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风吹处,落英共谁数》 第二章 回不去的家，到不了的远方

    许是逢了周末的缘故，广场西口转角的咖啡厅显得格外忙碌。</p>

    安若比约定的时间提前10分钟进了咖啡厅，找了靠近角落的位置。这是文楠曾一一列举的她那些规律的令人发憷的生活习惯之一。</p>

    三三两两的年轻女孩踩着数厘米的高跟鞋窈窕婀娜地拎着各色购物袋进店，点杯东西歇歇脚，然后离开，人流如此反复。</p>

    她望着来了又离开的身影，忽然想起上班早晨的地铁站，来来往往的人群也是这般没有实体，只有影子流窜。</p>

    “回神了，又在发呆”，方宜将包放在旁边的空位上，边取脖子上的围巾边朝望着窗外出神的安若晃了晃手。</p>

    “……来了”，眼睛里还有些没回过神的迷蒙。</p>

    “等了很久？”</p>

    “……一杯咖啡凉掉的时间”，安若望了眼自己面前的咖啡淡笑道，“工作交接好了？”</p>

    “嗯，明天收拾东西回临阳”。</p>

    “明天？这么赶，你男朋友……，和你一起？”</p>

    “……分了”。</p>

    “…………不都在谈婚论嫁了吗？”，她语气一如既往的沉静，带着不刨根究底的小心和分寸。</p>

    这样有距离感且清冷的性子一般不会让人不喜但也并不怎么能讨喜。对于陌生人来说无所谓，可对于对她有些上心的人而言，总会有意无意被伤到，毕竟关心与被关心也是相互的，这点她本人是再明白不过的。</p>

    她甚至知道，自己走了这么多年，身边贴心的人没有几个的绝大部分原因便是自己的无趣，以及自己善于沉默、善于旁观、有意无意疏离、阴差阳错深沉的后遗症-人们自顾自定义它为“清高”或“假正经”，这里的清高绝对与褒义无缘。</p>

    尽管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并不清高、也不孤傲，可大多数人连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都理不清楚，谁有心思管你真的假的。瞥一眼，便习惯于或褒或贬、或自以为是的自以为胸襟宽阔、德以修身而宽容。或化身正义、黑白分明、众人皆醉我独醒的苛责，最后，她给人的感觉还是有点清高。</p>

    可她这人实在太懒，虽善于自省，能无需别人示意便很快了解自己的所有不合时宜，时不时还会逼着自己合群点儿，但到底还是低头于“疲于应付”。所以，最终的结果就算糟的不能再糟，她仍能坦然且无虞的告诉你，这一切不过是她咎由自取。这，便是她假正经的由来。</p>

    遇见这种状况，就算再怎么热心的人，能做到的也只有奋力让神态、语言淋漓尽致的表现一表现“冥顽不灵”这一无可教化，至此而已。因为你明知自己打的是棉花，还期待它能给你超出棉花极限的反应，这就是你的不对了。</p>

    “这不没论成吗？”，方宜了解，她曾用了十几年的时间学会了隐藏身上的刺，有了一个正常女孩该有的柔软和温度。可林轩走后，不到半年的时间，她便让自己从以前顶着神一样的脸偶尔做做精神病一样的事，变成了如今无趣、可悲的神、形同一。毕竟，在人群中当神和人得了精神病的本质是一样的：病态、孤独而可怜。</p>

    她现下的温柔像极了林轩见面三分笑式的温和，且能不用一言一行或只是几句方方正正的话便将人轻易推开。虽说她性本疏离，但还不至于到目前这种地步，所以得用尽自己全部的气力来挣扎着维持，直到它在她的血肉里生了根。而她对这份让人看着极为着急的坚持甚是顽固。</p>

    面对此种情形，方宜只能叹息。</p>

    “…………”</p>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们是hé píng分手，明天他送我去车站。”</p>

    “hé píng？对你来说？”</p>

    “……就感情而言他待我很好，离开他我可能再也遇不到能让我那样去爱的一个人了，但说到底过日子哪能光凭感情。</p>

    我也曾想过和他过一辈子的，可我们的路越走越让彼此觉得疲累不堪，更可怕的是找不到改变的办法。我现在的工作算是稳了，老板开了分店说让我过去当店长，但当了店长又能怎么样，我越来越清楚自己真正想要的并不是事业至上。</p>

    我不想漂了，就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安安稳稳的。可在这座城市靠自己拼……，跟他的日子给我的只剩不安……。”她望了眼高楼林立的窗外自嘲的抿了抿唇，似是有些百无聊赖的搅动着自己眼前淡淡冒着热气的咖啡，话语里是沉沉的疲惫。</p>

    更何况我爸妈并不怎么縞hūn mèng颐窃谝黄穑恢贝咦盼一厝ァＫ巧夏昙土耍拖胛依胨墙坏恪Ｈ绻谝黄穑叶疾恢澜椿岬侥睦锫浣牛谋Ц鹤苄凶哂谙胂笾小Ｎ遗录俗约好挥锌苫厝サ募遥裁挥锌傻酱锏脑斗秸庋拇场！?/p>

    “……一辈子能遇见一个很爱的人感觉很难，真的舍得吗？”</p>

    “冷静下来想清楚了，舍不得也就占不了多大分量。</p>

    咱们一起长在孤儿院，我3岁的时候被领养，我爸妈待我比亲生女儿还好，以前叛逆，感觉不到，出来以后才看的真切。其实你也明白，我们没什么安全感，抓在手里的东西才能让自己安心，不管怎样，回去，至少身边还有他们。”</p>