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本来就是夜长昼短，所以出门的时候天已经黑的差不多了。言艾仰头看天，月亮都出芽了。
“我们是真的睡了很久啊，天都这么黑了。”
“是呀，总算睡饱了。”顾汐北伸着懒腰说。
“前面那个小卖部就有公共diàn huà，去吧，我就在这等你。”顾汐北指着不远处小商店，塞给她两个yìng bì。
“嗯。”言艾走过去，站在diàn huà前，犹豫了一小会，还是拨通了家里的diàn huà。
她其实沉默了一会，还好，接diàn huà的是妈妈。
“小艾？你在哪呢？你爸爸出去找了你好久。”
“我和我同学在一块，别担心。”
“你在哪，我让你爸去接你。”
“妈，我今天不想回家。”言艾轻声说。
diàn huà另一边的艾芮嘉愣了一下，她隐隐感觉，女儿变了。“是在你初中那会玩的好的那个同学程潇？”
言艾有些意外，妈妈竟然还记得程潇。
言艾顺势“嗯。”了一声，含糊其辞，好在妈妈到最后也没有说让程潇本人接diàn huà。
“那好吧，你们好好玩，我和你爸说一声。”艾芮嘉最终没说什么，只是在言艾快要放下diàn huà的时候说，“你要是不愿意，回来好好和他说。你从来也没说过自己想要什么，你爸他也是为你好。”
“好的，妈妈。”挂了diàn huà，言艾心里五味杂陈。她从小到大几乎从没说过谎，此刻的心情难以言喻。
她讨厌自己不得不对妈妈含糊其辞，借此蒙混过关，也讨厌自己突然的任性，甚至是对于爸爸的话反应有些莫名的过激。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追根究底，其实自己也从没和他们真真正正表达过自己的想法。所以，她更是讨厌自己从小到大一直以来的畏畏缩缩。不想一个人，不想一个人吃饭，不想一个人过年，不想被送走，不想出国不想不想，统统不想。
可她从来没有说出口。
走出小卖部，言艾心里像是塞满了厚厚的棉花，不重，堵在心口，却很闷。拍拍胸口，她重重呼出一口气，感觉最近天气冷的呼出小丁点气，都能瞬间凝结成冰。
吸进身体里的凉凉空气，倒是慢慢镇住了她燥乱如麻的心绪，她朝对面那个正在路灯下淡定地踢石子的大男孩看去，暖黄暖黄的灯光洒在他身上，温柔的不像话。他是这个异常冷的冬日里最温暖的一团火，却属于她。她不会出国的，没有需要出去的理由，却多了一堆能够说服她留下的“借口”，而他是最大的借口。
过了这个寒假，她就是成年人。她喜欢顾汐北，没影响任何人，没伤天害理，没影响前途，为什么不行。
没什么需要遮遮掩掩的。
很近的距离，可是言艾还是走的飞快，甚至一路小跑，就是想快点，再快点，迫不及待奔向他。
“哟！哪家的帅小伙，请你吃饭啊，你买单。”言艾轻拍他胸膛。
顾汐北抓住着她的手捂在自己胸前，眯眼，一脸坏笑，靠近她耳朵，似有若无的呼气轻声。“遵命，小媳妇。”
言艾耳根一软，从耳朵红到脸颊，最终败下阵来。
论调戏的功力，她总是不及他。
她带顾汐北去了她的初中附近，那儿好吃的东西很多，学校附近有个弄堂，弄堂附近靠着穿城而过的京杭古运河，河沿边很多小吃，还有几乎不间断的夜市，运河边上的古城墙貌似重新修葺了一番，桨声灯影里热闹的很。
她自己也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来了。
“这附近有家馄饨店，可好吃了，以前每天放学回家路过都会来一碗，我带你去吃吧。”
顾汐北笑着点点头，“从小就是个吃货。”
“切，不行啊。”言艾朝她做了个鬼脸。
话是确实如此。
妈妈不做菜，可李阿姨烧菜好吃，她没能自己有一手好厨艺，但总是能自己去发现好吃的，还好她吃不胖，她应该就是传说中很多女生羡慕嫉妒却得不到的吃不胖体质，这一点让她很是欣慰，不然她现在肯定就是个胖子，而且是大胖子。
幸亏，上她给了她很多宽待，还让他遇到了厨艺了得的男人。
走进弄堂口的第一家店，门面很小，简单几张小桌，还摆到门外去了。
见有人进门，老板笑意盈盈的打招呼，抬眼一阵惊喜。“哎呀，同学是你啊。好久没来了呀！”
“哟～男朋友啊，长得挺帅哈，哈哈哈哈。”老板豪爽的笑着招呼他们坐下，然后给他们上了足足分量的两大碗。
顾汐北闻言朝她挑挑眉，“老板是看我长得帅，给了这么多。”
言艾白了他一眼。
“你就自恋吧。”可是内心却是沾沾自喜，帅呢确实是真帅。
由于分量十足，吃的很撑。果然味道是一直没变，还是记忆里的那个味，好吃。言艾满足的腆着肚子，告别老板。
热乎乎的馄饨下了肚，整个人都暖洋洋的。她满足感爆棚，转头给了顾汐北一个大大的咧嘴笑。
走在运河边上，灯影水光，虚虚实实，晃晃荡荡地迷了顾汐北的眼睛，他看见他喜欢的女生笑出了他最爱的小梨涡，笑到他心坎里去了。顾汐北心一动，把她揽进怀里，抵到河岸的水泥栏杆上。
捧着她的脸，动情的吻了起来。温柔的辗转反侧，天气很冷，可拥抱的人却很温暖。
不知道在运河边古城墙外转悠了多久，直到不得不回去睡觉的时间，回去的一路上，他们都没有说话，像是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沉默。
直到路过便利店。
言艾突然停下来，盯着玻璃门上一张啤酒海报，对顾汐北说：“我想喝酒。”
“啊？”顾汐北愣了愣，“为什么？”
“就是想喝酒。”喝酒壮壮胆，不然她会紧张，毕竟……是要共“度”一夜。
“你会喝酒吗？”顾汐北挠挠头问。
“没喝过，所以想尝尝。”言艾露出一口大白牙，笑着说。
“不行，你还小。”顾汐北拒绝。
“你喝过吗？”言艾闪着大眼反问他。
“嗯。”他是男生，逢年过节免不得有的亲戚开着玩笑劝喝几口酒。当然，私下里，他作为男生肯定也和朋友们偷偷喝过不少次。
“那就行，我们一样大。”言艾乐呵呵的说。
一句话堵的顾汐北哑口无言。
最终没扭过她，买了两瓶，却又在结账时被言艾悄悄加了两瓶。
算了算了，大不了到时候自己替她喝掉，所幸他酒量不错。
回到酒店，进到房间，言艾脱了外套，穿着薄薄的毛衣，盘坐在床上，抱着一瓶酒，开始试探性地尝了一口，浓浓的麦芽清香，入口微苦涩，随后淡淡的甘甜。言艾不讨厌这个口感，非但不讨厌，还有点喜欢，于是欢喜又豪爽的喝了一大口。
顾汐北坐在边上，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她豪气“品”酒。
“嘻嘻嘻～我觉得好挺好喝的呢。”言艾咧开嘴又来了一大口。
顾汐北看她这么生猛地一大口接着一大口，赶紧用手挡在她嘴边，“你就尝尝味道，差不多了啊。”说着就要把酒拿走。
“哎呀，没事的，你看你看。”言艾用力的眨巴眼睛，以示清醒，“是吧？我一点感觉都没有，说明我酒量很好呀！”说完更是牢牢的护着怀里的酒瓶。
顾汐北无奈，拿她没办法，只能勉为其难的松开手。
“没醉你也别把它当饮料喝呀，慢慢的，不急。”
言艾高兴的狂点头，然后抱着酒瓶就继续喝了起来，她刚刚说话的时候，确实觉得没什么感觉，可是一瓶快要见底的时候，感觉来了。
她有点热，胃也热，脸也热，耳朵也热。可是她没说出来。本来心血来潮想要喝啤酒，就是因为总听人说酒能壮胆。
她要壮壮她面对顾汐北时的小胆子。
慢慢的，感觉有点晕晕乎乎的，身体变得有些轻飘飘。手想抓点什么却总也抓不实在。然后终于抓到了什么，心踏实了一下，傻傻的笑出声。
低头看去，顾汐北的手。“软乎乎的，嘿嘿！”
顾汐北哭笑不得的看着脸蛋微醺的她，扶额无奈地摇摇头弯了嘴。还酒量好呢……她的小恐龙真是太高估自己了。
“你有点醉了，别再喝了。”他温柔的摸摸她的头说。
“我没醉！”她真没醉啊，脑袋明明还清醒的不得了。只不过就肢体有些不受控制而已，但她真的真的还很清醒。
“我真没醉！真的真的！不信你问我问题，我保证一个一个又一个，好好的答给你看。”
她死死的抱住装酒的袋子，可怜巴巴的看着他。
“我就是想喝，不喝太浪费啦。”然后拍着袋子小声又故意略带委屈的说，“还有好多呢。”
顾汐北可不敢相信她没醉那套说辞，“那你保证，以后只要我不在的场合，绝对不准喝酒。”醉没醉都不行。
“好～嘞！”言艾回答的干脆响亮
顾汐北索性放开了让她喝，反正他在，她也捅不出什么篓子。
两瓶酒下肚，言艾开始手舞足蹈。顾汐北看着床上蹦哒着还一遍遍强调自己没醉的女人，无奈的笑。
然后言艾突然就停下来，蹲在床上，直直地盯着坐在床沿的他看，“你笑的真好看。”
“我知”，道字还没说出口，就被言艾的吻给截获了。
言艾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但却是信了酒能壮胆这句话。她看着他好看的脸，看着他的嘴巴在动，然后一下子脑袋就转不动了，只有一个念头。
亲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