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卡多的说辞虽然让颜茉觉得有点儿牵强，却也能理解。</p>
以前就觉得里卡多的口音很奇怪，土生土长的意大利人，祖辈三代都在罗马生活。</p>
只因为自己的音乐梦想，去了西班牙发展，口音也被同化了。</p>
因而里卡多每次说话的时候，总是会把他妈妈格罗索太太逗得哈哈大笑。</p>
这似乎就能说得通，为什么里卡多周游列国之后，口音变得跟以前不太一样了。</p>
颜茉不想继续纠结这事儿，便转移话题。</p>
“你这次在b市打算待多久？计划什么时候回罗马？还是直接回巴塞罗那？”</p>
里卡多听了这话，装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紧紧捂着自己的胸口。</p>
他受伤地说：“你就这么不想见到我吗？我都出去转了一大圈回来了，你没有表现出激动兴奋的样子就算了，还急着赶我走？我有这么不受欢迎吗？”</p>
“没有的事儿！”颜茉笑道。</p>
撇开当初在罗马的一年多时间里，格罗索太太对她的照顾不说，就是里卡多本人，对颜茉也是不赖的。</p>
虽然知道格罗索太太是在穆骁的人授意之下对自己格外照顾，但颜茉还是心存感激。</p>
格罗索太太年事已高，不愿意出远门，只想每天守着她的家，安度晚年。</p>
难得里卡多不远万里的到中国来，颜茉于情于理都该尽一下地主之谊，好好招呼才是。</p>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她过于敏感，总觉得里卡多现在比之前变了挺多的。</p>
“b市有几家户外运动俱乐部还不错，周末的时候我们去攀岩？然后在市郊吃吃农家菜，我想你一定会喜欢那样的氛围。”</p>
颜茉记得里卡多就是个闲不住的人。</p>
以前从西班牙回意大利探亲访友度假的时候，里卡多真正留在家里陪母亲的时间也不多。</p>
多半时候都是约上三五好友，去攀岩，蹦极，跳伞，玩儿滑翔机，不然就是去酒吧畅饮。</p>
也正是这么随性的生活态度，才让里卡多在接近四十岁的时候还活力十足。</p>
就算不结婚，也没关系，他照样很快乐。</p>
“攀岩就免了，我的手之前受过伤，估计以后都不能进行这些力量的运动项目了。”</p>
里卡多云淡风轻地说起自己的伤，颜茉很诧异地盯着他的手。</p>
“受伤了？？怎么受的伤？很严重么？现在恢复得怎么样了？”</p>
抬起手做了几个动作，里卡多故作轻松：“没什么大碍，就是不能提重物，攀岩这项运动也要绝缘了。没关系，我还可以培养更多别的兴趣爱好。”</p>
颜茉虽然觉得很惋惜，但她还是适可而止地打住了这个话题。</p>
里卡多还是那样习惯了自由来去，颜茉对他的关心他很感激，不过没想过要接受颜茉的安排。</p>
两人约好了吃饭见面的时间，里卡多便要告辞了。</p>
“到时别忘了带上你们家穆先生。”里卡多调皮地冲颜茉眨了眨眼。</p>
颜茉看了看桌上的台历，无奈地耸肩：“周末他还没出差回来呢，看来只有我们自个儿去找乐子了，不过我其他朋友可能会和我们一块儿去。”</p>
“芊芊？”里卡多的嘴里忽而吐出这么亲昵的一个称呼。</p>
要知道他以前可是连名带姓称呼冯芊芊的，这让颜茉十分的不适应。</p>
她也没避讳什么，直截了当地问：“你和芊芊是怎么回事儿？你们俩在交往吗？”</p>
里卡多哈哈大笑：“这个问题你为什么不去问你的朋友呢？好了，不打扰你上班，我先走了。”</p>
目送他潇洒的背影离开，颜茉的目光有些复杂。</p>
男人难道都有这样的通病？就算不喜欢，也会和对方在一起，哪怕只是玩儿暧昧？？</p>
这个问题颜茉发给了穆骁。</p>
那边很快就回复过来：“不要胡思乱想，更不要因为某个特例而对所有男人都带有偏见。”</p>
好吧，也许真的是她想多了。</p>
有些天没回家去陪父亲吃饭了，颜茉临下班前给管家刘阿姨打了diàn huà，说自己要晚点儿回去，就开着车回了自家。</p>
管家其实是不住在别墅里的，不过穆骁出差期间除外。</p>
因为担心颜茉一个人太孤单，她没准儿会犯懒不做饭，随便吃点儿东西填肚子，或是叫外卖吃些垃圾食品，穆骁就让管家留下。</p>
家里多个人有照应也好。</p>
颜茉回到家，颜父身上的围裙还没解开，正在厨房里手起刀落地砍鸡。</p>
虽然举家搬到b市多年，但是颜茉还是偏爱故乡的菜系美食，对白切鸡盐焗鸡之类的更是毫无抵抗力。</p>
所以一听说女儿回来吃饭，颜父就立马去菜市场挑了只走地鸡，亲自做了白切鸡。</p>
颜家的惯例，鸡腿是不会砍掉的，两只鸡腿，一只自然是归颜梓菡小公举，另一只就放到了颜茉的碗里。</p>
一大一小两个人儿，神似的两张脸庞，同样心满意足地啃着鸡腿。</p>
就算一手的油光锃亮也无所谓，要的就是在家这种自在的感觉，开心就好。</p>
“慢点儿吃，还有鸡翅呢。”</p>
颜父在两rén miàn前分别放了湿巾，一脸宠溺地看着她们大快朵颐，自己的筷子却没动过。</p>
饭吃到一半，颜茉才想起少了个人：“咦，哥呢？怎么没回来吃饭？昊昊呢？哥带去外头玩儿了？”</p>
“昊昊在他妈妈那里。”颜父的声音比刚才低了至少好几度。</p>
飞快地瞥了父亲一眼，颜茉似乎明白过来了。</p>
她慢吞吞地啃完那只鸡腿，又仔细地擦了手：“爸，你对我哥的事儿是怎么个态度？？”</p>
颜父喝了一口汤，幽幽地叹了口气儿：“我能是什么态度？你们都是大人了，你们的事儿我也管不了了。”</p>
“爸……”颜茉娇嗔地拖长声音叫了一声，拿父亲没有半点儿办法。</p>
颜父夹了块鸡肉放到颜梓菡的碗里，轻声说：“天底下哪儿有做父母的会劝自己的孩子离婚呢？就算那人再怎么不如意，也是你哥真心实意喜欢那么多年的。年少时候萌芽的爱情最是纯真，虽然这一路走来可能她变了很多，但你要说她一点儿都不爱你哥了，也不可能。所以还得看你哥自己的意思吧！毕竟我也不能陪你们一辈子，爸爸老了。”</p>
听到父亲沧桑无比地说着自己老了这样的话，再看到父亲鬓角的霜白，颜茉一下就红了眼眶。</p>
她扔下碗筷，过去一把抱住颜父。</p>
“爸爸，你别这么说，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p>
离别从来都是最伤人的话题，尤其还是最亲密的家人，更见不得这样的场面。</p>
颜梓菡年纪虽小，但是看到大人们的情绪不对，她也停下了吃饭的动作，忐忑又惶恐地看着。</p>
颜正钧进门的时候，就是这么一副诡异的画面。</p>
“怎么了这是？难道爸的厨艺退步太多，难吃到让人想哭？？”</p>
一个玩笑轻易就把沉重的气氛化解开了。</p>
颜茉嗔怒地白了哥哥一眼，淡定无比地回到自己的座椅上，继续吃饭。</p>
因着当事人回来，父女俩也不好再讨论更多，索性就闲话家常了。</p>
饭后，颜父领着颜梓菡上楼练习书法，颜正钧和颜茉则泡了一壶茶，坐在院子里赏月看星星。</p>
“昊昊在他妈妈那里住多久？”</p>
颜正钧一怔，低头浅啜了一口茶水：“不知道，看他自己的意愿吧！如果他愿意跟他妈妈住，那就继续住下去。”</p>
颜茉替哥哥添了点儿茶水：“我想昊昊应该希望和爸爸妈妈一起住吧！谁会希望和父母分开生活？”</p>
“打算给她当说客？”颜正钧淡笑着瞥颜茉，轻松地调侃。</p>
看到哥哥的心情还算放松，颜茉才没那么紧张：“哥，你老实说呗，是不是很舍不得？你说要离婚是在说气话对吧？？”</p>
颜正钧放下杯子，仰着头看上方的璀璨星空。</p>
“舍不得是真的，想离婚也是真的，我也知道这些年你和爸承受了很多。”</p>
颜茉看他认真的模样，倒是有些心惊了。</p>
紧张得抓住颜正钧的胳膊：“哥，重要的是你们俩的感觉，我和爸倒是次要的，要在一起生活下半辈子的是你和她。我不会劝你，让你为了给昊昊一个完整的家庭而去挽回婚姻，因为婚姻能不能持续下去，还得看两个人是否还有感情。很多单亲家庭的孩子也照样儿能成才，昊昊也一定会是个好孩子。哥，这次你就遵从自己的心，问问自己是不是真的不再爱她了？”</p>
颜正钧放在藤椅扶手上的双手收紧了一些，他的内心无疑是煎熬的。</p>
不爱了？</p>
那么多年的感情，怎么可能说放下就放下？即便没了最初的jī qíng，也还有多年的感情和亲情。</p>
更何况两人之间还有个孩子做维系，颜正钧也不是个那么潇洒的性子。</p>
颜茉没打算瞒着哥哥，高悦悦来找过自己的事儿。</p>
“其实我觉得她现在的心态也转变了很多，她也意识到自己以前错得有多离谱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更何况她也没做什么十恶不赦的事儿，最多就是有时候说话不经大脑，伤人了一点儿。但就算是自己的亲生父母和兄弟姐妹，都难保没有个吵嘴闹矛盾的时候，我们就对她宽容一些呗！”</p>
时间如果倒退回去几天，颜茉一定打死都不相信，自己会替高悦悦说好话。</p>
颜正钧被mèi mèi的善良逗乐了：“看来她已经成功给你洗脑了？”</p>
“什么洗脑！！我只是说公道话啊！”颜茉不满地抗议。</p>
“我只是不希望你将来会后悔，你们从大学时代就在一起，能走入婚姻不容易，坚持这么多年还有了孩子，就不能好好儿珍惜么？既然她真心改过，你就给她个机会呗！”</p>
因为爱，所以可以原谅，可以重新牵起你的手，再难都一起走下去。</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