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为什么要来?”我将目光紧紧锁在怀中人的脸上,鲜红的血液顺着她秀气的下巴滴落在我横在她胸前的胳膊上,比火焰更加灼热。</p>
“我不来,你们不就死定了么。”原本已经歪斜的面纱,此刻似乎阻挡了她的呼吸,于是被她一把扯掉,露出一张剑伤纵横的脸,唯有额间一点殷红的印记显得十分妖艳。庭风见我怔愣的样子,嘴角露了一丝自嘲的笑,“怎么?被吓到了?”</p>
“庭风,你的脸?”我有些心痛的看着那张原本漂亮的脸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p>
“没事,让我起来。”庭风摇摇头,一手抓住我的手臂借力站了起来,另一只手则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件类似旌旗的小旗,只有巴掌大小,高举在手中,朝着对方的人马道:“夜氏肖河,曾许异族公主夜悠然一个承诺,今日,夜庭风特来向将军讨回此承诺。”</p>
“你是悠然的女儿?你竟然还活着?”战马上的黑色身影有些恍惚的问道。</p>
“承蒙将军挂念,庭风还活着。”</p>
“你,你说什么?你说你是悠然的女儿?”闻人勋似乎此时才回过神来,一双猩红的眼里满是无措。</p>
“难为将军还记得夜悠然,没错,我确实是夜悠然的女儿,我最初的名字应该叫做——闻人月柔。”庭风一直面对着夜肖河,此时听到闻人勋的问话,便侧了脸回道,只是唇角那一抹似有若无的浅笑,怎么看怎么薄凉。</p>
将军听完庭风的话竟一个不稳,直接从马上摔了下来,但毕竟是身经百战的人,在落马的一瞬间便回神,一个空翻,手撑在了空地上,而后一个旋身又稳稳当当的坐回了马上。</p>
至此,我才明白,原来庭风真的是将军的女儿,只是,他们之间似乎发生了一些不可挽回的事。怪不得,以前我便觉得庭风在眉眼之间和将军十分相似,原来竟是这样。</p>
“夜将军,当日,家母辞世时曾说,这墨羽旗是一生的承诺,人不死,言不悔,将军可还承认?”就在我依旧沉浸在这有些杂乱的变故中尚未理清头绪的时候,庭风又开始出声说道。</p>
“你有什么要求?”夜肖河皱了皱眉头问道。</p>
“我要你放我们离开。”庭风将小旗用力一掷,小旗便飞到了夜肖河身边,最后被夜肖河一把攥住,抬头狠狠瞪了我们一眼,转身带着队伍离开了。</p>
我有些不敢置信,这样能歼灭敌方主帅的机会并不多,夜肖河竟然因为一个承诺放弃了。庭风看着逐渐远去的军队,突然喊了一句:“我娘说,下辈子,她会在肖蝶花开的最多的地方,等一个人,陪那个人牧羊放马,花前月下。”</p>
整齐的军队渐渐远去,只有骑在战马上的那个身影显得十分孤独,听说,异族最足智多谋,骁勇善战的战神夜肖河,从不近女色,异族国君曾想要赐婚,但夜肖河只回了一句话:我在等一个人,她说她会和我在肖蝶花开的最多的地方,陪我牧羊放马,共话桑麻。异族国主知晓,这个倔强痴情的战神在等的,一直都是那个叛族的女儿。</p>
夜肖河一走,便只剩下我,庭风和将军了。将军驱马走到庭风身前,用凌厉的目光打量着庭风,问道:“你母亲是怎么死的?”</p>
“我娘啊?当然是被你们害死的,你,你的夫人,你所忠于的国君,还有,不该活下来的我。”庭风原本已受箭伤,又与夜肖河对峙那么长时间,此时气息已有些紊乱,说道最后时,肩头的血竟大量的溢了出来,嘴唇也被染成了血色。</p>
“怎么可能?你娘是异族公主,她既然逃了出去,异族不可能不管她的。”闻人勋声色严厉的说道。</p>
“你知道什么!异族最大的罪名便是叛族,何况娘亲是皇族,叛离异族的皇族一旦被抓住,是要被施以火刑的。她被你们诬陷勾结异族的时候,已经怀了我,娘亲逃出帝都,怕被异族发现,就逃到了北邙山。你知道北邙山吗?那里是乱葬岗呢。娘亲在那里发现了一个破旧的小茅屋,就在那里住了下来,一直到我五岁,我们一直都住在那里。白天,到处都散发着尸体腐烂的气味,晚上,野狗会分食新拖来的死人,我和娘亲每天晚上都只能战战兢兢的躲在屋子里,等野狗走后才能安心睡一会儿。等到白天再出去挖野菜,摘野果,乞讨。”庭风剑伤纵横的脸上流过两行清泪,这是我第一次见她哭。</p>
“后来呢?”闻人勋握住缰绳的手在隐隐颤抖,声音中更带了一丝急切。</p>
“后来,爆发了一场大肆的瘟疫,我被感染了。娘亲求遍医生,都说药石无医,娘亲不信,亲自带我回到了异族,娘亲请求异族国主,用雪蒿帮我治病,代价是她接受烈火之刑。后来,我眼睁睁看着娘亲被大火烧死,纷扬的骨灰将天空染成了灰色。为什么,为什么当时死的不是我!呜呜呜······”庭风将头埋在我的胸前,哭的声嘶力竭。</p>
“我,我对不起你们母女,我······月柔,我······”</p>
“你当初为什么不信我娘,她为了你叛族,跟你来到帝都,她除了你什么都没有了,你为什么不信她,为什么?你根本就是个混蛋,月柔死了,月柔早死了,从夜悠然被大火烧死的那天,闻人月柔就死了。”庭风抬头,猩红的双眼怒视着闻人勋,“可是,你这么混账,我娘死的时候最惦念的竟然还是你,她要我来找你,所以,我离开异族,混进了闻人府,我不想认你,我宁愿做个暗卫,也不想认你。既然我娘想你能平安,那我就留在你身边替你死好了。”</p>
“庭风,别怕,以后,我陪着你,我陪你一辈子好不好?”看着这样的庭风,我竟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没想到我竟错过了这么多,在庭风最需要的时候,我竟然没出现在她的生命中。</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