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政林刚刚回到自己学宫的住处,便默默收拾起了行礼,不一会儿,他门下的弟子便满满当当的围在了他的书斋外,屋里面。
“老伢子,把桌上那块布拿给我。”
咿咿呀呀的老伢子寻了会儿,向着外面站着的贾政林弟子们求助的看了会儿后,才拖拖拉拉的把布递给了贾政林。
贾政林没有接过老伢子手里面的布条,而是看了会儿老伢子,恍然道
“老伢子,你很老了,不能再陪老爷我出去走走了。”
老伢子连忙咿咿呀呀的反驳道,只是背驼的厉害,含糊不清的道了两句,便扶过一旁的椅子喘着气。
“老爷我都懂,可是。”
贾政林把手里的那块布撕成两半,严严实实的把腿上的裤脚缠了起来,叹了口气继续道
“这些年你越来越老了,你已经走不动,老爷我还有事情要做,要出去走动走动,在家里面为我好好看住这家吧,老伢子。”
说完拾过一旁的书篓背了起来,老伢子连忙上来帮着贾政林把书篓背好,便摆着手站到了一旁。
贾政林环顾了屋子会儿,皱了皱眉快步走到自己的床前,悉悉索索的把着一个落满灰尘的盒子拿了出来,拂过上面的灰尘打开来,几张破破旧旧的银票被贾政林拿出来一把塞进来怀里。
老伢子见此不免有咿咿呀呀的道了两声
“老爷我这次出去,要用上些钱,这些钱省了好久了。”
贾政林叹口气道
“原本留着给我们俩请人打口好棺木,看来是留不住了,也是没想到还能派上些用场。”
老伢子一旁摇了摇头,贾政林转身走了出去,屋外撑着的雨伞的弟子们便纷纷围着贾政林上去,贾政林撑着伞,抬起头瞪着一众弟子道
“怎么了,都围在这干嘛?不读书了?你们的大师兄呢?”
一众弟子面面相觑的沉默了会儿,突然一个青衣年轻人越众走了出来,对着贾政林躬身行礼道
“恩师回来后,一直在收拾行礼,这是要去何处?若是不妨,可否带上我等弟子,替恩师鞍前马后。”
贾政林忽然笑了笑,平静的上前拍了拍低着头的青年人的肩道
“右民,你还年轻,什么都别太急。”
转而贾政林举着的黒伞出了一众油伞的包围,向着学宫大门处走去
“至于为师,此去,是去给你们寻一个小师弟回来。”
老伢子站在书斋的门处,对着贾政林的背影用力挥了挥手。
一众弟子看着远去的贾政林,纷纷围在了之前的青年人前,七嘴八舌的问道
“大师兄,师傅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青年人皱着眉头咬牙道
“字面意思,没听到师傅话吗?都散了吧。”
众人看着憋着气走了的大师兄,嘟嘟囔囔的议论两句,便也很快无趣的各自散去。
海州城中,有一河南北穿城而过,名曰涌河,海州县城始建城墙之时,此河便在,河水穿城而过,汇入百里之外的太湖之中,其地下水道更是暗通东江。
围着这条河,海州县城被粗略的被分为了城东与城西,数座石桥横跨涌河上,更是东郡内远近闻名的美景。
海州城内的鱼市便是在着城东,贾政林路上叫了个马车,便是一路到了鱼市前,下车撑开来油伞,付了车钱后,便慢慢的步入了鱼市中。
大雨滂沱,鱼市中的商贩吗,也是纷纷收了摊,关了门去,雨水带着鱼腥味冲刷着鱼市内杂乱肮脏的石板路,汇成一条条浑浊的溪流冲进了鱼市路旁的下水道中。
贾政林继续低着头往着鱼市的深处走去,几只老鼠被淹了窝了,从着石板盖着的下水道中仓仓皇皇的跑了出来,从着贾政林的脚边,奔进了一旁紧闭的商铺中去,转过几家商铺的店面后,贾政林陡然走进了条小巷子里面,再走了一会,贾政林收了伞静静的立在一座院门前,拿起大门上的兽环轻轻的敲了几下。
不久院门开了开来,一个带着破斗笠,浑身穿着烂布一样的老头子伸着头出来。
“老人家,鱼把头在家吗?”
贾政林站在门外,低头问道,
弯着腰的老头子,抬头眯着眼对着贾政林看了会儿沉默的点了点头,打开大门,让过身去,示意贾政林进来。
鱼把头是个中年人,大大剌剌的坐在屋门处,拿双筷子刨着碗饭,几个精壮的汉子站在鱼把头的后面,紧紧的瞪着贾政林。
贾政林很有耐心,站在一旁,掐着手算着什么,不一会儿,鱼把头饭吃完了,便把碗筷往门外的雨水中一放,站起来转过头躬身道
“不知贾先生来我这破落户,可有何事?”
贾政林放下掐着的手,笑道
“鱼把头胃口还是一样的好。”
“呵呵,贾先生说笑了,我这年纪,也就剩胃口还好了。”
鱼把头笑笑,转而认真的看着贾政林道
“贾先生,您来找我定有事情,我这人就这样,我们就不墨迹了吧。”
贾政林愣了一下,摇了摇头道
“没想到,鱼把头您还是真性情,却是贾某不是了。”
贾政林从着怀里把之前的银票掏来出来,递给鱼把头道
“你们的规矩,贾谋明白,这些钱,你们帮我找一个人,不管找到与否。”
鱼把头迟疑的接过银票点了点,直接递给一旁年轻人道
“不管找不找的到?”
贾政林笑眯眯的道
“鱼把头,不管你们找不找的到。”
鱼把头摸了摸光溜溜的脑袋,皱眉道
“你要让我们找谁?”
“海州县令的公子,林家的小少爷。”
鱼把头浑身震了震,一把就要抢过一旁的小伙子手里拿着的银票。
贾政林的手臂如同刀笔一般挥下,将鱼把头伸向银票的手打到一边。
鱼把头光溜溜的脑门细细密密的如同淋了水一般,愣在原地,汗水直冒
“贾先生,不对!贾大人!这活我接不了,你让我把这钱还给你,我就当没见过你怎么样。”
几个小伙子霍的散开,把着贾政林围了起来
“把头!和这个糟老头子费什么话!兄弟几个揍他一顿!把他扔出去就是了!”
贾政林继续看着鱼把头,不紧不慢的道
“把头,你已经把钱收下去了,虽然我坑你了,但是也是你自己看着我掏出来的那么多的钱,蒙了贪欲,没有听我把话说完,就收下去,把头。”
贾政林这才看了看身边把他围起来的一众汉子,沉声道
“把头,你不是要坏了自己的规矩吧?”
鱼把头咬咬牙,看了看一旁的银票,又看了看身前一袭紫衫而立的贾政林。
不一会儿,贾政林站在院门处,躬了躬身,撑开伞朝着鱼市外走去。
几个壮汉看着鱼把头不解的问道
“把头,县令少爷那事,我们真的要搀和?虽然这老头钱确实给的不少,但我们把他料理了,不照样拿?”
说完舔舔嘴,掂掂手里的银票
鱼把头一把攥过一旁汉子手里的银票道
“亏大了,这次买卖亏大了。”
然后才不屑的道
“就你们那两下?上去给人家提鞋都不配!还料理人家,这老头把我们都料理还差不多,铁头,你去各个塘口的渔头叫过来,收了人家的钱,我们得办事了。”
被叫到的汉子应了一身快步奔进了大雨中,不一会整座鱼市像是活了过来一样,热闹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