,我对你感激的很。”随即又道,“可是,有些事情是没办法的。”
叶风尘见她一脸愁苦之色,胸口一疼,于心不忍。叹了一口气,说道,“好吧!我们不提以前的事情。小寒这次出走,你实在不该多次上山,二长老他……给他遇见了终究不好。”
左月道,“不会的,往事都已经过了十六年了,我在这山下住了十几年,不是一直都没事吗?”
叶风尘摇了摇头,苦笑道,“师妹啊,十几年了,你还是心思这般单纯。大伙儿还以为你在大都城,谁能想到你这十几年来竟然都是住在山脚下。这次黄林城一行,我与三师哥交谈,偶尔提起你,他们还仍以为你在豪门大宅之中,享轻福呢,任谁能想到你竟然居住在此?”
说到此处,见左月表情,显然不信自己刚才所提醒的话,不由得暗自摇了摇头,向门外说道,“小郁,怎么还站门外不进来。”
沐郁听罢,脸上露出尴尬之色。原来,沐郁刚到门外,叶风尘就已经晓得了,他也并没急着叫他进来,这时见话也说得差不多了,这才出言叫道。
沐郁虽然不曾想到这位叶大叔曾经面壁的十年,竟然与自己这身子的父母有关,这时在门外听了这不前不后的对话,心中疑惑更甚。
他推门进了屋内,见到叶风尘,喜道,“叶大叔你好啊!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叶风尘勉强的向他笑了一下,回道,“昨日才回来。”接着说道,“昨晚才听花丫头说你哥哥离家出走,今日忙完门内的事情,我就急匆匆的下山来。”
沐郁偷瞄了左月一眼,见她双眼还有些微红,想来刚才是掉过眼泪了。
沐郁问道,“大哥真的没去找你吗?”
叶风尘叹了一声,看了一眼左月,这才说道,“你大哥是有到过黄林城找过我。”
沐郁一愣,见左月毫无反应,想必他刚才已经跟她提起过这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